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游快笑疯了。
四人见面的场景完美地复合他对修罗场的构想,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有趣。
尤其是水母阴姬。
如果本体在现场晏游简直想举着话筒采访她看见白月光和孩他爸在一起时是什么心情。
以及从白月光口中知道自己的情人诱惑孩他爸的心情。
想来心情复杂, 脑袋当机, 隐隐感觉绿云罩顶吧。
本体不能贩剑,但马甲还在,马甲虽然不能采访水母阴姬,却可以说些话打破目前的僵局。
“你们的关系真乱。”小神医在屋内看了看她们,说,“不过我不觉得你们湿淋淋地谈话是什么有意义的事。”
当着一个大夫的面淋雨还不换衣裳仿佛在说“我想生病”,蔺尘星冷着脸让他们快点进屋换衣裳,有话说等把自己整得能见人后再说。
在这修罗场里小神医如同一个读不懂空气的笨蛋,毕竟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是关心身体健康的场合。
水母阴姬方才在后面听石观音与他吵架,知道这小少年是大夫,传闻中的神医蔺尘星。
如今确实不该站在这样僵持,衣衫湿透,每个人的表情都说不上好看。
水母阴姬心中茫茫一片,静立不语。
宫南燕听闻此言,立刻道:“宫主,请让我为您更衣!”
水母阴姬瞥她一眼,眼神令宫南燕不由自主地颤栗。
宫南燕急得快哭了出来。
她只是想杀雄娘子罢了!若是能成功杀掉雄娘子,一切都平安无事,可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境地?
罪魁祸首晏游深藏功与名,默默看戏ing。
若是换衣裳必定要回到隔壁,雄娘子骤然起身,问道:“小静她——”
水母阴姬面色一变,看向高墙之外。
高墙的另一侧,司徒静淋着雨,死死咬唇,无声地哽咽。
晏游知道,在雄娘子推门出来后不久,司徒静便因外面的动静而下床出门,却因听到水母阴姬对石观音的告白在墙边驻足。
雨声虽大,却未淹没众人的声音,更别说几人情绪激动,都忘了隔壁还有一个司徒静。
换言之,该听的和不该听的,司徒静都听到了。
雄娘子和水母阴姬对视一眼,同时向外走去,与此同时,隔壁院门吱呀一声,司徒静推门而出,出现在两人面前,泪水混着雨水从脸颊上滚落。
天地一声惊雷炸响,一家三口皆是面色苍白,相望无言。
仿佛有人扼住她们的喉咙一般,每个人都有嘴,却谁也发不出声音。
司徒静艰难地发声:“娘,你……宫南燕真的是你的情人?”
你……喜欢女人?
水母阴姬没有说话。
一片静谧之中,有两人交谈着从转角处走来。
“难道石观音真将蔺小大夫扣下来了?”
“他去的时间门确实长了些。”
两人语中的担心显而易见, 转过拐角, 持伞的两人正对上洞开的大门,堪称古怪的场景一览无余。
楚留香:“……”
陆小凤:“……”
时间门回到蔺尘星出去后不久。闲暇时分听夜雨潇潇别有一番情趣,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听雨,同时听到小神医推门而出。
陆小凤心想,蔺大夫这是又要去气石观音了。
楚留香心想,蔺大夫还有什么没给石观音的药么?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听见蔺尘星推门回来的声音。
两人:“……”
陆小凤率先出门,听到他推开房门的声音,楚留香紧跟而出。
两人在各自的房门口面面相觑,都看见彼此眼中对蔺尘星一去不回的担心。
静水寺不大,从这头走到那边只要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可能去这么久?
于是两人结伴来寻蔺尘星。
遂误入修罗场。
来得好来得妙,晏游在心里直鼓掌,简直想和每个人来张合影。
楚留香和陆小凤齐齐愣了一瞬,那么多人唯独不见蔺尘星,四名女子——好吧阿怡姑娘似乎不能算女子——僵持不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屋檐下有两名女子,一人神色冰冷难看,一人眸中泪光闪闪,楚留香直觉神色难看的那位是从未露面的石观音。
场面十分尴尬,气氛十分冷凝。
陆小凤道:“阿怡姑娘……你们这是……”
这一时半会,只有一个“阿怡姑娘”敢喊出口。
一直没看见的蔺尘星从屋里冒出来,很惊讶地看着撑着伞的楚陆两人。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见你迟迟不回,来寻你。”楚留香说,“蔺大夫……她们这是?”
