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 你是来工作的,是来创造自己的价值的,而不是来对别人指手画脚, 尤其是你老板的私生活。”
这话说得让很多人都心虚, 心虚过后就是羞恼,仿佛背后说小话被人发现了还到处宣扬一样。
总之, 私下讨论过的人已经开始面皮发烫了。强作镇定, 继续往下听, 辞职?脑子得是多不好用才会有辞职的想法?
现在外面到处都在倒闭,好多以前以为是铁饭碗的厂子都因为不景气而拖欠了工资,甚至就是直接分解重组。
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就是因为下岗之后, 看到南鱼在招人就来应聘。
可以说要是没有这份工作,他们当时指不定要过什么日子呢, 说不定要去睡大马路。
万颜的经历不是独一份, 很多中年人都因为全国各地的倒闭风潮而下岗,这个时候高速发展的南鱼科技给了很多人希望。
他们都盼着南鱼越来越好, 让自己这份工作长长久久,顺利到退休养老。
就是可惜南鱼不能子承父业,自己家的孩子想进来工作只能通过应聘。
但大家也都理解,老板们都是从国外回来的, 肯定管理方式更西化。
反正福利待遇好、工资多, 他们肯定是不愿意挪地儿的。
研究员们就更不愿意挪地儿了, 在这儿只要是想要的材料去打报告就会有, 成果出来了也不会有人抢,论文发表自己是绝对的一作, 如果被用到新产品之中,专利费每年都能拿不少。
要是去别的研究所, 自己的成果可能就要署上老师的名字,又或者压根儿不会有成果,因为论资排辈轮不上自己去做项目。
王思郁等了两秒之后,又说,“南鱼科技发展的很快,而你们既然选择了南鱼,为的是更好的将来和现在到手的薪资,我也希望你们能够陪伴南鱼走更远的路。”
两人轮流发言,有言辞较为激烈的地方,也有鼓励温暖的地方,但整个过程很快,说完事情就让大家解散了,完全没有东拉西扯的意思。
解散之后,好多人还凑在一起,他们都是有工作经验的,但无论是大厂小厂还是其他地方,什么动员大会、批评大会、学习精神大会...都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这才是开会,说完正事立刻散会,也没有那些有的没的领导讲话,多利索。”
“那可不,咱南总的时间宝贵,可不是用来浪费在这种事上的。”
“不过,南总和王董真是一对,之前那谁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来着。 ”
“那谁可是消息灵通的很,他之前说我就信了,回去还找媳妇问来着,我媳妇说挣钱就行,管人家呢,我媳妇说的挺对。”
“是这个理儿,挣自个儿的钱得了,老板的事咱可管不着。”
“那是牛迈吧?去敲门那个。”
“是他,唉,肯定要辞退他了,这种人就是脑子有泡,还‘我是为你好~’,切!贱不贱呐,就算不是咱老板,那也是人家的私事儿,他管的着嘛?”
“是啊是啊,咱们私下说两句那是玩笑,咋还有人去当面说的,脑袋里头进水了。”
这时候还没有‘支配粉’的说法,如果是到了后世网络直播发达的时候,见惯了各式各样追星的、看直播的粉丝,大家就见怪不怪了。
说着说着,话题又拐到了监控视频上头,“哎,这监控挺先进哦,彩色的还有声音。”
“对啊,你才知道?员工手册没看吧,里边都写了,不过这种录制声音的摄像头按得挺少的,你抬头看,这种圆卜隆冬又不大的,就是没有声音只有画面的,那种又长又方的,就是有画面也有声音的。”
确实没看员工手册,憨憨的一笑,“我这不是一看字太多,懒得看了,还有这区别呢?”
“对啊,也是为了安全,理解一下吧。”
“这有啥不理解的,有监控好啊,有啥事一查监控清晰明了。”
正如大家猜测的那样,牛迈不但被辞退了,还被扭送到了派出所,因为他偷了别人的工卡。
但因为没有造成经济损失,在经过调解之后,派出所民警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
牛迈最后是被父母接走的,走的时候失魂落魄,望向南鱼科技工作人员的眼神都透着恨意。
明明就是一件小事,明明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好心提醒南学林,却被辞退,还送到派出所来让他丢脸。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让南学林好看。
‘我要去举报他们!这是道德败坏!这是有伤风化!恶心!干屁股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他又扭头冲回派出所,大喊,“我要举报!我要举报!我实名举报!”
