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莫不是生气了?不然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和她说话?
太平提着笔,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公主”
“公主!”
傅阶一连叫了好几声,却见殿下心不在焉地应着,应完又没了反应。
看那情形就知道人是还在这,魂不知道飘哪去了。
傅阶脸立刻沉了下来,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殿下!”
只见那矜贵无双的人却不曾像很久之前那般惊醒,连声向他致歉。主座上的人手里仍拿着一卷书,另一只手撑着下颚,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傅阶亦是没打算跟她客气,将碍事的袖子一挥,一边潇洒就席,一边将边关战报递了过来,神色严肃,没了那副地痞流氓的叼样:“探子传消息,回来了”
傅小将军根本就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迷了些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太平等了一会,却没了下文,抬头刚想示意继续时,只发现傅阶抬头直直看着她。
“人?回来了?”
“是,送回来时只剩一口气。”
“消息”
她直击重点。
“别耍花招”
殿下细细咂摸着手中美酒,笑容是越发灿烂:
“人有我优”
“公主,当务之急是先找出那位‘优’。”
“不急”
“公主!边关急报要求中央增援。孟那边的形势也不容乐观,此次今夏来势汹汹,绝非儿戏!”
“与本宫何干”
“公主!”
她嘴角勾起,将目光收回,身子扳正,顺手夺过了他刚拿起的酒杯,不顾傅阶抗议的目光,愤慨的眼神,将酒给撤了。
他长叹了一声,说:
“小丫头,你怎就成了这般模样呢?”
记忆中的人,与现在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回来后,他们诸位都被论功行赏,只有公主被武皇暗地里叫到乾元宫,让她跪了一整夜,那时公主伤势未好,夜里又更深露重,公主矜贵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于是他们几个一合计,本想去武皇膝下求情,却被公主怒叱一声:“怎地?想干嘛?!造反不成?!”
他们吼得一愣一愣的,皆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公主殿下明明是打了胜仗,不就是顺手教训了来俊臣么?陛下值得如此这般大动干戈么?。
他们将此事告知孟昭和谢奕后,两人的面色均是莫测。
最终还是谢奕好心,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长叹了一声:“皇家!”
他还是不明白,但他知道公主自那次之后,再次变成从前的那位风流公主,寻花问柳,隐于幕后。
太平倒是毫不在意自己干了多过分的事,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
“哪般?”
“就是这般”
傅阶用食指略带节奏地戳着昂贵的梨花木还不成,又强调了一遍:
“就是这样”
“笑得既凉薄,又没有丝毫人情味”
“就只是一直笑着,说实话,老哥有时候是真不明白你在笑些什么?”
“照你这么说,本宫应该一幅冷淡沉默,苦大仇深的模样”
太平依旧笑着,笑得无懈可击,笑得过于完美。
倒是傅阶有些慌乱着急了:
“妹子,你知道老哥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看着,陪着长大的小丫头笑得没心没肺,这位糙汉子莫名感到有些悲哀,拂袖,起身,准备离开。
当他快要跨出大殿时,身后传来了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让他日后几近固执地认为是听错了。
“明白又有何用呢青石兄。”
傅阶,字青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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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急报,朝廷上下议论纷纷,商讨着何人堪为主帅。可就在这么紧要的关头,那位本就是笑话的公主殿下又闹出了一件啼笑皆非的事。
国难当头,偏偏就在这么个时候,人家要修豪宅!真是荒谬可笑!真是愚陋寡闻,目光短浅!