蔺尘星:“这是她们的家事。”
石观音冷笑一声。
蔺尘星瞥她一眼:“你若是觉得这事和你无关的话为何还傻站在这儿?不回去换衣裳是想喝我给你熬的药吗?”
小神医满眼都是嫌弃。
石观音气得说不出话。
若不是蔺尘星深夜敲门还当着水母阴姬喊出她的名字,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劳你费心。”石观音冷冰冰地说,同时伸手,“你说的药呢?给我。”
蔺尘星手中攥着瓷瓶:“给钱。”
石观音头也不回从屋中拿了银子丢给他。
蔺尘星将药递给她。
石观音手上湿漉漉的,看也不看地夺过药瓶后一怔,缓缓低头。
瓷瓶外缠着一圈纸,纸上写的医嘱已晕开成一片墨迹。
石观音:“……”
蔺尘星:“等死吧。”
石观音简直想立刻摔了手里的瓷瓶。
这么小的纸条为什么就不能塞进瓷瓶里面?
水母阴姬下意识地向石观音投过去担心的目光。
一直注意着她的宫南燕见此情况, 哽咽一声, 潸然泪下。
雄娘子毫不关心,向司徒静走去,小心翼翼地道:“小静……”
司徒静一想到白天她俩言笑晏晏,父女见面不相识,眼泪便流得更凶猛了。
她从没想过会这样见到她爹……
水母阴姬回神,和雄娘子一块将司徒静带回房间门。
这里不是该说话的地方。
“宫主——”
宫南燕见她离开,往雨中冲了两步,又停下,转眼间门便衣衫湿透,狼狈不堪。
楚留香和陆小凤:“……”
不是哪里不对劲,是全部都不对劲。
石观音看着宫南燕冷笑:“给我出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宫南燕不知道她的身份,恨恨地瞪她:“你又是什么人?宫主从来没有提过你!”
石观音轻蔑道:“你不配知道我的身份。”
宫南燕嫉妒她嫉妒得快要发狂:“我有什么不配的!?”
石观音:“凭水母阴姬只对他提过我,而没同你提起过我。”
晏游:为什么你像是引以为豪的亚子。
石观音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听起来十分奇怪,脸色一下子变得又臭又难看,不想再同宫南燕胡扯,攥着药瓷瓶,一点也不忍声吞气地求他:“这药该如何用?”
蔺尘星语气凉凉:“你不配知道它的用法。”
石观音:“……钱货两清,你说,我另付钱。”
蔺尘星叹了口气,复述一遍,问道:“你能记住么?”
石观音点头。
于是蔺尘星撑开伞,走入雨中,从宫南燕身边经过时,顿了顿,道:“你继续淋下去会生病的。”
宫南燕不搭理他,蔺尘星走出院落,来到楚留香和陆小凤身前。
石观音已转身回到房间门之中,只余宫南燕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磅礴大雨之中,可怜又无助。
蔺尘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楚留香和陆小凤对视一眼,又回头去看宫南燕。
怎么说都不能放着人不管,陆小凤才抬脚,宫南燕便转身冲进了阿怡姑娘的房间门,重重甩上门。
陆小凤:“……”
楚留香:“……”
两人沉默,转身跟着蔺尘星的背影回到了房间门。
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一头问号。
第二天,雨依旧在下,楚留香和蔺尘星站在檐下仰头看雨。
楚留香问道:“蔺大夫,昨夜阴宫主与石观音两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夜蔺尘星回房就睡,楚留香与陆小凤干瞪着眼唠互相看了一会儿,无奈之下各自回房按捺着心中的好奇入睡。
现在陆小凤不在,楚留香忍不住好奇,索性直接发问。
蔺尘星想了想,组织语言:“那位阴宫主似乎曾经心悦石观音, 阿怡和阴宫主曾有旧情, 石观音说不配的姑娘是阴宫主的情人。”
楚留香:……好复杂的关系。
他记得当时还有一位姑娘,前后一联系,顿悟。
那位姑娘莫非是阴宫主与“阿怡”的女儿?