派出所的民警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忽视他,好声好气的带他到旁边的办公室里仔细询问。
“牛迈,你要举报什么?难不成你和南鱼科技有什么纠纷吗?”
“不是!我要举报南学林和王思郁两个人乱搞男男关系,道德败坏,有传染病的嫌疑!”
民警们面面相觑,一方面是得知这个消息而过于惊讶,另一方面是在思索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牛迈十分愤怒的发表着他的高谈阔论,民警们默不作声的听着。
最后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民警对他说,“小伙子,事情不是你这样办的。”
“你先冷静听我说,首先你说他们俩是一对儿,或许是真的,但这不能是你举报人家的理由,其次俩人处对象也碍不着谁,道德败坏的帽子不能随便给人扣。”
“凭什么不能举报!他俩真的是一对恶心的兔爷!他们自己今天开会都承认了的!”
老民警压了压手,“你先冷静,这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牛迈看到民警腰间别着电棍,立刻怂了,“我、我是说真的,他们俩自己都承认了的,南学林都上过新闻联播,要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同性恋,对青少年的教育是多么大的危害!”
“扯不着的事!你这小子,竟会扣帽子,那孩子的教育问题是学校和家长的责任,和人家有什么关系?下了班少抽点烟喝点酒,好好看着孩子做作业,那一点儿问题都不会有,还危害青少年?别扯虎皮!”
另外一个经常调节家庭伦理纠纷的民警一听这种话就膈应。
孩子的事儿,磕了碰了都怪别人,学习不好怪别人,看电视看的眼睛不好了也怪电视节目太多...
那怎么不想想孩子磕磕碰碰的时候周围一个家长都没有呢?怎么不说家长天天打牌,孩子上学天天迟到没人管呢?说电视节目多的时候咋不想想你自己为啥不限制孩子看电视呢?
“我好好跟你说,啊,就这一遍,再跟我这儿呲牙,你小子就等着,接下来一个月我就盯着你了,别犯毛病,犯了就给你逮进去!”
牛迈一下子蔫吧了,心想果然是被资本腐蚀了,这都不把他们抓起来。
“咱们国家,没有一条法律规定,听清楚了,没!有!一条法律规定说同性恋有罪,没这个罪,听懂了吗?小伙子,同性恋在咱们国家它不犯法,不可以以这个理由举报,不成立!”
“那可是...”
“别可是,没有可是!我说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不想着好好上班好好挣钱,整天瞎琢磨人家干什么?咋的,你家里趁个十万八万的啊?”
“没有...”
“话糙理不糙,牛迈,你看上去是读过书的人,不要给知识分子丢脸,咱们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你也二十七八了吧?”
老民警跟着打配合,这话问的现实,更刺痛了牛迈的心。
“家里头肯定挺着急给你找对象的,你说你现在连工作也没了,家里有房子吗?父母是双职工吗?”
他为什么会把南学林当做榜样呢?
就是因为南学林和他的出身、经历都差不太多,都是家里兄弟两个,都是非双职工的家庭。
但是不幸运的是,他哥哥当年不愿意供他读书,导致他晚了两年才考上大学,大学期间也忙于勤工俭学,虽然也去留学了,但给他哥哥嫂子打了欠条,借了的学费得还的。
所以他一直觉得,南学林就是世界上另一个他,只不过是幸运的他。
那他当然不允许南学林走错的路。
幸好他没把这种‘痴人说梦’的言论说出来,不然真的民警都要笑上三天三夜。
这两人哪有什么共同点?做梦也不是这么做的。
南学林那可是从小到大都考年纪第一的人,牛迈呢?成绩是不错,但也就是保持在前五。
要不是他是京市本地人,考上京市大学都费点劲。
更别说他去留学那个学校了,就是相当于国内的夜校,还不是官办的,还是私人办的。
和南学林、王思郁去的学校是天与地的差距,更别说他毕业之后在国外根本找不到工作,不得已才回了国。
总之,他在派出所也受挫了,耷拉着脑袋离开,一边走一边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南学林知错悔改呢?
最好是可以把他叫回去上班...南鱼科技的工资真的很高。
“有了,我去报社,记者们一定会写这个消息,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都会说他,他就知道错了!”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牛迈一拍巴掌,美滋滋的往报社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