可叹,武皇一向宠爱幼女,竟然还就给答应了。
文臣们忍气吞声地看着那位公主殿下扬长而去,武官们却撂挑子不干了。什么破玩意啊,老子在前线跟人家玩命!你倒好,在后方修豪宅,啊,吃香喝辣?啊,醉生梦死?美得你!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怨气四起,人人装聋作哑之际,一直沉默的傅阶站了出来,担下出征保家卫国的重任。
朝堂上的纷乱嘈杂之音平息了不少。行吧,就这么着吧,都有傻子挺身而出了,还凑和个什么劲儿。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没啥好看的,回去就宣扬宣扬那位无耻殿下只顾饮酒作乐,荒淫无道,不顾百姓死活。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就这么着,万人唾弃的殿下跑去西安修豪宅。
可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却最终没能迎来它真正的主人,反倒在那荒芜的边境出现了一位不起眼的幕僚。
“哎呦,我的祖宗啊!这又是何苦呢”
斥退众人后,傅阶从慌忙主座上站起,抖抖索索却又利落地解开俘虏身上的绳子。
傅阶率领大军浩浩荡荡朝边境出发,中途混入了一条杂鱼。这条杂鱼被将士们带到主帅前。
将士们没能立刻将杂鱼拿下,呵,那绝不是因为他们突然大发慈悲,看这条杂鱼风尘仆仆,一幅穷酸样就好心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反倒拔出闪亮的刀剑,准备将这位不速之客乱刀砍死。
奇怪的是双方僵持了许久,终于那杂鱼不耐烦了,大喝一声:
“劳资是你们将军请来的贵客!”
将士们被这一嗓子喊懵了,面面相觑许久后,将这位贵客领至帅帐。于是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子甩了甩发酸的手腕,不甚在意道:
“自今日起,唤本宫籍之”
傅阶晃了晃神,乐开了花,盯着祖宗上下打量:“公主不是警告过臣,要是日后再敢唤公主的字,定要臣好看的吗?”
“你亦有脸提起?”
被反将一军的傅大将军无话可说了,说话就说话,干嘛非揭人短呢?幼时,傅阶年纪稍大,常以大哥自居。小殿下更是对那身出神入化的翻墙本领钦佩不已,便整日不耻下问,央着大哥教她。
就有那么一次,傅阶正教小丫头片子如何翻墙翻的又快又好,不凑巧的是这次没找好墙,小殿下正好给翻到掖庭里去了。
傅阶却没翻过来,可声音很着急:
“籍之,籍之!快藏起来!”
末了还聪明地补了一句:
“可千万别出声!”
可能是殿里的看管宫人发觉不对,便出来找小祖宗。
小殿下乖乖抱头蹲在墙脚,活像一只专心生长的蘑菇。
可最后还是被告了状,给揭发了。
小殿下就是小殿下,当即就是一幅母后听儿臣狡辩的豪气,打死不认。
武皇似笑非笑:
“籍之?”
小太平当即不敢讲话,回去后少见地和大哥翻脸,说:
“日后再敢唤本宫的字,就要你好看!”
傅阶自知理亏,懊悔不已,当时要唤得是公主二字,就不会被发现了嘛!
鬼知道是哪位公主呦!傅阶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
傅阶轻咳了两声,尴尬地扔了手中的绳子,劝道:
“籍之,战场非政场,绝非儿戏!上次的苦头,还没吃够么?!”
太平轻抚了面上的凶神傩面,感受着那凹凸起落,叹道:
“再废话,本宫就换孟昭过来!”
“你不敢”傅阶憨憨地笑着,笑话,临阵换主将这种蠢事,殿下当然还干不出来。
“别闹了”太平恢复了面上的严肃,她当然不会,除非事情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
傅阶回到主座,亦恢复了面上的冷峻,这时,他才是一个真正的,见惯了血肉横飞,听惯了惨叫哀鸣的将军。
“局势很严峻,比上次,严重多了”
傅阶皱紧眉头,不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傅阶没有细问公主来此的原因,公主定然有她自己的道理。不过显然他也没空搭理殿下。
战事着实是有些吃紧了,前方战线是节节败退,也不知那群人到底怎么想的拖到了现在才向朝廷要援兵。
也不知是哪位脑子进水的节度使,竟下令抛弃城池,退回关内,城内百姓像是一群惊慌闹哄的鸭子,打包好全部身家,带上妻儿子女,死命地往关内挤。
到了关内城下,关内将领却拒绝放人入城。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万一里面混入奸细,来个里应外合可如何是好?
