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谨扒开人群上前的时候,一切已经平息。

  顾念浑身是血,单膝跪在地上,手持长剑,手中长剑的剑锋深深插在白虎的喉间。

  顾念的身边是围上来的侍卫,还有东宫的太子段旸,段旸指挥侍卫,快速围住白虎,以免造成更大的恐慌。

  “小四!”段谨此时镇定的走上前,扒开侍卫,唤了一声。

  “世子,安?”顾念抬眸,就看见段谨。

  段谨此时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怒到通红的眸子,渐渐平息下来。

  这时御林军已经上前护着老皇帝和后妃撤离,高高的看台之上只剩一片凌乱。

  段谨走过去,看着顾念,想问一句伤的如何?却开不了口。想问一句疼吗?却没有任何立场。

  “还能动吗?”段谨将手递了过去。

  顾念点头:“能!”说着将手搭在段谨的手上,费力起身。

  一身的血,滴滴答答的滴落,砸在大理石台阶上。

  段谨低头,他见过血,见过太多血。但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血,白色的石板上,鲜红的血落在上面,就好像开出花一样。

  “小四,我们走!”段谨扶着顾念就走。

  顾念点头,跟着段谨离开。

  段谨带着顾念去了自己在月芳兰银阁暂住的院子,刚到院子,顾念一个踉跄往前跌了几步。

  段谨一把扶住顾念,顾念趴下去,背后的伤口就露了出来,白虎利爪自肩头往下,深深陷入肉里,血肉外翻,肩头都可以看见粘着丝丝血肉的白骨。

  “疼吗?”段谨看了一眼,抓住顾念的手往自己的肩上一甩,然后就弯腰将人拦腰抗了起来:“疼也暂时忍忍。”

  小三和阿一早就接到斗兽园出事的消息,可是这个时候月芳兰银阁被皇帝下旨,不能有人随意出入。他们自然不敢随意乱动,只能在院子里等着。正焦急的等着新的消息,就看见段谨扛着一个人回来。

  “世子!”顾念趴在段谨的肩头,其实伤口更疼,但是段谨让他忍着,他就认真的忍着。

  “世子,您没事吧?”看见段谨回来,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阿一立刻上前问道。

  “没事,他受伤了。”段谨一脚踢开房间门,将人放到塌上。

  这时众人才看到顾念背上的伤,一身的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渗。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煞白煞白的。段谨放下他,他就爬到塌上,气息渐渐微弱。

  “属下来!”小三一惊,立刻掏出随身带着的伤药,开始给顾念疗伤。

  小三看着伤口处还在往外冒的血,先撒上一层止血的药粉,然后抽出匕首,一点挑开顾念的衣服,仔细查看伤口。

  “世子,这是怎么回事?”阿一看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神色冷峻的段谨。

  “斗兽园里,老皇帝的白虎不听话,袭击了主台,小四为了护我被白虎抓伤了。”段谨冷冷的说道。

  他可是记得那只白虎最开始不是奔着他来的,是奔着老皇帝去的,为什么最后会改变方向向他袭来?若不是小四及时护住他,今日伤的或者死的就是他。

  “怎么会?”阿一眸色凝住。

  给皇帝表演的,底下那帮子人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而且那只白虎最开始不是袭击我的,是袭击皇帝的,只是中途奔向了我!”段谨放轻了声音,像是在思索什么。

  只是一瞬间,一切豁然明朗起来,那个戏子,那阵若有若无的香味!

  兽类的嗅觉本身就很敏锐,段谨终于知道那个戏子出现的意义。是为了把这个香味带到他的身边,让他的身上也沾染上这个若有若无的香味。原来他入的局,最终是在这里!

  “你去,戏园今天有一个唱八仙过海演何仙姑的旦角,是个男的,长得很好看。去查他的底戏,我要知道他是谁安排的人。”段谨声音冷厉起来。

  “世子,想到了?”阿一点头。

  “是的,这个戏子完全是按照我的口味选的,明眼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安排到我面前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安排的意义在这里,是想要我的命!”段谨咬牙,天子眼前,文武百官面前,就想杀他齐王世子!

  “是,属下明白了!”阿一再一次点头,然后转身出去。

  这时小三正在给顾念缝合伤口,段谨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顾念青筋暴起的额头,一颗珍珠大小的汗珠滚下,沿着脸颊落入塌上的锦枕上。

  段谨起身蹲到顾念的眼前,亲手替他抹去额头剩下的汗珠:“疼就喊出来,让你忍着就真忍着?”段谨有些心疼,柔声哄着。

  “唔!”顾念被段谨指尖的温度烫到,牙关失守轻轻吟了一声,然后就见他十指紧握,抓紧身下的衣服。

  “好了,没事了,你起身我给你包扎伤口。”小三这时拍了拍顾念没有受伤的肩膀,示意顾念起身。

  顾念依言起身,这时段谨才发现,顾念受伤的肩膀正好是之前替他挨了一刀的肩膀,之前的伤痕已经被外翻的血肉掩盖了。

  小三将纱布一圈圈缠上顾念的肩膀,段谨看不下去,直接抢过小三手里的纱布:“我来,你去找一件衣服给他。”说着推开小三,自己给顾念裹起纱布。

  小三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好像懂了,麻溜的就走。还好刚刚自己可是一个手指头,都没有挨到顾念的身体。

  “扑过来的时候在想什么?”段谨问。

  “世子不能有事!”顾念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开口。

  “你倒是会说话!”段谨神色不变,看着顾念毫无血色的脸,手中动作不停。

  他想起了阿一说过的密蛛,又想起段旸看着他的眼神。他的小四到底是谁的人,又有什么样的目的,他敢不敢拿汝南,敢不敢拿齐王府,敢不敢拿自己去赌一场!

  段谨不敢,汝南不是他一个人的汝南,齐王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齐王府,他自己也不仅仅只是他自己,他还是汝南的世子,齐王府的世子!

  “世子,属下只是想护你一程!”顾念好像在段谨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什么,过了许久低低的开口说道,说的无比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