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小心。”
“嗯, 大师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我会保护好他, 一定会。”于露说的很坚定。
挂断了电话, 南学林的担忧没有减少，反而变的愈发沉重。
天空又是一片黑压压的, 小区里的保安们正在检查排水管道, 不由的抱怨着,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下雨，又大又急, 弄不好就要积水，你们都检查仔细点, 有堵住的赶紧说。”
“知道了！”
杜嘉却很喜欢这样的天气, 感觉很舒服，他比之前更强壮了。
“你看, 我是不是有肌肉了？”他做着健美的姿势，努力逗笑南学林。
南学林捏了捏他一团软肉的胳膊，“最近有好好修炼吗？”
“...真无趣！有的有的，每天都好好修炼八个小时以上！我超努力！”
杜嘉觉得南学林真奇怪, 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不开心, 问他又不说。
这两天更奇怪了, 连生意都不接了, 每天不是在打坐就是在打坐。
还老是催他去修炼，修炼, 修炼...仿佛除了这件事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一样。
“可乐、雪碧，你们姥爷可真无趣啊, 是不是？”他摸着小猫，笑容略显奇怪。
他每天都来观察小猫们，但摸的时候很少很少，所以可以摸一下就会很幸福。克制的摸了两下，他放开小猫，又添了一些猫粮给娜娜，返回房间去修炼了。
嘴巴上说着无趣，但南学林说的话他都会一一照做。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南学林家院子里的植物都更加茂密，即使到了深秋也都还是茂密的绿色。尤其是被雨水冲刷之后，更加碧绿。
又是一个阴雨天，冷风肆意的裹挟着雨水穿过纱窗往里面吹。
南学林站在窗前，心底有一丝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重，但是他已经算不出任何东西 。
作为一个修道者，牵扯上自己的事都无法堪破。
但他知道，一定是于露，那个孩子要夭折了。
“终究还是不行吗？”
命中注定不能存在的孩子，无论他用多少心思，无论于露用多少爱，多么小心，都不留不下他。
这一瞬间，南学林突然的疲惫，如果无论如何都是注定的，那又何必白费力气？顺从命运，做一个行尸走肉好了 ……
南学林感觉自己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周围都是荒芜的，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一个生命体，一个物体，周围没有光、没有生命、没有任何东西。
他想到初遇杜嘉的那一天，进入幻境的时候也是这样，也许，这不是幻觉？这就是杜嘉最真实的感受吧？人死之后，便会坠入这无边的黑暗，空虚寂寥的等待着飞灰湮灭的到来。
人之初，本就是一团蒙昧之气，死后也终将回归天地之间，又何必强求什么人定胜天、争什么命数？
他又想，可是修者之所以修行，本就是抗争，对天对地对自己的抗争，自己的命运自当由自己把握。
但人怎么能争得过天？
...不，我不甘心！人怎么不能争得过天？人必须争得过天！
“南学林？”
杜嘉的声音仿佛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南学林闭着眼，掐动法诀呐喊，“破！”
他听到一声巨响，像是有人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杜嘉！”南学林瞬间反应过来，上前将他扶起，“痛不痛？很难受吗？”
杜嘉只觉得那一瞬间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似的疼痛，压根儿说不出话来，本来趋近于活人的脸色也重新青白透明起来。
南学林慌了神，聚灵符一道接着一道的画，生怕速度不够快，还直接将自己的灵气渡给他，直到杜嘉抓住他的手，虚弱的制止，“好了，好了。”
“你还好吗？还疼吗？”
杜嘉慢慢的贴在他的胸膛上，“好多了，没事的，我是鬼嘛，修炼就会好的。”
南学林却听不进去，执意把灵气渡给他，直到他平稳的睡着为止，他才恍然回神，自己做了什么。
无形之中，他能感觉的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抱着杜嘉回到他的房间，却没有第一时间放下他。
一声闷雷响在他的耳边，几乎劈过他的发丝。仿佛是在警告，又仿佛是提醒。
南学林苦笑，眼神却越发的坚定，给于露打了个电话。
或许现在的他还犹如蚍蜉撼树一般渺小的可笑，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事在人为。
南学林将娜娜一家五口打包送到王意家里，“我要出门一段时间，娜娜它们五个放在你这里养一段时间，可以吗？”