更何况城内的粮食与住处本就是规划好的了,如何塞下这么多难民?要是放他们进来,城都不用守了,自己就先乱套了。
黑压压的人群无助地站在城下,有人骂骂咧咧扔下包裹在墙底下赖着不走。有人背着大包小包,费劲地将一家老小聚在一起。有人哄着怀中不安分的婴儿,欲将那恼人的哭声掩盖住。
她挥了挥手,下令道:
“放人进来”
身后的将领面面相觑,没人动,纷纷看向傅阶。
傅阶无奈,点头示意道:
“听监军指挥使的”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缓慢而嘶哑的“吱呀”声。
但就在城门露出一条缝隙的同时,城外的百姓争先恐后,削尖了脑袋往里挤,唯恐慢人一步,明明身后没有千军万马,挥舞着马刀的敌人,却个个仿佛敌军的屠刀就在身后。
城门一下打开,训练有素的士兵竟挡不住疯狂逃命的普通百姓。
人群混乱不堪,那原本还聚在一块的一家人被转瞬冲开。
原本还井然有序的货物和马车被人群冲的七零八落,人仰马翻。
那怀里搂着婴儿的妇女被人措不及防地推倒在地,情急之下只能用身子护住幼小稚嫩的婴儿。
踩踏纷置而来。
有人看见了,但没有人停下来,汹涌的人群淹没了那对母女。
她站在城墙上,无声地注视着,注视着那滩洇洇流动的,刺眼的血色...
傅阶沉默立于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习惯就好了”
他又想起谢奕的嘱托,补充道:
“殿下无错”
“跟朝堂上没什么不同。只是那边的血在暗处发黑发臭,战场上的血在阳光下爬满蛆虫。”
见她沉默不语,他开玩笑道:
“喂!你可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大麻烦啊,好好想想怎么解决!”
“将入城百姓聚集起来,或者广贴告示,号召他们参军。”
傅阶嗤笑一声:
“一群贪生怕死之徒,还是莫要期待他们拿起武器”
“不,傅阶。他们已经疲于奔波了。他们背井离乡,因为那群可恶的敌人。他们妻离子散,因为那群该死的畜生。”
“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财物被夺走,亲人被人欺凌,他们却只能忍气吞声,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他们失去了土地,财富甚至亲人。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还在乎一条贱命吗?”
太平风轻云淡地说着,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只要加一点儿风,那愤怒与仇恨的怒火就会燎原。只要给他们武器,沉默的羔羊就会变成凶狠的恶狼。”
殿下摊了摊手,说:
“去吧,你会见证到的,见证到被逼入绝境的血性。”
傅阶讶然,这才正色道:
“是!”
“还有,加强巡查人手,特别是在城门附近。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太平伸手拦住转身欲离去的傅阶,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说道:
“若有必要,杀鸡儆猴亦不为过”
“属下遵命!”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了,亏他之前还把公主殿下看成小白花,看来,之前是他错怪孟昭了。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那群人没费多少力气就被说服了。但这只是开始,吸纳的新兵需要操练,耗费的粮草需要补给,破损的城墙需要修缮。
之前傅阶忙的脚不沾地,那是因为城墙布防对于一介武夫来说,这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他本就是个急先锋,领兵打仗,不善防守。傅阶窝在城内,实在憋屈的很,想他跟父亲打仗时哪受过这种委屈?
都是他们追着敌人跑,将对方打个落花流水不成,还要死追他个五十里嘞,那才叫个过瘾!