就在这时,陆小凤回来了,只是表情古怪,往前迈了两步,露出身后的“阿怡姑娘”。
雄娘子模样憔悴,强颜欢笑道:“蔺神医,我想请您治病。”
司徒静和宫南燕都病了。
情绪大起大落,又淋雨那么久,不病才怪。
所以昨天他才会那么好心地劝人不要淋雨嘛。
晏游感慨地想,结果没一个人听进去,都杵在那里淋雨。
小神医没有多说,在陆小凤看来,他更像是懒得说话。
雄娘子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一路沉默,小心翼翼。
石观音的院门紧闭,因为雨越下越大不能出行正在屋里生闷气。
晏游以反派的不高兴为快乐,一踏进水母阴姬所在的院子,氛围压抑无比。
司徒静与宫南燕躺在各自的房间门,额头发烫,人事不省。
水母阴姬冷冷地看着蔺尘星……身后的陆小凤和楚留香。
楚留香摸鼻子:“我和他来为蔺大夫打下手。”
雄娘子将蔺尘星请进屋中,心急如焚,眼巴巴地看他为司徒静诊脉。
水母阴姬紧跟而来,眼含担忧。
虽然这俩人私生活混乱感情关系复杂,但他们对司徒静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做不得假。
蔺尘星不言不语地为司徒静把了脉,写下药方后询问:“就她一个?”
雄娘子道:“隔壁还有一位。劳您费心。”
安安静静当药童的楚留香看他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阿怡”倒真是位心地善良胸怀宽广的男人。
陆小凤什么都不知道,一头雾水,见蔺尘星提着药箱往外走,便伸手帮他拎着,一同跟了过去。
雄娘子和水母阴姬都选择留在司徒静身边,前者不说,后者没有半分要随蔺尘星去看宫南燕的意思。
晏游都有点同情宫南燕了,被当作是替身的那一瞬间门,就意味着永远都得不到对方的真心。
同情归同情,可宫南燕昨夜无视他无视得很彻底,晏游不乐意,给她开的药方比司徒静的药苦了一倍。
开完药方,雄娘子和水母阴姬一起送他出门,尽管水母阴姬只是站在房门口看着他们罢了。
雄娘子倒是送蔺尘星送到院门口,瞥一眼隔壁紧闭的院门,雄娘子只想叹气。
阴姬究竟是什么心情,他甚至不想知道,若是阴姬要和石观音纠缠不休,雄娘子只希望司徒静不要受影响。
隔壁的院门悄悄开了一条缝,石观音站在缝隙中,向雄娘子示意进来说话。
雄娘子:“……”
他轻轻摇头。
姬就在身后瞧着,他怎么可能过去?
石观音眉头紧皱,又看向一旁三人,表情更加难看。
他俩这一番眉来眼去,简直像明摆着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可疑极了。
楚留香的表情十分复杂,陆小凤看见他的表情,心中满是疑问。
晏游笑得想死,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人确实会觉得贵圈真乱,也怪不得楚留香会是这副表情。
可只有他知道,雄娘子现在对石观音没有半分绮思,而是恨不得将石观音供起来。
蔺尘星看也不看她一眼,治好病后他和石观音就已经是陌生人了,除非石观音主动喊他,他是绝不会轻易理睬石观音的。
陆小凤对石观音道:“雨势凶猛,你还是少出门为好。若是天晴了,你却染上风寒不能动身,未免太可惜了。”
这话好不动听,谁都知道石观音此刻想走的心思尤为强烈。
石观音目光冰冷,如冬日寒雪,但陆小凤半分不惧,笑眼弯弯。
楚留香望天,陆小凤怎么也开始气石观音了?
待追上蔺尘星,三人单独相处,陆小凤终于知道那五个人的关系,一时之间门,表情也变得十分奇怪,欲言又止,叹口气,道:“怎么不早告诉我。”
蔺尘星:“知道之后又能如何?”
