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亚度尼斯的目光依旧落在艾兰的身上，眼中带着能够让人溺亡在其中的深沉爱意，“可我甘之如饴。”
艾兰简直想立刻给这人两巴掌。
从亚度尼斯在实验室中找到他，并知道真相开始到现在接近十年的时间中，他虽然从来都没有给过亚度尼斯任何明确的态度，甚至长期对人挑刺或者打骂。
但无论是作为帝国的将军，亚度尼斯能够随意在王宫进出，并且拥有和艾兰相同在政务上的处理权力，方方面面都昭示着他虽然在感情上没那么待见亚度尼斯，可作为盟友，在相同的事上是对亚度尼斯抱有绝对的信任。
所以亚度尼斯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觉得自己把他带过来是想在处理完老国王以后又杀了他？
艾兰想不明白，老国王同样不明白。
入宫说在知晓艾兰要“杀了”亚度尼斯这个决定之前，老国王还能够用两人小时候的情谊来说服自己亚度尼斯为什么愿意当艾兰手下的一条狗。
可是现在，面对杀害了自己的父母，还要杀了自己的人，亚度尼斯是什么还能够保持着不仅仅是淡定，更多的还有些期待的趋势了？
他是脑子有病吗？
老国王想不明白，但为了活下去并且夺回自己的王位，该劝还是得劝：“亚度尼斯，你难道不想想自己的父母吗？”
“他们当初可是用命，才让你从艾兰的手中活下来的。”
“如果你现在被艾兰杀死，还有脸去见自己的父母吗？”
亚度尼斯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笑：“他们当然会责怪我。”
“但只会责怪当初我为什么没有相信他们的话，生生折磨了艾兰三个月。”
艾兰：……
老国王：……没救了。
老国王还在试图将亚度尼斯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艾兰确实忍不了了。
他憋住自己哭笑不得的情绪，冷着脸起身：“父亲，我今日只是来通知你。”
“你就在这曾经最喜爱的高塔之上，享受最后的时间吧。”
艾兰说完这句话，又只冲亚度尼斯吐出三个字：“跟着我。”
亚度尼斯紧跟在艾兰身后，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从暗中关押着老国王的那座高塔离开后，艾兰并没有回到自己住的宫殿，而是带着亚度尼斯左绕右绕，穿过一片许久没有人打理比人还要高的杂草，来到位于王宫西北角。
西北角粗略看过去，是才涨起来不久的小树以及灌木，可随着艾兰向前走，拨开遮挡住的植物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外观上布满灰尘，结着蛛网的废弃许久的宫殿。
“眼熟吗？”艾兰轻笑一声，回头问道。
亚度尼斯随着艾兰的话语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废弃的宫殿上，过了好几分钟，才从轮廓上看出一点端倪。。
他的声音中带着细微的颤抖：“是当年……你住的？”
艾兰随手摘了一朵旁边的野花，拿在手中一片片扯着花瓣：“嗯。”
“我还以为，将军，不，应该是哥哥，可能会不记得了。”
“哥哥”这两个字，让亚度尼斯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好像又回到了亚度尼斯在他家中那短暂却又美好的时光。
年幼白嫩的小团子总是对着自己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甜甜的叫自己哥哥。
亚度尼斯将自己的思绪换回现在，看着面色冷淡的青年，眼中不由得漫上隐隐泪水。
他有多少年，没有在艾兰眼中看见过真实的笑容了？
时间太过于久远，亚度尼斯已经不能在瞬间就想起来。
“哥哥，你想到了什么？”艾兰将被自己拔的只剩下叶子和杆的花枝丢下，朝着亚度尼斯的方向走进了一些，“能说给我听吗？”
自觉对不起艾兰的亚度尼斯怎么敢和艾兰说自己是想起了他们的小时候，只能保持着沉默，一个字和音节都不敢说。
因为他害怕自己张开嘴，就会不自觉的告诉艾兰，他已经知道了。
知道这一切都在艾兰的策划的范围之内，知道艾兰是算计他，知道艾兰想让自己死。
他还想在这一切由艾兰自己揭开以前，享受最后的安宁时光。
艾兰直勾勾盯着亚度尼斯，见他真的不愿意说话，撇撇嘴“啧”了一声，继而识趣的换了一个问题。
“亚度尼斯，你告诉老国王知道，知道的是什么？”
亚度尼斯痛苦的闭上眼睛，内心挣扎着，到最后字字泣血般的发出声音：“知道……这一切都在艾兰你的计算范围之内。”
“知道你其实从来都没有失过忆。”
知道你想让我死，才能够平息掉内心的愤怒。
艾兰嗤笑：“什么时候”
“你在自己的房间，告知我真相的时候。”
“只有从来都拥有记忆，对这个国家乃至世界都没有任何真正感情的艾兰，才会在面对能够颠覆人类的真相时，除了震惊，再不会有其他的情绪。”
“恭喜你，判断正确。”艾兰打了个响指，“那么将军大人，对于一个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你的同盟，你会选择怎么样的一个解决方式呢？”
亚度尼斯摇头：“你没有欺骗我。”
无论是艾兰所说的整改帝国的内阁，还是将他拉上帝国将军的位置，或者是让整个帝国的人民都过上没有战争的安定生活，艾兰都做到了。
“是我欠你的。”
你对我百般挑剔和打骂，也不过是为了报十六岁那一年的仇，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艾兰一整个再次无语住了。
他以前在怎么不知道，亚度尼斯的脑子好像有问题呢？
可是现在再改也来不及了，艾兰只能够捏着鼻子认了。
冷着一张脸，艾兰继续道：“还有吗？”
亚度尼斯怔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艾兰所说的应该是在老国王说的那番话。
这一次他没有沉默，面对着艾兰单膝跪地：“你给的一切，我都会接受。”
“只是能不能晚点处死我？再此之前，请让我将帝国能够威胁到陛下您的所有人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