王意自然是答应的，巴不得家里全都是小猫咪，“好，我一定好好照顾它们，你出门注意安全。”
“好，谢了，这是它们习惯用的。”
南学林没有多说什么，交代好了立刻开车赶往于露身边，他的副驾驶上是还在昏睡中的杜嘉。
明明将杜嘉留在布置好聚灵符的家里更方便，但他依然选择带上他，为此在副驾驶贴了十二张聚灵符和十二张安神咒。
让杜嘉在车上也能舒服的吸收灵气。
车子直接上了高速，暴雨突然倾盆而下，夹杂着雷鸣电闪。
雨水中的灵气比平时的空气要多，南学林把所有窗子都打开，任由雨水进入打湿了他，冷的刺骨，却依然坚持开往云城。
雨刷刮过一次又一次，能见度却越来越低。
南学林心里的不安也愈发浓厚。
“嘀嘀嘀！”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刺耳的吓人，南学林的心也突的一颤，手指死死握住方向盘，快一点！再快一点！
灵气在他专注的时候聚拢在车内，被一人一鬼无声无息的吸收。
“嘀嘀嘀！”铃声第二次响起，南学林的嘴唇发白，头脑越发的清醒。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着，终于要到了出口。
刚一下高速，手机第三次响起铃声，南学林犹豫着要不要停下来接电话。
一只纤细修长、苍白到没有血色的手拿起了他的手机，接通，“喂。”
“您好，请问是于露的家属吗？于露一个小时前发生了交通事故，现在正在云城第二医院抢救，现在情况很不好，请尽快赶到医院，否则医生无法手术。”
“马上就来，麻烦医院先给她救治，我们到了之后补上手续，行吗？”
“那你们一定尽快来，我们有规定的，一定要尽快！”那边护士没有一丝犹豫，但还是再三催促。
“好，我们已经在车上了。”
杜嘉挂断电话，放回原位，又躺倒在副驾驶上，“我昏了多久？”
“一天了，还痛吗？”南学林太着急了，连余光都没法分给他，“对不起，我魔障了。”
“没事啊，我是鬼嘛，又不会真的受伤，而且你又不是故意，还补了很多灵气给我，我不亏的。”杜嘉还有些困顿，把手臂伸出窗外，雨水落在上面，他舒服的长叹一声。
“不，是我的错，我最近太急了。”
南学林再次道歉，并且保证会补偿他，还说，“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小嘉，你要先保护好自己，离我远一点，好不好？”
杜嘉辩解道，“我又不知道你会突然发疯，又没个预兆，这是意外啦，不要太放在心上。”
“小嘉，答应我。”南学林语气软下来，几乎是恳求，“答应我，无论如何，先保护好自己。”
“哦...好。”杜嘉再次安慰他，“别放在心上了，真的是意外，下次我就知道了，会躲的。”
他在说谎。
南学林和他都知道，他在说谎。
作为天生的灵体，杜嘉是有敏锐的直觉的，比如救下娜娜。
南学林的不对，杜嘉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危险。但他还是没有逃跑，没有放着南学林不管。
杜嘉扭头看着南学林的侧脸，被打的时候他真的好痛，但是发现南学林没事的时候他又觉得值得。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窝，他已经不会有心跳了，所以不能用心跳加速来判断。
但很明显了吧？
他喜欢这个人了。
杜嘉坐起来把椅背调回来，半个身子都探出去，雨水让他觉得舒适，‘前面是红灯。’
大雨之下，南学林的视线很差，但杜嘉不受影响，反而能看的更清楚，‘路口有行人穿行，慢一点。’
在他的导航之下，南学林很快开到了云城第二医院，雨水将他的半边身子都打湿了，冲进医院一楼，“护士您好，一个半小时以前送来的孕妇于露在什么地方？我是她的家属。”
服务台的护士一听，“就等你呢，赶紧去12楼，正在手术室急救，赶紧去签字！”
“好！”
“12楼东头！”
南学林大步的跑起来，等不及电梯，直接走楼梯上去，到12楼东头的时候已经有护士在等他，“于露的家属？”
“对！”
“于露被车撞了，现在大出血，需要进行清宫和心脏除颤，这是手术风险确认单，你在这儿签字！”
“孩子...”
护士也于心不忍，“孩子还会有的，只要大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南学林的心往下沉，“已经流了？”
“对，她来送来的路上就大出血了，医生已经尽力抢救，可是还是没保住胎儿，现在只能尽力保住大人，保住她的子宫。”
南学林颤着手在手术单上签了字，护士一看，关系一栏居然是朋友，看了他一眼，“先在门口等吧。”
“好。”
杜嘉眼圈有些酸痛，握住他的手，“你尽力了。”
南学林回握了一下，冷静下来，“小嘉，你进去看看，那小灵识在不在。”
“还有机会？”
杜嘉松开他的手立刻进到手术室里面，过了一会儿焦急的出来，“它不在！怎么办？不会已经散了吧？”
“不会的，它已经开智了，没那么容易散掉，你冷静下来感应一下，它应该不会离母体太远。”
杜嘉听他的话，但是没两秒又睁开眼，“不行，我感应不到！什么都感应不到！”
南学林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