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山水,对于段谨来说,亲切异常,即使身隔数年。段谨也没有生出任何陌生感,反而更觉亲切。

  段谨坐在船头,看着沧江水面,冰冷雾气已经被初生的阳光驱散,水面顿时澄澈。

  “世子,刚刚是想带小四走?”阿一上前给段谨披上一件披风,船头风大。

  “我确实想带他走,只是想了想算了。他背后的人帮了我,我没必要下这个手。”段谨摇了摇头,想不到是谁出手相助,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暗卫。

  金州城。

  金州码头在望,一队整齐的负甲士兵,立在码头之上,士兵中间有杆两米大旗迎风而起,猎猎飞舞。旗帜为银色,上面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色蛟龙腾飞。

  旗帜之下是一位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身黑色重甲,甲胄之上篆刻繁复花纹。一身肃穆,威严万分。

  男子立在码头,目光收敛着那一叶孤帆,让它在眼里逐渐放大。

  段谨一眼看去,便认出了男子。

  “父亲!”段谨高呼一声。

  父亲有些老态,身形依旧挺拔,鬓角却已是花白。明明只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却有一头耄耋老翁的头发。

  “哎呀!我家兔崽子回来了。”段衡看着不远处江面上,站在船头向他招手的少年。

  说着,段衡还很是高兴的,转身在自己身旁副将的肩膀拍了拍。

  一副,你看老子是有儿子的表现。

  “是!是!”副将被拍的肩膀吃痛,连忙后退几步,捂着肩膀狠狠点头。

  “兔崽子!”段衡开怀大笑,扬声就喊。

  喊过之后,段衡觉得声音可能不够大,觉得自家儿子可能没有听见。于是对着身后的士兵挥手,示意他们。

  “来,传令!”段衡高兴叉腰。

  “是!”身后士兵齐应,声音震天而起。

  “兔崽子!”段衡又喊了一声。

  身后的士兵也立刻高呼,高昂的声音立刻在江上响起:“兔崽子!”

  “我是亲生的!”段谨抬头看天,忍不住心中流泪,莫名的想哭。

  一炷香之后,孤帆终于停靠到了码头,游子也终于归家了。

  “父亲!”段谨跳上码头,立刻就扑倒段衡怀里,生生将段衡撞的后退几步。

  “你个兔崽子终于知道回来了!”段衡大笑起来,开始拉开人,上下打量,生怕段谨缺胳膊少腿的。

  “可不是嘛,我可不是有些老糊涂,再不回来,怕就忘了有这么一儿子了。”段谨撇嘴,眉眼上扬也是笑意满满。

  这是跟着段谨一起回来的众人,纷纷跪地行礼:“参见王爷!”

  “好好,都起来,大家也辛苦了。”段衡连忙让他们起来。

  这时段衡拉起儿子的手,然后往城里走去:“走,兔崽子,老子在山上打了一只羊,半夜就起来烤着,就等着你回来吃。”

  自家儿子长大了,眉眼深邃起来,身形也挺拔不少,以前软软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崽子”,已经长成一只最凶狠的“兽王”。

  “豁!那您辛苦了,怕不是您自己也馋吧!”段谨眉眼一挑,笑意弥漫开来。

  “放屁!老子那是满心欢喜的等着你回来!”段衡瞪了一眼段谨,啐了一口。

  “对!对!父王最宠我了!”看着段衡的眼神,段谨立刻识趣的点头。

  顾念踏过熟悉的青石长街,走到渤海王府门口的时候,门口一片灯火通明。

  没有人,但是有一片花灯,花灯没有什么奇巧的造型,都是一些或方形,或菱形的灯。上面都画着简单的花鸟鱼虫,灯火之下,栩栩如生。

  门口守门的仆人推开朱红大门,顾念踏上台阶就看见,台阶之下,正门大道上,端坐着一个人。

  顾想一身白衣,端坐在轮椅上,身前腿上还盖着一块白色的狐裘毯子。

  顾念眸光一动,他还在顾想身后看到了段旸,段旸一脸笑容灿烂。

  “哥哥!”顾念立刻快步跑了过去,蹲在顾想面前。

  “回来了,碰了一鼻子灰,灰头土脸的回来了。”顾想眉角染上一层笑意,没好气的在顾念额头伸指弹了弹。

  顾念揉了揉眉心,抬眸看了看段旸,目光里威胁和恐吓大于本身的平静。

  段旸则摊了摊手,然后笑意更深了一些。

  “哥哥,阿爹呢?”顾念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

  “听了你的事,气得摔碗呢!现在正在书房闷坐呢!”顾想摸了摸顾念的头。

  “哦!”顾念很是乖巧的点头。

  顾想失笑:“放心,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最近永州战事不平稳。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好!”顾念点头。

  “其实,没有段旸说的那么糟糕的。”顾念起身推着顾想往里走的时候,犹豫一下,短短续续的说。

  “阿念,只要你高兴,哥哥绝不拦你。但是,爱惜你自己是最重要的。我和父亲,都只想让你开心平安就好。”顾想反手拍了拍顾念放在轮椅上的手。

  顾念点头,这个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段泽赶回京都,第一时间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天牢,去见兵败被关押的段怀。

  段怀也没有想到,他踏进天牢率先等来的不是毒酒一杯,而是段泽。

  “是你,你没有留住段谨,或者杀了他?”段怀在段泽阴郁的眼神里就看出了一切的结局。

  京都城乱了,是段谨能找到的最好时机。

  “我一直在用的香料,与什么东西相合,能让人浑身发软。”段泽问,他不想与段怀多说什么,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过一场交易,各取所需而已。

  “那就多了去了,不过离得最近的是莫阳茶的茶香。”段怀摊手随意的说道。

  “段琢?他没有理由放段谨回去?”段泽皱眉。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目前段琢赢了。或许是他和段谨联过手,才会让段旸离京的,不然段旸怎么那么轻易的就离京了。他可是太子呀!把持东宫十年的太子。他把持东宫的时候,无一人能与他比肩。”段怀继续摊手,依旧随意的说话,可是眼眸里却酝酿着疯狂。

  “算了,我不该来问你,问你就他娘的祸水东引,想利用我对付段琢。”段泽叹了一口气,他可没有那么傻。

  “你难道不对付段琢吗?”段怀撩了撩额前散落的头发,又有些惊讶的看着段琢。

  段泽不想再理他,转身就走。

  “我说的是真的!”看着牢门缝隙里段泽的背影,段怀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