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佩叮当,徐醒睁眼,看到的是陌生又熟悉的陈设。

  这里,不是当年他刚穿过来时候待的南风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徐醒起身,掀开珠帘,走到了窗边。

  窗外是夜色朦胧,和他刚穿过来时的景色很像。

  脑袋有些发疼,徐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如今的处境仍然疑惑。

  未待他理清头绪,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外推开。

  “公子,徐醒就在房内,让他好好伺候您。”

  刺耳的谄媚声让徐醒回过头去,却在认出来人后愣在了原地。

  进来的人,是贺肆洮。

  他是书中的反派,也是他追随多年的主人。

  可现在的场景,分明回到了两人初见之时。

  徐醒心底很是震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难道,他不仅穿了书,现在还重生回到了刚和贺肆洮见面的时候?

  回想起自己上辈子为他做牛做马,堪比007压力的生活,徐醒不想重蹈覆辙。

  如果他没记错,按照原剧情,很快就会有刺杀贺肆洮的杀手找到这里,上辈子他刚穿进书里,选择了豁出性命救了对方,但这一次,他决定做不一样的选择。

  “徐醒,还不快过来,这位贺公子替你赎了身,以后你就是他的人了,还不快谢谢恩公。”引贺肆洮进来的人招呼徐醒。

  赎身?这进展可和前世完全不一样。

  “公子,坐。”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徐醒还是迎了上去。

  看到他,贺肆洮眼里翻涌出复杂的情绪,但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情绪的变化。

  徐醒两辈子都没学过馆里小倌怎么伺候人的,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桌旁,为贺肆洮倒了杯酒。

  “公子,请。”

  徐醒不打算讨贺肆洮欢心了,上辈子为了活命,他铆足劲去完成贺肆洮给的任务,想得到对方的庇护,活得长久些,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死于非命。

  这一次,他打算顺其自然了,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他和老天爷犟什么呢?

  贺肆洮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就算是喝酒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没离开过徐醒,或者应该说,自从进入这间屋子看到徐醒开始,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

  徐醒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上辈子初见时贺肆洮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希望他对自己有太多关注,徐醒故意侧身拉住他的袖子,暧昧地用手指在他云丝织就的袖口摩挲。

  “公子在想什么?”

  徐醒记得,贺肆洮最讨厌别人和他接触了,连衣角都碰不得,他这么做,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出乎他意料的是,贺肆洮居然没有动怒。

  他只是一杯又一杯喝着酒。

  徐醒只能为他满上一杯又一杯。

  “公子为何替我赎身?”徐醒问他。

  但是贺肆洮完全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意思。

  不知道第几杯酒被一饮而尽,酒杯重重落在桌上。

  “徐醒。”

  他听到贺肆洮叫他。

  这个名字,上辈子他听贺肆洮叫过无数次,每次叫他,都是有棘手的任务或者难缠的人需要解决,因此徐醒已经养成了贺肆洮一叫自己就没好事的条件反射。

  但现在,两人才初次见面……

  徐醒抬起脸,目光疑惑。

  “嗯?”

  贺肆洮眸子暗了暗,修长的手指抬起,捏住了徐醒的下巴。

  徐醒眼睛微微瞪大,什么情况?

  下一瞬,放大的俊脸和唇上的柔软让徐醒的惊呼堵在了喉咙里。

  贺肆洮吻了他!

  上辈子跟了贺肆洮近十年,他怎么都不知道贺肆洮有断袖之癖?

  而且,贺肆洮居然愿意碰南风馆的小倌?

  这简直颠覆他对贺肆洮的所有认知。

  但很快,徐醒便想通了。

  也是哦,如果贺肆洮没有断袖之癖,当初又怎么会来南风馆,就算是有任务在身,也不需要自己找小倌伺候吧,后来要不是刺客打断了他们,说不定他上辈子就被贺肆洮睡了!

  再不敢置信,徐醒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应付贺肆洮。

  刺客呢?刺客怎么还没来?

  徐醒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期待刺客的降临。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唤,很快,身后传来破窗之身。

  是刺客!

  徐醒正打算推开贺肆洮,却被贺肆洮揽着腰起身转了一圈,两人躲过破窗而入的暗器的同时,贺肆洮抬手挥掌,徐醒听到窗外传来惊呼尖叫。

  被按倒在软榻上的时候,徐醒还未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心期盼着下一瞬刺客就能破门而入。

  但他期待的刺客并没有出现。

  刺客呢?按照原剧情在第一章就杀死徐醒,又几乎差点杀死贺肆洮的刺客呢?

  徐醒没等来刺客,倒是感觉到了腰间束带被解开。

  他挣扎着推开贺肆洮。

  “公子,外面……”有刺客啊!

  徐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肆洮重新堵住了嘴。

  “无妨。”

  徐醒第一次知道贺肆洮竟是个如此急色的人!

  按照贺肆洮的性子,睡了自己之后,会不会直接灭口呀?

  不知道自己现在死了能不能回现世去。

  胡思乱想着,徐醒渐渐放弃了挣扎。

  算了,反正他本来就喜欢男的。

  不是有句话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和贺肆洮春风一度,他也不算亏。

  感觉到怀中人态度的软化,贺肆洮眸中情绪几度变化,但最终还是压着人,做到了最后。

  “啊!”

  徐醒因他猛然剧烈的动作几乎窒息。

  “公子……!!”