此次失了先机,平白被丢了几座城池。那些个罪魁祸首甚至还没能押送到京城问罪,就被太平干净利落地清理掉了。
也算是给了那群安逸日子过久的人,敲敲警钟。不过,嘿,背后有靠山就是好,杀个蠢货都不用磨磨唧唧地请示半天,还要将人送至京城才能处理。
殿下在这只能算个籍籍无名的谋士,整日混在一群高谈阔论的谋士之间,看他们高谈当今形势格局,她看满座高谈阔论,泛泛而谈,而她只是笑而不语,倒是清闲的很。
和忙的团团转的傅阶相比,她颇为悠闲,整天去听听小曲,遛遛鸟儿,丝毫没有战争快要来临的觉悟。
傅阶也任由她去,公主自有公主的考量,作为下属还是莫要插手太多的好。
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剩给他,如今大军压境,局势已经非常不利。但他身为主帅是绝不能心慌的,若是他先慌了张,那满城将士百姓又该如何自处?他手下的大军都仰仗着他做决策,领着他们活着回家呢。
没错,公主还在这,她会出手的。
傅阶在不知不觉中已将一部份的精神支柱放在那看起来胜券在握,风轻云淡的太平身上。他内心的不安就稍退了些。
傅阶收到了前方战报传来的确切消息,最后一次召开了军事会议。
他再重复了一遍各种注意事项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各位,我们已经退无可退。身后,是你们的家人。身前,是妄图践踏国家的敌人。此刻,何须多言,唯有死战!望来日,与在座诸位开怀畅饮,以富贵相见!”
傅阶掷地有声,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他知道的,此役一过,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些人又能有几人能够活下来?
座下诸位将领亦无言,只是闷头将那酒灌入咽喉,转身去向那个对他们中许多人来讲是一生终点的地方。
攻城开始了,今夏的铁骑军机动性极强,他们擅长往来突刺,以冲散敌方阵型为特点。
但这点在坚固的城墙的面前作用实在是甚微。
当时谋士满座,主要分持两种观点。一种认为据城坚守,实在是太过窝囊,何况如今我军援兵已到,兵力充足。
说我堂堂大国怎能畏惧一个弹丸之地,龟缩不出。
这要是让周边附属国知道,不知该怎么嘲笑和看轻。
他们在安逸的环境里待了太久,出口便带着目中无人的自大和狂妄。
只有两个人沉默不语,一个是他,另一个是殿下。
傅阶看她似是有话要说,便道:
“籍之,大敌当前,有话便说。”
太平起身抱拳道:
“如今我军位处地势险要之地,且城池坚固,定能守住!稳住阵脚,再徐徐图之,痛打落水狗,一举收复各处失地。”
傅阶大笑而起,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慨言道:
“唯有籍之知本将意也”
何况大唐向来以步兵为主,灵活性差,出城迎战,怕只是让战士白白去送死。
这也是傅阶力排众议,坚守城池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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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惊沙起,大雁孤悬于九天之上,凌冽的风似要刮伤面庞,可万千严整以待的将士,坚毅的脸庞上未曾有过些许动摇,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此刻,只能死战!安能言降!
漫天箭雨未能阻挡勇猛的今夏士兵,他们架起云梯,前仆后继地往那城头攻去。
草原铁骑未能吓退勇敢的大唐卫士,他们拉弓搭箭,不知疲倦地朝下城墙射去。
爬上城墙的人,被杀了一批又一批。护城的,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替上。之前吸纳的新兵是格外的勇猛,像是跟对方有仇似的,追着往死里打。
刀剑刺入血肉,钩连骨髓,箭矢刺透铠甲,带起飞溅的鲜血,烈火焚烧毛发与血肉,只余焚烬枯骨。
双方就这么一直打到晚上。渐渐的,看着寸土不让的大唐士兵,今夏兵有些退却了,在他们眼中,大唐士兵应该是看到他们就丢盔弃甲,鬼哭狼嚎。
毕竟一路上打过来碰到的都是这种货色,哪知今天竟然踢到铁板了。
守城将领看今夏欲退之势,纷纷松了一口气。可敌后方却杀出来一人,将那逃兵头颅斩至马下,大喝道:
“有敢退者,必杀之!”
