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清瞪圆眼, 心跳如雷。
顿了一刹,她才忽然发作,用力挣开。
舒幼心后脑勺狠狠磕在地板上, 咚一声响,她迷蒙的眼神恢复一丝清明, 但转瞬即逝。
林亦清喘匀气,呼吸急促, 心潮汹涌。
打乱她心绪的罪魁祸首没有后续的行动, 就这样躺在洗手间的地板上, 歪着脑袋睡过去了。
舒幼心脸蛋儿微微晕红,嘴唇开合,梦呓一句什么。
林亦清往后退,靠墙跌坐, 手扶大腿狠狠捏了一下, 疼痛刺激着她的心跳。
湿热的水雾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林亦清指腹抹过嘴角, 擦掉嘴唇上那点不属于她自己的口红印。
她绷着脸,垂下眼。
想起那双嘴唇柔软不可思议的触感。
酸麻的四肢总算恢复知觉, 林亦清站起来,不再理会舒幼心,三两下把自己冲洗干净。
洗完澡, 林亦清再拿浴巾把舒幼心整个裹起来。
没力气再把舒幼心扶进客厅, 林亦清犯难,叹气。
这小醉鬼没人照顾不行。
臭狐狸睡得像头猪,她们跌跌撞撞离开洗手间, 林亦清把她重重扔到主卧床上, 她翻个身, 继续睡。
脑袋埋进被窝,舒舒服服地啧啧嘴。
林亦清换了身睡衣躺下,好不容易能松口气。
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时候,一团柔软的热源贴过来。
林亦清皱眉,睁眼。
舒幼心从另一半床挪到她身边,脸颊贴着她的肩膀。
她不知梦到什么,睡着了还呜呜嘤嘤不消停,脑袋一埋,往林亦清怀里钻。
或许以为自己是小狐狸的样子,她拿脑袋顶起林亦清的手,脖子朝前探,趴林亦清胸口,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才安静下来。
林亦清:“……”
双手双脚长伸出来,抱得结结实实。
舒幼心的原型不该是小狐狸,她应该是八爪鱼。
林亦清懒得管,合上眼继续睡。
可是……
舒幼心的手一会儿搭她胸口,一会儿钻进她的衣摆,一会儿她又整个人横过来,头枕着林亦清的肚皮睡。
折腾半小时,她一觉醒了,推搡林亦清的肩膀:“亦清姐姐。”
林亦清睁眼,身心俱疲:“干什么?”
“我头疼。”舒幼心委委屈屈,趴林亦清怀里,手指拨弄林亦清的衣领子,嗓音软软的,“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林亦清敷衍地抬起胳膊。
几根手指捏住舒幼心的脖子,顺着后脖颈往上揉。
手法像极了撸猫。
随意,但凑效。
舒幼心享受地眯起眼,在林亦清怀里翻起肚皮。
“这里也不舒服。”舒幼心说着,拽着林亦清另一只手按住胸口。
“!”
林亦清手掌被狠狠烫了一下,猛地缩回来。
她迅速按开床头灯,看向舒幼心。
那双眼澄澈清亮,没有雾气,似乎十分清醒。
灯光骤亮,晃得她眯起眼,一条胳膊挡住眼睛:“好亮,怎么突然开灯呀!”
与其说抱怨,更像在撒娇。
林亦清眉头深得能夹死苍蝇:“舒幼心。”
“嗯?”舒幼心适应了灯光,循着声望向林亦清。
林亦清问她:“你昨晚去哪儿喝酒,还记得吗?”
舒幼心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喝酒了吗?昨天……唔。”不知想到什么画面,她的五官皱起来,表情变得苦恼,“我去见了一个朋友。”
前言不搭后语。
林亦清百分百确定,舒幼心根本没醒。
“什么朋友?”她追问。
联想昨夜舒幼心一系列反应,林亦清听到一只小锤子咚一声响,敲在她心口上。
是这个“朋友”把舒幼心灌醉的么?
舒幼心却抿着唇,看林亦清一眼,支吾:“我不记得了。”
林亦清没有追根究底,换了个话题:“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走了?”
出去的时候,舒幼心没拿钥匙,也没拿手机,
一切迹象都表明:舒幼心已经下定决心离开这里。
如果没有喝醉,你会回来么?
