离开千机舵, 两人便牵着手,回薛如雪的小院。

  “门主, 你后来有杀了许照阳吗?”路上, 徐醒突然开口问贺肆洮。

  虽然他没有多说,但贺肆洮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问的是前世的事情。

  他们始终没有提起前世的事情,前世实在太过沉重, 但这个话题不可能永远不谈起。

  “千刀万剐了。”贺肆洮牵着徐醒的手紧了紧。

  “那就好。”徐醒微微一笑,果然贺肆洮为他报仇了。

  想起这一世早早就死掉的许照阳, 徐醒继续问道:“那许照阳这次这么早就死了,是门主让人动的手?”

  他想起他问贺肆洮的时候他的回答——有仇。

  当时他不明白两人有什么其他恩怨,如今才明白,原来是有前世自己这个血海深仇。

  “嗯。”贺肆洮点头, “我不想再有任何意外。”

  他只能提前抹杀掉任何可能让徐醒离开他的意外, 不管这一世的许照阳是否有什么改变,他赌不起。

  “那门主是怎么……”徐醒想知道上一世的贺肆洮后来怎么样了。

  贺肆洮却不想同他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他停下脚步, 将徐醒揽入自己怀中抱着:“别想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我们都好好的就好了。”

  徐醒靠在他怀里, 眨了眨眼:“嗯。”

  何其有幸, 他们还能重新站在鸾鹤山这片土地;何其有幸, 他们还能与彼此相遇;何其有幸,这一世他们能够心意相通。

  生命重来一次,他们是彼此最大的收获。

  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才松开手来。

  山月在薛如雪的院子里待着, 无聊了便看薛如雪的医书, 她自然是不认识字的, 但是薛如雪十分有耐心地教她认字。

  梁衡来找薛如雪时,看到的就是他教山月认字的样子。

  温柔悲悯,是薛如雪不自觉便会流露出的东西,梁衡不知道是不是当大夫都是这样,但这样的薛如雪,太吸引他了。

  “打扰你们了?”

  梁衡出声。

  薛如雪这才发现他的到来:“不打扰,你过来,教山月认字。”

  梁衡靠近:“我教她?”

  他怀疑薛如雪认错人了。

  薛如雪点头:“是呀,你认识的字你教她,你们都不认识的字,我再来教你们。”

  山月好奇地看向梁衡,这个哥哥也有不认识的字?

  梁衡在一旁的矮凳子上坐下,拿过山月手里的医书,耐着性子问道:“哪个不懂?”

  山月:“我没上过学。”

  一个字也不懂。

  梁衡顿时找到了自信:“呐,你看这个字是……”

  两个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薛如雪在一旁看了会儿,觉得没啥大问题,便走到一旁收拾起自己晾晒的草药来。

  徐醒踏入院子的时候,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穿到了什么同人文里,他看到了什么,梁衡在教山月读书???

  他们一进来,梁衡立刻起身:“门主,公子。”

  山月也跟着他起身:“门主哥哥!公子哥哥?”

  这什么奇怪的叫法?徐醒忍俊不禁:“你别学梁峰主,叫我徐醒哥哥就好了。”

  山月乖乖点头。

  “你们在看书?”贺肆洮在他们对面坐下,挑眉问道。

  梁衡咳了一声:“山月没上过学,凑巧属下还算认得几个字,就稍微教了她点。”

  徐醒看山月拿的是医书,显然是薛如雪拿给她的,便问道:“如雪,你怎么不自己教?”

  薛如雪这才走了过来:“梁峰主还是识得不少字的,让他教山月绰绰有余。”

  听他话里是夸自己的意思,梁衡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愉悦。

  徐醒打量了两人一眼,哦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练武堂那边有专门给弟子休息的住所,但是徐醒觉得山月一个女孩子住那边还是不太合适,便问她道:“你想到天涯居住吗?你贺爷爷也住那里。”

  在长唐门的这段时间,山月已经知道救下自己的这两人是什么身份,而她不过是一个孤女,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特殊对待。

  “不了。”山月摇头,“我在练武堂住着挺好的,梁叔叔给我安排的还是单独的房间。”

  虽然已经从贺铭章那里听说山月不愿意和他们一起住的事,但徐醒亲耳听山月这么说,还是有些心疼:“你不用思虑过多,只要说出真心话就可以,真的不想?”