  “叫我门主。”

  贺肆洮咬着他的耳朵让他改口。

  上辈子徐醒就这么叫他的。

  徐醒其实也早就习惯这么叫他,公子两字终究还是别扭极了。

  “门主……轻点。”

  贺肆洮仿佛处男第一次般的莽撞让徐醒万分后悔。

  徐醒觉得自己要收回刚刚“和贺肆洮春风一度,他也不算亏”的想法。

  这技术,还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亏了。

  他的话音刚落,贺肆洮便堵住了他的嘴。

  徐醒:“……”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这注定是不眠的一夜。

  屋外闹哄哄的一片丝毫没有影响屋内的火热,贺肆洮带来的人有条不紊地处理了刺客的尸体,轻车熟路地收买了目击者和南风馆老板,还能分出两个人守在贺肆洮夜宿的房间门口。

  “门主真好这口啊。”宋杰低着声音,用手指了指屋里。

  虽然听不到一丝声音,但是外面这情况门主都没出来,肯定正在办好事呗。

  高个子黑衣人沉着地瞪了他一眼。

  “妄议门主,回去领二十棍。”

  ……至于吗?

  宋杰一下子蔫了,不敢顶嘴:“是……”

  见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梁衡也不再提醒,自顾自笔直站着,守好自己的岗位。

  翌日,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打开。

  贺肆洮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走了出来。

  迈出房门的时候,他的余光扫了守在门外的人一眼。

  “我记得你叫宋杰?”

  宋杰浑身一颤:“是。”

  贺肆洮看了梁衡一眼,梁衡立即明白。

  朝贺肆洮行了个礼,梁衡上前,几招制住宋杰,将人押了下去。

  “门主,门主,属下知错了,属下知错了!”

  意识到什么,宋杰连声求饶,却无人回应他。

  馆内穿着相同制式黑衣的人见贺肆洮出现,纷纷单膝跪下。

  “门主。”

  梁衡回来的时候,衣摆染上了些许新鲜的血迹,但因为衣服是黑色,倒也看不明显。

  “门主,都处理妥当了。”

  刺客,包括宋杰。

  “嗯。”贺肆洮点了下头,“去安排一辆马车,车内软垫要厚些。”

  梁衡面上恭顺,心里倒不是很惊讶,昨夜门主替人赎身时,他便已经有了预感。

  果然,门主要将人带回长唐门。

  “是,属下马上去准备。”梁衡领命。

  屋内,徐醒睁开眼,看了床帐半晌,刚试着起身,就没忍住痛呼了一声。

  靠!

  他腰不会断了吧?!

  听到屋内的声音,贺肆洮没再管梁衡,转身回了房间。

  “醒了?”

  贺肆洮在床边坐下,帮徐醒按了按腰。

  徐醒怕痒,拍开他的手:“你别……”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徐醒看着自己的手,一时也有些不敢相信。

  他拍了贺肆洮?

  他小心翼翼看向贺肆洮,贺肆洮却不像要动怒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意徐醒没大没小的举动。

  徐醒认为贺肆洮这是对枕边人的双标。

  看来,睡过就是不一样啊。

  “我渴了。”徐醒突然膨胀。

  贺肆洮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

  徐醒心里打鼓。

  但最终,贺肆洮还是起身到桌旁倒了杯水过来。

  “喝口水。”

  徐醒接过,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干涩的唇沾上水很快变得艳红饱满。

  贺肆洮看着他喝水的样子,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徐醒没注意到不对劲,喝完水后将茶杯递给贺肆洮:“谢谢门主。”

  贺肆洮却没接茶杯,反而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茶杯滚落脚踏,又滚到了地上。

  徐醒被重新吻住,心里悚然,这家伙不会还想再来一次吧?

  贺肆洮是被□□附体了不成?!

  他连忙抓住贺肆洮朝下探去的手掌。

  “门主,门主。”

  贺肆洮疑惑抬头:“嗯?”

  徐醒磨牙:“还很痛。”

  就这家伙的技术,再来一次他能原地飞升。

  他是有求死的心不错,但不想死在贺肆洮的床上!

  贺肆洮没想到他会痛这么久,皱了下眉:“我让大夫给你看看?”

  看什么?怎么看?

  徐醒羞愤欲绝:“不用,您让我歇歇就好了。”

  贺肆洮这才从他身上起来,见他还蹙着眉,才信他身子还不舒服。

  修长的手指划过湿润的唇,贺肆洮捏了捏他的耳垂:“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回宗门。”

  贺肆洮要带他回宗门?

  徐醒不懂他带他回去做什么,他们难道不能就这样春风一度,一别两宽吗?

  虽然贺肆洮替他赎了身,但他们不过露水姻缘,何必带他回长唐门?

  “门主带我回宗门做什么?”徐醒下意识脱口而出,在察觉到贺肆洮有些阴了下来的脸色,才又补充道,“我什么也不会。”

  听他是担心这个,贺肆洮神色这才好转:“不用你会什么,总不可能让你继续在这里接客。”

  这论调对徐醒来说可就新鲜了。

  他记得,上一辈子贺肆洮可是说过长唐门不养闲人的。

  见他还一脸犹豫的样子,贺肆洮眯起眼来:“难道你还想在这里继续接客?”

  很显然,如果徐醒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不是拆了徐醒,就是拆了这楼。

  徐醒十分熟悉他这样的表情,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能让对方满意,这南风馆估计今天就要从这世上消失了,自己也落不得好。

  “当然不想!”徐醒老实答道,主要他担心他要是答了想,贺肆洮真能变态到逼他接客。

  他的回答让贺肆洮平静了些,他俯下身来,在徐醒嘴角轻啄了一下:“那你快点收拾一下。”

  他明白了!

  他理解了!

  徐醒顿悟,贺肆洮的反应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一定是因为……刚开荤没吃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