那人骑着马,在乱军之中往来纵横,巡视,封死所有退路,逼着今夏士兵往前。
一时有些畏畏缩缩的今夏士兵,像是打了鸡血,见久攻不下,便疯了般往那城门上砍。
那城门摇摇欲坠,像是快要被砍出个大洞来。
“马遇,领一百人去护住主城门!”
傅阶亲自督战,看局势不妙,朝刚解决掉一个敌人的将领吼道。
他着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犹豫之间,又不知该不该信马遇能否解决好,打算亲自下阵之际,却被一人拦住。
殿下手起刀落,将一个刚爬上城墙的士兵猛地踹了下去,一个箭步来到了傅阶身旁,随手便抄起了城墙上遗落的染血长弓,又猛然将深深嵌入墙内的箭矢抽了出来,扭头朝他吼道:
“告诉我,哪个是刚才喊话的?”
傅阶愣住了,怔了怔神,看殿下高束马尾,一身黑衣,眸里映出漫天的火光与无边的血色。
他下意识地指了指那个骑马手持银刀的将领。
太平拈弓搭箭,拉满弓弦,“咻”的一声,冷箭破空而去,越过刀光剑影,越过万千血光后,那在乱军中往来驰骋的人应声落马。
今夏后方顿时一片骚乱,可在那之后却悄无声息。那人被今夏诸位将领慌忙地抬了下去。
傅阶将一柄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密不透风地将公主护住。
太平微抬下颌,轻狂不屑道:“啧,万军之中如此显眼招摇,好生嚣张!”
傅阶大喜,当即喝道:“青卫随我来!”
原是乍看之下,今夏士兵的进攻是越来越激烈,可他是实实在在松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敌人要撤退的前奏了。
他当机立断,紧紧地抓住了这个机会,趁万千铁骑徐徐退去之际,竟领着一队人马从城中杀出。
今夏本来便是先佯攻,然后撤退。哪知对方竟然还敢不要命似的突然杀出,顿时阵脚大乱,如沙丘般溃散。
傅阶趁势追了五十里,驰骋兴起,直到听到鸣金收兵声,才恋恋不舍地回城。
太平看了眼远方,眼里充斥的是血流成河接天,残肢断骸遍地,惨叫哀鸣回荡于广阔的天地之中,血迹染红了残云,初升的旭光喷洒着大地,又将希望赐予世间,可人间却是百般炼狱,负了这美好万物。
生死在战场上实在是太过寻常,可战争的残酷就在于它要人习惯生命的离去其实跟鸡鸭狗被杀没什么区别。逐渐麻木,逐渐冷漠,成为为信仰运作的机器。
明明昨天还在谈笑风生,互耍流氓的将士,第二天便再也看不到。哪有时间悲春伤秋只要人还在,不管你是缺了胳膊还是断了腿,就得往前,往前才能活下去。
千军万马,兵戎相见。双方士兵们是个个杀红了眼,仅凭铁甲的颜色差异,见人就砍,丝毫没有意识到双方都只是初见的陌生人,之间也没什么仇怨。
什么君子礼仪,什么谦谦君子,什么礼义廉耻,在死亡面前皆是不足一提。
他们疯狂的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信念:
“杀死他,活下去”
唯有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要么忙着去活,要么忙着去死。
何苦......何苦呢.....
她晃了晃身子,头痛,控制不住的痛。
傅阶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在这个时候,大将军才从心底里正视这个看似弱不经风的儿时玩伴。他知道的,向来清楚的殿下,是在各种势力间有着如火纯青的政治交际,她游刃与权谋与诡诈,长袖善舞,而且面皮极厚,堪称厚颜无耻。
但他未曾见到的是她在军事上的天赋和见鬼的敏锐。要知道,千军万马里,一片混乱中,谁抓住了那道扭变时局的契机,谁就是那掌控全场的神。
公主那要命的直觉和利落的执行实在是让傅阶心惊不已。
将军队调度的出神入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也只能慨叹上天偏心,造了殿下这么个鬼谋。
稳,准,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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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扯...还要补充人物性格,嗯.....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