  山月点头:“谢谢哥哥,我住在练武堂就好。”

  既然她坚持,徐醒也不再劝说。

  “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和我说,或者和梁峰主说,不要自己忍着,好吗?”徐醒揉了揉她的脑袋。

  山月抿唇,憋下胸口的酸涩:“好。”

  突然,山月上前一步,抱住徐醒:“谢谢徐醒哥哥。”

  徐醒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开开心心地在鸾鹤山好好长大,知道吗?”

  山月:“好。”

  谢谢二字已经不足以回应徐醒他们给予自己的恩情,山月不再说这两个字,只想,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报答他们。

  报答这些没有放弃她的人。

  ……

  既然梁衡在,便由梁衡送山月回了练武堂,徐醒同贺肆洮则回了天涯居。

  再过几天便是除夕,长唐门也没平常那么忙碌了,徐醒窝在天涯居里,更是懒散闲适。

  连香月偶尔会过来同他坐坐说说话,但也不会待太久,因为老门主会很快寻过来,将人带走。

  看着两人到了这个年岁仍然这么恩爱,徐醒心中忍不住也会想,不知道他和贺肆洮老了以后,会怎样相处。

  这天夜里,徐醒趴在贺肆洮胸膛上,问他:“门主,你觉得我们到了爹娘那个年纪,会像他们那样吗?”

  “不会。”贺肆洮答得干脆。

  “嗯?”徐醒皱眉。

  “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现在不像,以后自然也不会像。”贺肆洮振振有词。

  徐醒知道他没明白自己意思:“我是说,爹娘他们很恩爱。”

  贺肆洮却道:“你不要被他们骗了,我小的时候他们也常吵架的。”

  徐醒有些意外。

  “以前吵完架娘就会离家出走,然后爹就出去追她。”两人十分心大地留他在长唐门,自力更生。

  用贺铭章的话说,贺肆洮待在长唐门,怎么也不会饿死不是,还有那么多他的师兄弟,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两个偶尔不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徐醒试图想象:“我们会吵架吗?”

  他想象不出来现在两人吵架的样子。

  贺肆洮想了想:“应该不会。”

  这一世徐醒唯一一次惹他生气,还是很久之前他不同意与他成亲的时候。

  徐醒:“万一吵架了呢?”

  贺肆洮在他额上亲了一口:“那肯定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我的气。”

  徐醒被他逗乐:“你就哄我吧。”

  贺肆洮笑着低头蹭了蹭他鼻尖:“怎么就哄你了?”

  徐醒垂下眼。

  上一世,他们曾经就千机舵是否该将武林盟的信息出卖给魔教的问题争论过。

  徐醒坚持不能卖,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当时的魔教是真正的魔教,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徐醒心里十分看不起魔教,更别提同他们交易了。

  但是贺肆洮毕竟曾支持魔教圣子继位,且还不想同魔教圣子交恶,加上魔教给出的酬劳不低,所以贺肆洮不觉得他们需要回避同魔教的交易。

  如果回避,那不就意味着他们选择亲近武林盟那些伪君子吗?

  徐醒没办法,最后还是把武林盟的信息卖给了魔教的人。

  当时贺肆洮是这样说的。

  他是长唐门门主,难道还会做对长唐门有害的决定不成?

  所以徐醒妥协了,毕竟长唐门又不是他的长唐门,他没有立场同贺肆洮争论,他只是一个打工的。

  贺肆洮从他的表情读出了些什么,伸手将徐醒抱上来了一些,咬住他的唇角。

  “不许翻旧账。”

  贺肆洮吻着他,霸道地要求道。

  徐醒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抬起下巴,迎上他的吻,哼哼了两声。

  他们太熟悉彼此了,即使在无言中也能将讯息传达给彼此。

  细碎的吻从唇角蔓延到锁骨,徐醒仰头,轻喘了一声。

  贺肆洮伸手在床上一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民间有句俗语,床头吵架床尾和。”

  贺肆洮将他腰上的束带扯松,手掌从衣裳缝隙钻了进去。

  “我们也可以参详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世上,真的有喜欢上班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