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上元宫宴,段谨今日没有出门,而是穿了一身黑色紧身箭袖长袍,坐在靠窗的小几旁。
他的手边放了一杯茶,一本书,还有一把剑。这把剑是当年他来京都的时候,他的父王亲自放到他手里的剑,剑名:敛。
段谨将自己的手放在剑的旁边,指尖微微触到剑鞘之上,薄薄的凉意透过剑鞘传到掌心,让他神色凝重几分。
他在等,等宫里的消息。也在等长夜弥漫之下,那盏为他指路的明灯亮起。
“嘭!”一声巨响传来,段谨猛得抓剑起身,来到窗前。
只见一道绚烂的烟花在皇宫方向炸起,照亮半个天幕。绚烂烟火转身即逝,然后整个天幕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点亮光怎么够,不能为他引路回家,还需要更大更亮的灯火才行。
坊市。
顾念站在墙角,仰头就能看见天幕上的烟火,明亮眸子透过他面上的紫蝶面具,精确的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
他猛得转身,看向身后的与他一样,身着深紫色紧身劲装,带着紫影暗蝶面具的人,低声道。
“按照原计划行事,务必拦住儒王府的人,不能让他们挡住了段家世子回家的路。”顾念一声声下令,声音平静沉稳,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
“是!”面前十人,纷纷点头。
段谨又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烟火,就看见有什么拔地而起,染红了皇宫方向半个天幕。
红色的光焰,透过苍穹,恍如白日。
是火!滔天大火!自皇宫方向而起,不消一盏茶,段谨就看见了熊熊燃起的火焰。
“世子,成了!段怀反了,此时正带着九门精兵包围了皇宫,皇城之内已经乱做一团。”阿一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段谨捏着剑的手一紧,目光渐渐坚毅起来,然后他转身:“出发,回家!”
说完,段谨便率先冲出房门。门外侯着小二等五名,一植追随他的暗卫。
“是!”众人齐应。
府门处备有千里良驹,他们骑上快马,挥鞭就往北面出发。
这个时候离近齐王府的坊市街道之间,也穿梭着一道道暗影,如鬼魅一般,快速的飘过,来去自如,身形如闪电。
是顾念,他们已经发现了儒王府的暗卫踪迹,正在一点点靠近。
段泽一身锦袍,打着一把伞,立在一处屋檐下。面色冷漠,眸光如水。
“记住了,拦不住就杀了他!”段泽冷声开口,没有一丝感情。
“是!”暗处数十名暗卫齐齐应下。
段怀要反,何止段谨一人知道,他儒王府也是知道的。
谁不想做螳螂捕蝉之后的,那只黄雀呢?他儒王府便是那只黄雀。既要老皇帝折去一只臂膀,留得一身的伤,也要段谨的命就在锦都!
这天下老皇帝能算计,他儒王府为何不能算计?
暗卫散去,段泽便收了伞,转身牵过一旁的马,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坊市之间,火花应衬之中,一点寒芒闪过。
耳边风声呼啸,为首的人,立刻翻身闪躲。银针堪堪擦着鬓角飞过,再晚点反应,这枚突袭而来的银针就得插入他的太阳穴中。
“什么人?”为首的人,持剑护住周身,警觉后撤几步。他身后跟着的十几个暗卫,也纷纷随着他的步伐后退几步。
顾念缓缓在暗处走出,这个时候紫色的衣服,才在火光下看出一点颜色。
“二十四锦卫,渤海王府!”为首之人,看着火光下的紫衣紫蝶面具,立刻说出对方来历。
顾念不多言:“杀!”
一个字冰冷无情,果决干脆,杀伐冷静。
“是!”一个字,刀光剑影便起,随着火光起伏不断,细密交错。
顾念则是提着手中剑走向为首那人,一步有一步逼得那人,不断后退。
都说渤海王府和齐王府暗卫甲天下,其实知道的人都知道,渤海王府的暗卫就是与众不同一些。
他们训练,并非普通暗卫的训练之法,他们是从军中厮杀过后,才会参与暗卫训练。自成暗卫拿剑的那一刻起,便是一身恐怖的杀伐。
为首的人紧张咽了咽口水,双手握剑,死死看着顾念。
顾念突然剑锋一扬,手中长剑,便绽放出数十朵精致细巧的剑花,袭向那人周身要害。
剑花如雨,不停落下。又携雷霆之势,势如山崩,快如闪电,凌厉雄厚又刁钻。
“咣!咣!”为首那人也不弱,扬剑隔挡,火星四起,一边挡还一边退。
直到退无可退,那人才猛然爆起,一剑高高举起,破空斩来,像有劈山之力,灭雷之势。
顾念眼眸一沉,眉峰一动,长剑递出,光影闪动。灵巧转身,便拦住这一剑。
随后顾念后退一侧,借势而起,寒芒再起,如海潮席卷,风浪汹涌。
“嘭!”的一声,为首那人被辟向身后巷壁,浑身一震,然后举着剑不在动弹。
顾念收剑,一个呼吸。那人的脖子自右肩,被齐齐斩断滚落,鲜血喷涌,染红墙面。
顾念转身,那具身躯,才缓缓沿着墙面倒地。
“呵!”冷冷一声嘲笑,以前用来杀惯倭寇的手法,现在有些生疏。
“阿念,已经解决!”这是带着一身鲜血的紫衣暗卫,也纷纷聚集过来。
“好!”顾念点头,转身又看了看远处红色的天幕。
“我去玉关!”顾念伸手扯下面具,随后又道:“你们不用跟着,按照计划即刻返回渤海。”
“是!”众人点头,他们是暗卫,按令行事。世子不在,眼前这位便是号令之人。
吩咐完,顾念便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玉关,玉关之外便是沃野千里的汝南金州城。金州城连接九州航运,关外便是金州守备军大营。过了玉关,便再也没有人,能拦住段谨的回家之路。
皇城之乱,是在翌日清晨被平息的。九门守将被诛,皇七子段怀被俘。
凭着九门兵力和宫完事先算计,就想造老皇帝的反,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有一个看热闹的儒王在,就说曹家和段琢,也不会让段怀就这么轻易的谋反成功。
不过是一场大乱罢了,老皇帝收拾一下,还是收拾的过来。只是这个时候段谨已经趁乱出城,离开了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