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小五再一次睁眼时是在室内,他身下是一层厚厚的柔软毛垫。

  这屋子十分宽敞明亮,颇有几分崇华山上神殿的风格。

  “出去七位正神,却只回来了一位,而且破军殿下还受了伤,这可怎么办呀?”

  “造梦神官在破军殿下昏睡时利用术法透过殿下周身残留的灵力还原了部份当时的画面,但是却没分析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能让六位殿下,以及若干朔月族人同时殒命,这恐怕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可以解释。”

  “生魂死祭阵恐怕是被人动了手脚。”

  “可是从还原的画面中并未看出任何问题,而且除了破军殿下,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了,动手脚的能是谁?”

  “总不可能是殿下吧?我们可是亲眼看到所有人耗尽最后灵力才将殿下身后的死门转换成生门的,否则现在恐怕是无一人生还。”

  屏风外隐隐约约看着好些人,皆是在讨论这次事故,但这场事故的唯一幸存者却还未醒过来。

  狐小五连忙从窝里跳出来,寻着声音找过去,绕过屏风挤开人群,跳上了破军所在的榻上。

  “你这只小兽不许上榻打扰殿下。”一人急忙上前想要将狐小五轰下床榻。

  奈何狐小五动作十分的快,在那人手伸过来之前他就已经钻进了破军的被子里,这叫那神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可不敢直接将手伸进殿下被子里,这个小兽委实太过狡猾了。

  “算了算了,反正是殿下带回来了,你就别管了。”另一人开口阻止道。

  那人也没再盯着狐小五不放了,一群人围在塌边又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有人提议道:“我们先走吧,别打扰殿下修养,殿下没有大碍不久就会醒过来。”

  那人说完之后,一群人也就陆陆续续转头离开。

  偌大个屋子里就只剩下破军与狐小五,狐小五将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他站在破军的胸口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昏睡中的人。

  他看了好久,最终才得出一个结论,这人和苏劲,苍渊当真是没有一点儿差别。

  怎么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历届破军都长这样?

  沈长安与南阳等一众老神官应该都知道吧?只要见过之前的破军的神官肯定都知道啊,她们不觉得奇怪吗?

  又不是同一个人,怎么会每一任都长的一摸一样,分毫不差,就算是最优秀的丹青手也不可能将同一个人的每一副丹青都描摹得一摸一样。

  就算是拓印的,若干次下来,也终有些许变化吧,或重或轻,或作色不均之类的。

  但是几万年前的破军正神本尊却和他往后的数个后裔生的丝毫不差。

  或许苍渊和破军的长相相同是天道所为,但是这个总不可能也是天道所为吧?

  狐小五苦思不得其所,他趴在破军胸膛上,在这只小兽身体里住久了,他已经快要忍不住给自己舔毛了。

  也不知道苏劲和苍渊去哪儿了,他既然都进入了这段记忆,那两个人应该也进来了吧?

  那他们在哪里?怎么不现身?

  难不成是被留在大荒了?

  狐小五想不明白,所幸也就不想了,他舔了舔爪子,随后便趴在了破军身上,伸了个懒腰,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狐小五昏睡间感觉自己的耳朵痒痒的,像是有人在揉捏,他摇晃着脑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狐小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径直撞进了破军深邃的眼眸中。

  这人什么时候醒的?狐小五不明所以,他环顾四周,周围场景早就不是睡觉时那地方。

  而破军也没有再穿着轻铠躺在塌上,而是换上了一身墨色广袖长衫。

  狐小五眨了眨眼睛,看来他能看到的记忆片段有些不连贯,断断续续的。

  他怎么只是睡了一觉起来,就感觉过了好久似的。

  “你终于醒了。”破军眸色深邃,声音淡然:“我还以为你也醒不过来了呢。”

  狐小五眨了眨眼睛对着破军“呱”了一声,他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睡意朦胧的沙哑。

  “你以后就在破军殿陪着我,好不好?”破军揉了揉狐小五毛绒绒的耳朵。

  “呱……”狐小五点了点头,反正他现在也走不掉也只能留在这里。

  一直到几天之后狐小五这才知道,原来破军从大荒出来之后,有过一段时间的失忆,后来是在造梦神官还原出的画面中才想起来事情经过。

  这期间他没在破军口中听到关于其他六位正神的任何事,这人就好似将其他人忘记了一般。

  直到一天晚上,狐小五从他专属的窝里爬出来却没看到破军的身影,他摇摇晃晃的在屋内找了一圈,之后在院子里才看到那人。

  梅树摇曳,花朵开的正艳,虽然现在并不是梅花盛放的季节,但破军殿的梅花树一直都是被破军以灵力滋养,花开不败。

  而破军正斜斜的靠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一旁的石桌上歪歪扭扭的摆了好些空酒瓶,就连地上也倒了好些。

  破军手上捏着一只玉白酒瓶,胸前白色衣衫被酒水浸湿贴在皮肉上,勾勒出了他胸口处起伏的轮廓。

  破军半酣睡的模样看上去也丝毫不显的颓废,柔和的月光洒在他冰肌如玉的脸上,这让他看上去犹如月下仙人,清冷如玉中又带着几分放浪不羁。

  狐小五刚一走近,破军便转头望了过来。

  破军唇角微勾朝着狐小五勾了勾手指:“过来。”

  狐小五蹦蹦跳跳朝破军跑去,他仰着脑袋望着破军,这人喝醉了的模样也依旧好看。

  破军将狐小五抱在怀里,他脸颊轻轻蹭着狐小五柔软的毛发,嘴里喃喃低语着喊道:“小白,你不会离开我吧?”

  “呱呱……”狐小五费力的用着毛茸茸的爪子挠了挠破军的脸颊,这模样似在安慰他一般。

  “你前几日昏睡了好久。”破军声音很是低落。

  “我还以为你不会醒了。”

  狐小五:“呱……呱呱……”

  “大荒终于被封印了,阳间境以后终于不用再受到魔兽攻击,我应该高兴的。”破军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当初朔月族在三界之外另撕出一片空间,专门用来关押世间魔兽,我们本以为封印这片空间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我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因此牺牲……”破军紧抱着狐小五,声音有些许颤抖。

  狐小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最近他总能听见昊天境的神官议论破军独自一人活着回来之事。

  这明明是一件好事,但在那些人口中,活着回来的破军却好像变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分明他也是受害者,这些人不去找倒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在背地里议论他。

  正是这些人的不作为,这才导致了那罪魁祸首逍遥万年,以至于几万年后的今天还能来祸害他们。

  而且那些人根本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这么说破军?

  每当这时候,狐小五总会不管不顾冲上去,对着那群人便是龇牙咧嘴,面上全是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