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时不时会看见一些残肢断臂,被啃食得乱七八糟的躯体。

  这群世家公子哪儿见过这架势,每走一段路,便有人吐上一次。

  路上碰到好几波妖兽,所幸都被沈长安给化解。

  但这也足够让这群公子哥儿诧异,感觉这一路上遇上妖兽的频次太高了些?

  “快到了,跟紧一些。”沈长安看了一眼往上的路,随即脚尖轻点飞身而起,稳稳的落在树干上。

  离的近些,妖兽的嘶吼声音也越发的震耳欲聋,这次不用沈长安开口,这群公子哥儿们也不敢再上去,乖乖的待在沈长安布下的结界之中。

  苏劲跟在沈长安身后,慢慢靠近那山洞。

  沈长安熄灭火把和苏劲一道躲在距离山洞不远处的大树后。

  一群稀奇古怪,种类繁多的妖兽将山洞口团团包围,一双双赤红的妖瞳几乎将洞口照了个透亮。

  洞内正是苏测和嘉庆二人,两人身边随行护卫都不见踪影。

  “公主身上有护身法器,那些东西近不了你的身,公主不必陪我在此浪费时间,公主可去大光山太子神殿,那里是安全的。”苏测有些无力的靠坐在洞口,脸色惨白,嘴角隐隐有血迹。

  “我走了你怎么办?”嘉庆坐在苏测对面问道。

  “我本就是一副残躯,不在乎多活这么一点儿时间。”苏测自嘲的摇着头。

  嘉庆抱着剑,直愣愣的盯着苏测:“为何将护身法器给我?”

  “公主是南梁贵客,我只是做了南梁太子该做之事。”苏测解释。

  嘉庆有些不理解:“你堂堂一个南梁太子的命,难道还比不上他国公主的命?”

  苏测摇头:“在我心中,没有谁的命更重,谁的命更轻这一说,天潢贵胄的命是命,平民百姓的命也是命。”

  “你这人怪的很。”嘉庆摇头,她是完全不能理解苏测的想法,就比如他堂堂一国太子,居然会让几个护卫先走,让其去搬救兵,留他一人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而后还将自己的护身法器,给了她这么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嘉庆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妖兽暴乱时,她身边的护卫皆丧生兽口,有些还是被她亲手推出去的。

  对她来说下人的命自是比不上她,为保护她而死,那群人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太子殿下果真奇怪。”沈长安突然开口。

  苏劲转头看了她一眼,不太理解她此言何意。

  “太子殿下口中宣扬仁义道德,众生平等,那为何十三年前,威武山剿匪,他会不顾我祖母与姐姐的性命,执意拿下威武山,致使我祖母丧命,姐姐被凌辱至死?”

  沈长安口中没有怨言,有的只是深深的疑惑。

  她是真的不太理解,一个能为了建功立业,不顾自己老师的母亲与其女儿生命之人,此刻却说些什么人和人的生命都是一样重。

  苏劲知道十三年前那场威武山剿匪,那时苏测也不过十来岁的小少年。

  那时沈老太太每年都会携家中小辈,去威武神殿住上一段时间,没曾想那一年会遇上逃亡的山匪。

  沈家死的死,伤的伤,沈老太太坠崖而亡,沈家大姑娘被山匪凌辱而亡,沈长安也坠落山谷,所幸只是受了轻伤。

  苏劲至今都记得,苏测回宫后抱着他痛哭流涕,说他不知道,他分明已经派人偷偷上山想要将人救下来,但不知为何就变成了这样。

  苏测身子本就不好,以往都只会在冬日里难过一些,但至那以后,他便一病不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在这十几年的蹉跎下,愈发严重。

  十来岁时的苏测没有将此事处理好,结了因果,往后十年,日日活在煎熬中。

  “不为太子殿下解释解释吗?”沈长安看向苏劲。

  苏劲摇头,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更何况他并不觉得沈长安会做伤害苏测之事。

  “山洞的结节快破了。”沈长安话音刚落,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紧接着苏焕领着一群人便快速走到洞口,他怀里抱着一只十分漂亮的白狐,像是刚猎到的。

  “清理干净。”他刚下命令,一直沉默的跟在他身边,带着面具的白衣人终于提剑上前,与妖兽缠斗在一起。

  沈长安也坐不住了,她飞身而起,一手执刀,一手执剑,手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狼头一路滚到白衣人脚边。

  “太子殿下,臣弟来晚了。”苏焕进入山洞,单膝跪地,一脸讨好的看着苏测,直到苏劲走上前来他也没让开,反而是窝在他怀里的小白狐吓得一哆嗦,耳朵都垂了下去。

  “受伤了?”苏焕碰了碰苏测嘴角残留的血迹,温热的手指触碰着苏测冰凉的肌肤,这略显亲昵的动作,让苏测身子不自在的往后仰。

  苏焕看向苏测空落落的腰间,问道:“护身法器给别人了?”

  “六殿下说的是这个吧?太子殿下给本宫了。”嘉庆手上拿着一块通体赤红的玉佩。

  苏焕挑眉:“太子殿下还真是……”他话未说完,只是用笑意带过。

  “殿下,微臣扶你?”苏劲适时开口。

  苏焕却道:“殿下有本殿这个弟弟在,要你做什么?”

  他说着便将怀里的小白狐交给了下人,随后一把将苏测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苏测皱眉,这个动作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我可以自己走,劳烦六弟扶着我。”苏测耳间泛红。

  苏焕状似无意般隔着厚厚的衣服捏了捏苏测细软的腰肢。

  “父皇又不在这儿,殿下怕什么?”苏焕将怀里的人掂了掂,随后紧紧的扣在自己怀里,他压低了声音凑到苏测耳边,及尽调侃。

  苏测皱眉,他这个六弟还真是他们这群兄弟姐妹中,最像他们父皇的,说一不二,霸道至极。

  “殿下放心,是臣弟胆大妄为,父皇若要追究,臣弟一人承担,绝不连累殿下。”苏焕低声说道。

  苏劲皱紧了眉头看着苏焕,他不知这人又想做什么。

  苏测虽身居高位,位于南梁太子,但却常年不露面,与其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也十分淡薄。

  其中与苏焕之间更是许多年都没说上过一句话,若不是他此次回京,苏测也根本不会现身,更何论与苏焕这般纠缠?

  嘉庆站在一旁插不上一句话,他只觉得这两兄弟之间怪怪的,特别是那六皇子。

  她没见过有谁对待自家兄长时,是这般黏糊又轻挑,大胆又放纵的姿态。

  白衣人与沈长安已将洞口妖兽尽数斩杀,满地残肢断臂,血气冲天。

  入眼赤红一片,白雪被染成红色,脚下几乎已经没有干净的落脚地。

  “殿下是在担心父皇吗?”苏焕全程将苏测抱在怀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反而十分轻松。

  “父皇身边有国师,比我们谁都安全,殿下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护身法器是能随便送人的吗?”

  “殿下若是有个好歹,你猜父皇会不会发疯呢?”苏焕说着便忍不住轻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眉眼间尽是浓稠的笑意。

  “六弟到底想说什么?”苏测被人抱在怀里,气势上不自觉便弱了几分。

  苏焕但笑不语,惹得苏测更是一脸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