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王眼中的惊惶并未逃过柏羽的眼睛。
隔着手套，柏羽挑起老国王的下巴，一声空灵的轻笑落进老国王的耳中：“想起来了？”
老国王吞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能够说出完整的语句：“您、您怎么来了？”
整个人鱼族不是都在三百年前消失在这个世界了吗？怎么会再次出现？
而且出现的偏偏还是人鱼族的王。
“看来你和你父亲一样，并不欢迎我？”
老国王急忙摇头：“王，您能屈尊来到王宫，是整个帝国的荣幸。”
离两人仅只有五步之遥的艾兰虽然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但能清楚听见两人的对话。
他一直都知道柏羽就是人鱼王，只不过碍于柏羽平和的态度，以及在闫珩面前是会像人类一样撒娇耍小性子的模样，对于柏羽的身份更多的是名义上的认同，缺乏真实感。
可此刻，艾兰真切感受到了作为人鱼族的王，柏羽真正的气势。
老国王被他囚禁的这么多年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柏羽嘴角上扬，脸上笑的那叫一个温和：“是吗？可我刚才明明感受到这里有对我的恶意。”
老国王现在脑子中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只想甩锅：“王，一定是艾兰！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可他这慌张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在甩锅。
柏羽本就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追究，轻叹一声：“那你可真是个乖孩子。”
这一句话，又让老国王回忆起几百年前柏羽杀进帝国王宫之时，剑锋随时能取他父亲性命的时候，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嘴里吐出的，也是这几个字——“乖孩子，闭眼。”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的那个场面中，柏羽虽然笑的也像现在这样温柔，可他所感受到的仍旧是刺骨的寒冷。
惊恐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机械性按照柏羽的要求做。
“乖孩子是不是要听话？”柏羽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老国王恍惚中觉得，他又回到了几百年之前初见人鱼王的时候。
“是。”
“那告诉我，你认识莱茵吗？”
老国王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却又立刻复归于混沌：“见过。”
“乖孩子，现在告诉我，和莱茵有关的一切。”
话音落下，柏羽用手势示意艾兰开启录影和录音。
老国王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字句清晰的将自己和莱茵有关的一切以及知晓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从一百多岁时初见，为了所谓的永生选择违背前人的禁令资助莱茵的研究，一直到和莱茵勾结，可以制造的那一场损失帝国和联邦大部分军队精英的战役。
其间夹杂着的，也有艾兰曾经所遭遇的实验。
柏羽好整以暇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眸中无悲无喜。
艾兰站在老国王的面前，一直等候到他没有说话，才关闭了设备。
柏羽打了一个响指，老国王顿时回过神来。
他像是完全看不见柏羽一般，厌恶盯着艾兰：“你个白眼狼又来做什么？”
艾兰现在没有一点心情和他说话，亦步亦趋跟在柏羽身后离开了高塔。
“想问什么就问吧。”
听着身后凌乱的脚步声，柏羽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艾兰纠结片刻，低着头不敢去看柏羽的眼睛：“您现在是王，还是……？”
柏羽噗嗤一笑，语气轻快了许多：“作为‘王’的那些年，对我而言已经是好几辈子以前的事了。”
那时在人类和普通人鱼的眼中，他作为人鱼族的王，高高在上，拥有一切。
可实际上只有柏羽自己清楚，那些年他所感受到的只有累和疲倦，可作为王的责任，却让他一分钟都不敢松懈。
与过往相比，柏羽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不用为了族人的未来操心，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担忧有不恰当的举动会辱没了“王”的尊荣。
有人会无限纵容他，包容他的一切，会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呢喃“你是自由的”。
“我现在，也就是一个被联邦元帅捡到的普通oemga而已。”
艾兰脸上闪过怔愣，旋即明白过来，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疏离：“那么柏哥，你想好怎么和联邦元帅解释联系不上的时间了吗？”
柏羽脸上的笑容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