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越揣着心事,神情自然算不得轻松。

  甫一迈出皇帝寝宫,便命心腹宫女速召儿子入宫。

  与此同时,卫澜霆亦未雨绸缪,同母族谢氏与亲近太子的几位重臣密谋相商。

  某夜,离渊帝从睡梦中辗转醒来,口干舌燥。

  他皱了皱眉头,开嗓的声音透着磨砂似的艰涩,“来人…朕要喝水……”

  无人回应。

  离渊帝不悦地加重了声音,“人呢?滚进来!”

  隔了会儿,内官才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跌跌撞撞地喊:“陛、陛下。”

  “怎么当差的?”离渊帝忍不住责问道。

  话落,又隐约看见内官身子在哆嗦,神色还透着股怪异。

  离渊帝察觉到不对劲,问:“出什么事了?”

  内官赶忙下跪,欲言又止,“回陛下,是贵妃…”

  “贵妃?”离渊帝不禁蹙眉重复,“贵妃怎么了?”

  还不待内官回话,寝殿的门便从外面直接被推开,银白色的月光倏地从外头倾泻进来。

  容清越站在月光下,衣袍华贵,妆容精致,发髻高挽。

  只是脸色阴翳,让人一时间看不清她脸上真正的神情。

  又听一阵兵甲擦踵声整齐响起。

  寝宫被围。

  容清越红唇微启,凤眸微眯,似是被这兵甲声所取悦,她指尖轻弹,仿佛在与那兵甲声相和。

  旋即,她从沉浸中醒来,迈着矜贵雍容的步子走到离渊帝的龙塌前。

  “深夜叨扰陛下安眠了。”容清越微微福身,略带些不萦于心的歉意。

  离渊帝面无表情,只是望向容清越的眼中分明透着疏离警惕。

  “贵妃,你这是要做什么?想逼宫不成?”

  “臣妾也是没有办法了,还请陛下成全。”容清越低头说道。

  离渊帝冷笑,“这么多年,朕真是白宠爱你了。朕一直以为你是聪慧的女人,到头来你还是令朕失望了。”

  容清越没说话,只是眼底不带一丝笑意地勾了下唇。

  “你可不要犯傻,现在收手还有转圜之地,不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离渊帝眼色微黯,出于多年情谊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劝了一句。

  容清越却全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还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似的愤然甩袖。

  “何谓绝路?坐以待毙才是绝路!”

  “呵,陛下,您还是早些用玺为妙。臣妾也不想过于为难您的,希望陛下也莫要让臣妾为难。”

  容清越话音刚落,便有心腹呈上了容清越事先拟好的一份诏书。

  只等着盖上御用之玺便可昭告天下。

  若无玺印,便只能是一道名不正言不顺的废旨。

  离渊帝眼神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冷声讽刺:“贵妃想得还真是周到啊。你特意举荐太子离京平乱,就是为了今日吧?”

  容清越莞尔一笑,眉眼间带了些自信的神采。

  “陛下这话错了,只能说是太子太掉以轻心了,不曾将臣妾一介弱质女流放在眼中。否则,太子是万万不会将陛下置于这般危险境地的。”

  说罢,容清越话锋一转。

  对着服侍离渊帝的内官呵道:“陛下方才说要喝水,你这蠢奴才还愣着做什么?”

  内官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去倒水。

  内官是他的人,而且是在自己寝殿,又是当着他的面倒的,离渊帝也实在有些口干舌燥得紧,便没怎么多想地喝了。

  夜已深,茶水入喉也透着一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