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个钟头,室外雨声渐歇。即便如此,景亦到家的时候,校服的里里外外都湿透了。一向蓬松的短发此时湿哒哒地贴在头顶,显得很是狼狈。还好背包防水,里面的书本只是稍稍有些发潮。

  看来下次出门得带伞了,景亦想。

  被雨水浸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任谁都不会舒服,他随即拿上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家里没有吹风机,即使拿毛巾来来回回擦了几遍,景亦的头发还是半干的状态。

  他本来想着看会书再睡觉,可头昏沉沉的,甚至有点发懵。

  景亦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他依稀能看见,卧室里淡蓝色的窗帘在微风吹拂下缓缓飘动。

  清晨的第一缕光顺着窗帘缝隙钻了进来,雨后的空气清新微凉,灌入鼻腔,床上悠悠转醒的少年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跳动着6:30。

  景亦自从搬到这里来之后,每天可以多睡半个小时。七点十五上早读,他六点半起床完全来得及。

  他揉了揉后脑勺那被压得微微翘起的短发,果然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

  景亦强忍不适,下床洗漱后吃了两口面包准备出门。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穿上棉。

  景亦不禁裹紧了身上的校服外套,还是难挡瑟瑟秋风送来的阵阵寒意。

  高三一班教室

  早读课上,为了防止犯困,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学生站起来背诵课文。维持纪律的老师还没来,嘈杂的说话声吵得景亦的头隐隐作痛。

  教室内的窗户半开着,景亦穿着校服外套还是觉得冷。

  “景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胡一非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景亦的异样。

  程烁闻声抬头,只见景亦原本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但嘴唇上却毫无血色。

  景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有点头疼。”

  程烁对着坐在靠窗的同学,喊道:“把窗户关上。”

  景亦:“?”

  “怎么了?我冷。”程烁说罢,趴下继续冬眠。

  胡一非好心提醒:“景哥,你要不去医务室拿点药?”

  “没事,过会儿就好了。”景亦对自己的身体有数,他没那么弱不禁风。

  负责这堂早读课的正好是班主任,过了十分钟,陈丽娜踩着小细跟踏上讲台。

  班主任一来,教室里交头接耳的同学顿时沉默。

  “别读那语文课文了,拿出英语课本,背背英语单词!”陈丽娜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烧饼,对某些同学英语早读不学英语的行为十分不满。

  第一排的一个男生抱怨道:“陈老师,英语单词都背包浆了。”

  一班的语文老师正是年级主任,高三一班确实算得上的重点班级。班主任的英语课还是比语文好糊弄一些的。

  “哦?”陈老师挑眉,“那你站起来,告诉我circumstance什么意思?”

  男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问住了,连忙小声说:“老师,我这就背。”

  “晚了!你这浆是怎么包的?”陈丽娜沉声道:“给我把昨天的所有单词抄二十遍!”

  在一班待久了,论察言观色人人都是一把老手。老班此时脸色不好,没人敢往枪口上撞。

  “我看看谁还没背英语?”班主任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底下三十几人齐刷刷翻开英语课本。

  “怎么还有趴着睡觉的?”陈丽娜随手拿了根粉笔就往最后一排扔过去,“同桌赶紧把他叫醒。”

  景亦小声喊了句:“程烁,醒醒。”

  所有人:程烁=真的勇士。

  程烁眯着眼睛抬头,全班的视线几乎定格在他一个人身上,让他有点不明所以。

  “某些人仗着自己成绩好,就自以为无法无天了。”班主任一顿,“程烁,景亦,你俩下课后一起来办公室找我。”

  景亦:“?”

  第一节是语文课,老师叫李永浩,向来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本着男女犯错一视同仁的态度,受到了广大男性同学们的爱戴。

  李老师的嗓音低沉,极其催眠。景亦头脑昏沉,左手托腮,不停地打瞌睡。

  “最后一排的新同学,怎么回事?”

  教室的倒数第一排永远是老师们的重点观察区域,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例外。奇怪的是,今天最后一排的二人一反常态,程烁变成了认真听课的那一个。

  上课睡觉还会传染?

  景亦闻言坐直了身躯,深呼吸后,瞪大了眼睛。

  李永浩见状,也没再为难这个语文成绩优异的新同学。

  第一节课下课后,景亦和程烁去了办公室,听候班主任发落。

  景亦的眼皮很薄,此时正泛着薄红,眼中雾蒙蒙的,看起来甚是迷离。

  程烁用手肘顶了顶他,“你怎么回事?晚上没睡觉?”

  “好像有点感冒。”

  景亦话音刚落,“哒哒哒”的声音传来,不用看都知道是陈丽娜。

  “程烁!”陈老师一拍桌子,“你上课睡觉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你以为最后一排监控拍不到?主任不知道找我说过多少次了!”

  被点到名的程烁心虚地摸了摸高挺的鼻梁。

  陈丽娜视线一转:“景亦。”

  “——在。”

  “以后程烁再上课睡觉,你记得大嘴巴抽他,抽坏了算我的。”

  景亦:“……”

  还有这种好事?

  程烁闻言一震,心想要是真打起来,景亦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景亦抿了一下嘴唇,脑子还不是很清醒,“老师……真打吗?”

  “……”班主任此时怒气渐消,“同桌上课睡觉,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管用什么办法,把他弄醒就行。”

  景亦背着个烫手山芋回到教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程烁睡觉,和他有什么关系。

  上第二节课的时候,景亦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不太对劲。

  浑身发冷,他大概率是发烧了。

  他自己坚持几节课倒是没什么,可是他刚刚喜得支线任务——监督程烁,无形之中上了不少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