顶着那样瓢泼大雨,克服了最害怕的雷声。
林亦清几次张嘴,话到嘴边,绕着舌尖跑了一圈,又说不出口。
舒幼心噘嘴,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不一会儿,她肩膀颤了颤,被子里传来啜泣声。
林亦清:“……”
说不了两句,又哭。
不知过了多久,舒幼心安静下来,林亦清靠过去,轻轻掀开捂脸的被子。
泪水湿润舒幼心的眼眶,在眼角留下两条清晰的痕迹。
指节轻轻抚过舒幼心的眼角,拭去那一点湿润,再沉默地掖好被角。
折腾一晚上,却没有困意,林亦清回到客厅,把乱七八糟的茶几收拾干净。
过夜的煎饺和烧烤全扔垃圾桶,杯子扶起来,地毯和沙发不好清洁,只能先把脏东西简单清理清理。
被舒幼心躺过的地方全部湿漉漉的,水已经渗进沙发棉垫底下。
女孩儿欲语还休的样子猝不及防闯进脑海。
林亦清回神,迅速系好垃圾袋。
忙完,她在舒幼心身边躺下,任由熟睡中的小醉鬼又一次蹭进她怀里。
看一眼怀里软软糯糯的狐狸精。
等着,明天秋后算账。
林亦清熄灭灯光,睁着眼睛到天亮。
·
嘶。
头好痛。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似有一根筋被揪着,从大脑一侧延伸到后脑勺。
不仅头疼,肩膀,后背,胳膊肘,像被人拿了把小锤子,沿着骨头一寸寸敲碎,哪儿哪儿都疼。
眼睛睁不开,舒幼心按揉太阳穴减轻疼痛,另一只手抓向床沿,想借力起身。
“嗯?”
手感不对劲。
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眼熟的天花板,角落墙皮部分开裂、脱落。
是她这段时间见惯的景色,只不过和她每天睁眼看见的场景,有些微妙的不同。
要说哪里不同……
稍稍动一动脑子,头就要炸了,舒幼心放弃思考。
扭头,看向违和感的源头——她的左手。
她的手搭在一个女人的胳膊上。
女人眼底有淡淡的淤青,神色疲倦,睡得正熟,舒幼心无意间抓了她一把,她都没醒。
舒幼心后知后觉。
她睡在床上?林亦清允许她上床?
不对,最重要的是,她明明已经离开这里,现在怎么会……和林亦清睡在一起?
而且她还枕着林亦清的胳膊,躺在林亦清怀里。
她是怎么回来的?
舒幼心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熟睡中的女人受到惊扰,皱了皱眉,抽回手,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唰——
舒幼心光溜溜,不着寸缕的身体暴露在外。
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肩膀后面疼得格外厉害,活像……某种事后。
“!!!”
·
林亦清被人咬醒了。
睁眼,舒幼心卷着薄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脑袋从被子下面钻出来,死死叼着林亦清的小手臂。
顿了几秒,记忆回笼,梳理清前因后果。
林亦清抽回胳膊,小臂上一圈泛青的牙印。她起身,怒瞪舒幼心:“昨晚没疯够?”
舒幼心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底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啪一声炸了个干净。
林亦清板起脸,她就害怕。
可是……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你!”舒幼心梗着脖子,泪花在眼眶中打转,憋出几个字,“你太过分了!”
林亦清不明所以。
某只任性的疯狐狸过于猖狂,她怒极反笑:“我过分?你倒是说说看,我哪儿过分?”
舒幼心张口结舌。
措辞半天:“是不是你脱了我的衣服!”
林亦清扬眉,还记得?
“是我,所以?”
舒幼心脸刷地红了:“……你!你!”
“你”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林亦清却冷了脸:“醒了就滚下去,你最好今天就收拾东西走人!我不想再看见你!”
睡醒就翻脸不认人,纯纯一借酒发疯的渣女,再对舒幼心心软她就不叫林亦清!
只当之前的担忧和忐忑都喂了狗!
舒幼心眼眶通红,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把我当什么了?!”舒幼心松开被子露出自己的身体,“你都做了这么过分的事还赶我走,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我,也不该这样羞辱我!”
林亦清:“……”
感情昨晚的事,舒幼心忘得一干二净。
“是我羞辱你还是你羞辱我,你自己搞搞清楚!”林亦清忍无可忍,抬高声音,“你一声不响跑出去喝得烂醉回来,折腾我一晚上,我刚合眼就被你闹醒,你到底什么居心?!”
舒幼心愣住。
什么意思?谁折腾谁?是她主动的?
她的身体好像除了淤青疼痛,确实没有别的异样感觉。
灯红酒绿,重金属音乐鼓动耳膜,一幕幕回忆潮水似的涌来。
但后来怎么离开酒吧,怎么回到这里,像游戏存档数据坏掉了,无法读取。
难道……
舒幼心小脸儿发白,心脏怦怦直跳。
林亦清质问她:“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你以为你是谁?”
舒幼心憋红脸,气势弱下去,支支吾吾:“我,我只是……”
没等她把话说完,林亦清翻身下床,甩了她一张冷脸。
洗手间里传出哗哗水声,剩舒幼心一个人留在卧室。
五官揪成一团。
林亦清捧起水泼了把脸,有条不紊地刷牙,护肤。
镜子里的人眼下一片淤青,上厚厚一层遮瑕都盖不住。
岁月不饶人。林亦清感慨道。
洗漱完,拉开门迎面撞见舒幼心。
舒幼心贴着门框,期期艾艾。
林亦清冷眼睨她,没说话,但霜寒的脸色透出无形的低气压。
“对,对不起……”舒幼心小心缩着脖子,一咬牙,“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她一溜烟跑走了。
不一会儿,厨房传出叮铃当啷一阵响。
“……”林亦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