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王思郁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有事跟他说。”
早上一上班,李副院长就让高伟去找王思郁过来,在等他的时候, 李副院长也没闲着, 而是准备了一些资料放在桌子上。
王思郁是将近十点多来的,李副院长已经等了他一个多小时, 这和李副院长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但是他还是打起精神, “坐吧, 小王,今天叫你来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调职去京市大学?”
“当然了, 我的建议是你去,你可以先看看桌子上的资料, 我觉得你现在这种情况, 不适合继续留在科学院工作。”
王思郁打开文件袋,倒出来几张照片, 是他还在鹰国留学期间的,照片上是他、南学林和几个留学生,南学林的手臂搭在他的肩头,很亲密。
还有一些关于他们俩是情侣的证据, 有同事、同学的佐证。
王思郁抬头, “你调查我?”
李副院长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 “每一个到科学院工作的人都要调查清楚他们的过往, 不然,万一放了间谍进来该怎么办?”
“而你这个事情, 有伤风化,而且同性恋是容易染病的, 你这样对全院的人都是危险,如果你自己走,我看在杨院士的面子上,不会公开这份资料。”
李副院长说的好听,既要赶走他还要让他领情。
王思郁气笑了,“外国早就科普了同性恋不是精神疾病,不会传染艾滋,难道国内还不知道吗?还是你不知道?”
“我和南学林在国外是情侣的事,从未隐瞒过,你觉得就你调查了?我能进科学院就代表这不是问题。”
李副院长可不这么认为,“你爷爷是空军上将,你父亲现在也是少将,三个哥哥都是军官,自然是可以遮掩你在外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就是在污蔑军官造假,这是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你心里没数吗?”王思郁可不会让着他,更不会去嚷嚷什么没有这回事。
谁主张,谁举证。
他将资料往桌子上一扔,“首先,科学院没有任何一条规定不允许同性恋入职,其次,军人保家卫国用命换来的功勋不是让你猜忌的理由。给我道歉,否则我会把你说的话一字不漏的举报。”
华国从以前被列强欺负,到现在努力追赶上世界的脚步,每一步都是无数军人的血肉为盾、为矛、为台阶走上来的。
国家又怎么会寒了英雄的心?
如果王思郁去举报,会把他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言行全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没问题还好,一旦有点什么原则上的问题,都会从重处理。
军人的荣誉神圣不可侵犯。
总不能人家在前面抛头颅、洒热血,被保护的人在后面辱骂他们吧?没这个道理!
李副院长脸色变得难看,他仔细观察王思郁,发觉他竟然真的不害怕被公布出去。
“你是个同性恋,这么恶心的事你就不怕被人知道?”
“你才恶心,满脑子投机取巧、蝇营狗苟的学术垃圾。”王思郁也不忍了,直接开骂。
将资料甩在桌子上,“你想说就说去吧,我不偷不抢不骗人,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想说你就去说。”
他离开前还说了一句,“哦,对了,我的项目申请麻烦快点批,不然我就去找卓副院长批,他效率很高的。”
他说完离开了,留下李副院长心里不得劲,不住的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阿伟你来一下!”
把高伟叫进来询问,确定他没有走漏消息,李副院长稍稍放心了一些。
把王思郁的话当成了故意膈应他,他和姓卓的现在可是竞争对手。
看老院长昨天的样子,对姓卓的还挺支持,他昨天就在思考,不会两人早就商量好了吧?别忙到最后,他以为稳操胜券,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越想越担心,李副院长还是决定再去活动活动,走走关系。
高伟也明白轻重缓急,老师能当上院长肯定要比他的项目重要,而且只要把王思郁赶走,这个项目谁也不会和他抢。
在那之前,他只要先按照手稿的思路,做出一个模型来,不一定是最终的,但只要东西做出来了,谁还能说不是他的成果?
这么想着,高伟努力保持耐心,按照手稿上的思路和设计一点点准备着。
但王思郁的手稿并没有完全写完,他喜欢反复细化完善所有步骤,所以手稿的前几个版本都很难看出最后的结论。
这也是他在霍尔斯得到的教训,结果最好只记在自己的脑子里,不然就有可能被别人抢走。
“你是说他用我们俩的事威胁你主动离职?”南学林眯了一下眼睛,自然的仿佛是不小心被光线刺了一下。
王思郁坐在不远处,气闷的点点头,嘴巴上说着不害怕,但实际上还是担心的。
国人的思想观念里,同性恋还是一种不可治愈的病,偏激一点的可能会觉得同性恋就是该死的。
几千年的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等等类似观念的根深蒂固,也让国人更加接受男女结合,而无法接受同性之间的有爱情。
与其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连累老师,他还不如辞职算了。
反正...王思郁扭头看了一眼南学林,反正南学林不会让他没有地方做研究的。
这么想着,王思郁突然发现他们是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在霍尔斯,他们想的都是如何能多做一点事,多学一点东西,后来是怎么才能少受点欺负、怎么生活能过得舒服一点。总之是身不由己的。
但是现在,他们底气足了,工作都敢想辞了,只是因为担心流言蜚语惹麻烦而已。
南学林只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人却冷了下来。
“你咋不说话?”王思郁突然问他,打断了他的思绪。
南学林看了一眼窗外,说,“我在沈氏菜馆定了一桌,就在明天晚上,你可以陪我去吃吗?”
