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以前狐小五或许已经开口让苏劲不要去了。
但在这之前狐亦与白冶跟他说过，这是一个死局。
天道若伏诛，那么不止是昊天境神官乃至阳间境生灵会逃过一劫，破军也会从这种不断轮回的境遇中挣脱。
如今的苏劲和苍渊便是如同两个破了口子的陶罐，无论再怎么往里面注水，终究会流走，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苏劲虽然拥有破军本体，但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一缕神魂，就算不以身祭大荒，时间一久他总会消失。
而苍渊更是如此，用白冶的话来说，如今的苍渊虽看上去确实强悍无比，但同时也极为脆弱，他就像一个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勉强寄宿在一具魔兽体内，时间一久这具身体便会因为支撑不住苍渊强悍的灵力而渐渐崩溃。
为今之计只能是斩杀天道破除禁制，苍渊回到破军本体后他才能活，苏劲也才能活。
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即使被分裂开来万年，一旦接触他们的所思所想，所忧所虑皆会慢慢一致。
狐亦说过这世间本不存在苍渊与苏劲，他们本就是一人，无论隔了多久他们总会再次变回那个破军殿下。
狐小五坐在苏劲怀里久久都没再开口，两人这般的相处似乎已成了习惯。
当初在阳间境上林郡时便是如此，时常在苏劲看书的时候，狐小五便趴在一边或吃零嘴，或看话本子，两人都不说话，但一转头却又能看到对方。
仿佛这样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
屋内静悄悄的，桌上跳动的烛火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拉的斜长，看上去更显亲密了。
“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狐小五闷闷的声音突然响起。
“会的。”过了好半晌苏劲才又开口接话。
而被迫藏在柜子里的苍渊则是一脸的不屑，苏劲这家伙好歹也是他的一缕神魂，怎会怎么没志气？还没打呢就开始丧眉搭眼的了。
还将狐小五也弄的不开心了。
依他之见他们直接冲上昊天境，将那个发了疯的混账天道砍了便是，何至于整的这般麻烦？
之前没能打赢不代表现在不行，毕竟那家伙已经发了疯，灵台也被毁后身体也被毁了个彻底。
不过当他提出这个意见之时，白冶那家伙的意见却是，让他不要再提他的意见。
这么一大群人都这般婆婆妈妈的，实在麻烦。
“我相信你。”狐小五得了苏劲的保证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一些。
苏劲向来说到做到，他既然答应过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的。
“你还记得当年在昊天境破军殿的事吗？”苏劲抱着狐小五突然问道。
狐小五有些懵，他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方才还在说其他事，这么突然就牵扯出当年之事了。
“记得一些。”狐小五如是说道：“我只是通过小白的记忆看到过一些碎片化的画面，其他的就不怎么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破军吗？”苏劲看着狐小五的目光深情且认真，仿佛这个问题有多重要一般。
他本以为狐小五依旧会懵懵懂懂不记事一般摇头，但狐小五非但没摇头，反而还一脸感兴趣的点了点头。
“我当然记得，不过我当时在小白体内看到的记忆都是一段一段的，总是一闭眼，一睁眼时间就仿佛过去了许久一般，所以我能看到的关于破军的记忆也并不完全。”狐小五仰头看向苏劲：“怎么了吗？”
“还有啊，我为什么看不完全小白的记忆？”不等苏劲开口，狐小五便又接着问道。
苏劲解释道：“因为你的三魂七魄曾被震碎过，经过几万年才再次化形，你能看到所谓小白的记忆，其实是存在你自己脑中，你看不完全这些记忆是因为经过那次碎魂，好些记忆也都消失了。”
“你不是也有了破军的记忆吗？我忘记的那部分，你应该记得吧？”狐小五一脸渴望的望着苏劲。
苏劲却没再就着这个事再开口，他的目光有些闪烁，似想避开狐小五这个问题，这让狐小五看不太懂。
而在柜子里的苍渊瞬间来劲儿了，他记得，他全部都记得，他可以跟狐小五说。
其实关于当初的记忆并不是从埋骨之地回来后便全部知晓了的，而是在回来之后的日子慢慢的，慢慢的，这些记忆便自动的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待他真正回过神来时，关于当年破军的记忆已然完全存在了他的脑子里，变成了他的一部分，他也能明确的感觉到那确实就是他自己经历过的。
既然他能感觉到，那说明苏劲自然也能，至于这人为何不对狐小五说，迟钝如苍渊也能够想明白。
当初他将小白带回昊天境后，以灵力喂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这才助小白成功化形。
而后种种狐小五不记得，但他的记忆却越来越深刻。
破军教小白说话，教小白识字，乃至于衣食住行样样不落，都是他亲力亲为。
他记得有一日月华从南海带回了一块影音石，里面记录了南海水族少族长娶妻的画面。
那块影音石被月话拿给了小白，当时的小白并不懂画面中穿红色衣服的两个人在做什么。
月话便跟他解释道：“这是下界之人成亲的一种仪式。”
“成亲是什么？”小白盯着影音石中不断重复的画面问道。
石头内呈现的画面不多，大多都是这一对穿大红喜服的新人。
那男子脸上可谓是春风得意，笑意满满，而那女子头上披着一块红色绸布，所以并不能看到那女子是何模样。
但就两人越靠越近，到最后几乎是要贴在一起的模样来看，他想红色绸布下的女子应该也是开怀的。
“成亲便是两个相爱的人组建一个家庭，孕育子嗣，从此永远不分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其实月华自己也不是很懂，她觉得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永远不分开？”小白似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问道。
月华离开后小白还在原处呆愣了许久，神情变幻莫测，似开怀，又似疑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豁然开朗，如同敲定了什么注意一般，飞速朝殿内跑去。
破军殿内侍奉的神侍皆是一脸疑惑，不知道这只小兽怎么突然这般高兴，脚上如同踩着火轮，踏踏踏跑的飞快。
众人的目光跟着小白的身影移动，一直看到他冲进大殿，跑到破军神像面前，随后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一把扯下了披挂在破军神像肩上的红色绸布。
随后又火急火燎的冲出大殿，他这一举动看的众人是一脸蒙。
破军大殿立着的这尊神像已经好些年，而那红色绸布也在神像肩膀上挂了许多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将绸布扯走。
不等他们出声制止，小白已然抓着红色绸布冲出了好远，他脸上挂着明媚开怀的笑容，晃得一众人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