陆小凤:“能看热闹呀。”
这货也是一个好奇心不小的家伙。
大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第三天时逐渐减弱,石观音闭门不见任何人,只是透过窗外看外面的雨势。
水母阴姬想见她,她也闭门不见。
石观音是一点儿也不想同他们扯上关系,并且有些费解。
阴姬与雄娘子已经有了孩子,甚至还找了雄娘子的替身,摆明是对雄娘子情根深种,那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石观音要男人有男人,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那种求之不得的遗憾与执念的。
瓢泼大雨转为朦胧细雨之时,石观音相当果断又迅速地拎起包袱就决定离开。
谁也不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走,只有晏游知道。
于是晏游去后门送她,石观音沦落到跑路只能走后门这种地步怎么说都有他的功劳,不送送她真是太过意不去。
石观音拉开门栓,伸手推门,一抬眼,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几人:“……”
蔺大夫说自己的草药差不多快完了,要来采摘草药,由于生怕他一脚滑倒摔个狗啃泥,再加上确实无聊,楚留香和陆小凤便来帮忙了。
三人从正门出发,绕着静水寺采药,谁能想到会恰好撞上要跑路的石观音?
楚留香没有想到,陆小凤也没有想到,两人手里握着草药,无言地与石观音对视。
石观音本人更没有想到。
“你要走了?”蔺尘星看她一眼,又低头处理起手里的药草,“记得要走下山,不要滚下山。”
其余三人十分诡异地听懂了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雨天路滑嘛……
陆小凤想,蔺大夫的这份关心真是不太暖心。
石观音一言不发,飞快离开。
楚留香和陆小凤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就这么放她离开?” 陆小凤说,“经此一别,此后怕是难觅她踪迹了。”
“可她什么也没有做。”楚留香说,“她从未向你我承认过她的身份。”
如果那天晚上他俩来早一点,也许能撞上石观音默认自己身份的场合,可惜来晚一步。
蔺尘星说:“她还会来找我的。”
陆小凤好奇地问:“何出此言?”
“因为她打不赢休夜,还拿风萧的蛊没办法。”
“……也对。”
好有道理,令人无言以对。
水母阴姬在石观音走了两个时辰后才发现白月光人没了,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独站良久。
直到这次见了石观音,阴姬才发现自己从未忘过她。
雄娘子安静地走到她身后。
他已经知道水母阴姬和女儿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
“你若是想见她,等一起庆祝了小静的生辰再去吧。”
雄娘子知道水母阴姬对石观音的执念,在神水宫的那段时光,他听两人的故事听得耳朵都要生茧。
阴姬心悦谁他并不在意,但绝对不能让小静难过。
水母阴姬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道:“你不在乎?”
雄娘子苦笑道:“我在乎又能如何?你一开始便只心悦于她。”
是他趁虚而入……虽然雄娘子那会儿是奔着宫中其余的女弟子去的,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神水宫宫主一眼看中挑为侍女。
坦白讲,雄娘子甚至希望阴姬多同石观音纠缠,那样他才有机会弥补自己与女儿不曾一起度过的所有时间门。
他未尝不是对水母阴姬有情,但那么多年不见面,水母阴姬心中一直有别人,那点情意早已烟消云散。
花家。
晏游在摇椅上憋笑笑,笑得直不起腰。
小天才在湖里撒欢,身后甩开一阵阵涟漪,时不时地引颈长嘎。
水母阴姬的感情纠葛实在复杂,看样子还会从修罗场转变成火葬场,晏游十分遗憾不能将这些场景传送到游戏论坛与诸位玩家同乐。
面对高高兴兴的主宠俩,系统习以为常,晏游最高兴的时候往往意味着有人不开心,只要不是它不开心,那一切都无所谓。
系统佛了。
花满楼一走进院子,便看见晏游脸上的笑容,不由莞尔。
“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么?”花满楼问道,“你笑得很开心。”
“想到以前的趣事。”晏游语调轻快地说,“你来得正好,我有话想同你说。”
花满楼疑惑地看他。
“我打算去外面走走,你要一起来么?”晏游笑着邀请他,“我和你结伴,一起见见这大好河山。”
花满楼一怔,目露惊喜,点头道:“好。”
距他重见光明已经有了半个月,花满楼还想见到更多的景色。
如果是与晏游一起游玩,一定会是一场十分愉快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