“可以啊,但是怎么突然定了沈氏?”
南学林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我在请求和你约会啊。”
“什么...什么啊,你怎么突然来这套?”王思郁扭头去看,幸好警卫员们都在外面,虽然门没关,但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应该听不见。
“你已经答应了,明天可以穿的好看一点吗?我会穿你送我的那一身西装。”南学林直白的要求着,“我想给我们都留下一个好的回忆。”
王思郁想起他亲手挑选的西装和配件,已经开始出现南学林穿着的样子,“那好吧。”
第二天晚上下班,王思郁经过一系列刷卡走出科学院大门,一身纯黑色西装,将一双长腿体现的清清楚楚。一如既往全梳上去的背头,只有一两缕不听话的发丝在额前,风拂过的时候也会轻轻摆动,柔和了他的眉眼。
特意带了金丝边的眼镜,胸前的口袋插着一枝新鲜的红玫瑰,手上还戴着黑皮手套。
从头到脚,都是王思郁喜欢的模样。
“你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好看?”王思郁的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尤其是当南学林的打扮完全按照他的喜好来的时候,别说移开视线,眨眼都不想。
南学林单手放在他后脑勺上,微微往自己怀里带,“晚上好,小郁。”
王思郁闻到了他身上馥郁的玫瑰花香,陡然红了脸颊,“不是雪松...”
“是玫瑰花园。”南学林接上,“我亲手种下的玫瑰,自然是与我最般配的。”这句是玫瑰花园的广告词,是一句表达爱意的话。
“我吗?”
“自然,我从没想过去种第二朵。”
南学林反手拉开车门,“走吧,去吃饭了。”
这个时候的华国还不流行捧着鲜花表白,倒是外国有流行起来的趋势,但南学林不打算学那些老外。
他们来到沈氏菜馆,只觉得人更多了,但学徒还是当初的那一批,引着两人到包房里头去。
边走还边和两人唠嗑,“两位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今儿有小吊梨汤要不要来两碗?”
“嗯,确实,之前比较忙,不过正好赶上红烧三味上菜单,也是运气好。”南学林的手放在王思郁的肩膀上,半揽着人避开来往的人。
学徒笑,“那可真是巧了,师爷要求严格,其实一年多前师父就能做这菜了,但是师爷不答应,又多练了一年。”
到了包间,学徒也不惹人厌的继续唠叨,上了一壶梨汤,“菜马上上,您二位先休息片刻。”带上门去招待其他客人。
没等多久,菜上齐了,学徒还拿了纸笔过来,“这红烧三味今儿才上菜单,你二位尝尝,有什么意见您写下来,咱们也好继续进步,感谢支持。”
等学徒出去,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警卫员也在门外,门都关好了。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王思郁有些好奇,“是不是上面对你的保护越来越松懈?”
南学林给他倒了汤,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伯父和二叔最近在家吗?”
“二叔在,我爸不在。”王思郁回答他,“爷爷还在琼州那边不回来。”
“那你知道伯父什么时候回家吗?”南学林又问了一句。
“你问这个干嘛?”
“我要拐人家的儿子,总要带好礼物郑重的上面拜见才是。”
“啊?”王思郁蒙了。
南学林拿出戒指,“之前是你先表白的,这次就换成我来吧,王思郁,我这个人道德感、归属感都没有你想的那么强,但因为你,我愿意做一个完美的华国人,我爱你,你可以和我共度余生吗?”
戒指也只是简单的素圈,没有过多的花里胡哨,仪式感也没有很多,但王思郁却觉得心里有一块圆满了。
他想要的,只是这样一句坚定不移的话而已。
只是要南学林表态,坚定的选择他。
他伸出手,“我脾气很暴的,家里兄弟又多,如果你欺负我,很可能会被打瘸腿,你害怕吗?”
南学林帮他戴好戒指,“不会,因为我不欺负你。”
言语之外的话,王思郁也接收到了,拿起另一枚戒指给他戴上,“好吧,男朋友,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