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身的松木香气,顾念走到段谨的书桌前站到一边,恭敬的候着。

  “不会研墨?”看着半天没有动静的顾念,段谨挑眉问道。

  顾念点头,他是会的,只是这样会离段谨过于的近了一些,于一个暗卫来说,这是逾矩了。虽然被段谨强迫着逾矩,也不是一回两回,但是段谨没有动作的时候,顾念还是不敢靠前。

  “会,那就过来研墨!”段谨抬起下巴,指了指桌边立着墨块的砚台,上好的端砚锦墨,都是皇帝开心的时候赏下来的东西。

  顾念依言上前,用小银匙舀出一匙清水,置入砚台中,拿起墨块轻轻研墨起来。

  看着顾念娴熟的动作,段谨眉心又皱了皱,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顾念那段细长的手腕,和纤细修长的手指。

  “你没有入暗卫营之前,家中是干什么的?”段谨嘴角微微挑起,有了一丝的笑意。

  顾念目光落到砚台里被他研磨出来,浓稠正好的墨汁,然后轻轻答道:“教书先生。”

  段谨点了点头,难怪会做这种研墨的细致活儿。顾念研好墨,便退到一边。

  作为一名常年刀口求生的暗卫,认识几个字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研墨这种活儿,不该使他们会的。对于刚刚段谨的试探,顾念是知道的,只是恰好那些伪造的过往里面,为他圆上了这些。

  “会写字吗?”段谨又问。

  顾念点头:“会!”

  段家的暗卫营里,会教这些,因为有时候他们执行任务,难免会接触到书信一类的东西,要是字都不认识,基本的回信都不写,就太麻烦了。

  “来,我来念,你来写。”段谨听到这个会字,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让出自己位置。

  顾念再一次迟疑,坐到段谨坐的位置是逾矩,还有段谨是真的那么信任他,还是再一次的试探他。

  见到顾念的迟疑,段谨语气有些严厉:“愣着干嘛?”

  顾念还是坐到了段谨的位置上,衣服都穿了,一把椅子坐不得吗?

  顾念拿起笔,看向段谨:“世子。”

  段谨看见顾念准备好了,慢慢走到书案前,缓缓开口:“叩禀阿爹,天气肃冷,边塞苦寒,阿爹身体康健否?儿自稷下回都,已有数日。虽远离学府,亦日日苦读,谨记先生与阿爹之教诲,从不沾花惹草,也未惹是生非,阿爹安心即是。”

  这能……安心?顾念只是想了一下,然后提笔继续写。

  “近日锦都也无大事,不过是中书令宋家被皇帝抄家,总归与儿无关。儿也少进宫,每日多读书,以求进益……!”

  段谨又陆陆续续说了一些,多是一些有的没的东西,三句不离读书,五句多说自己乖巧懂事。

  顾念一一写完,然后将信纸铺展开来。等待纸上墨迹凉干,也为了让段谨看看,自己有没有写错什么。

  段谨抬眸扫过面前铺展开的五张信纸,纸上墨迹已经快干了。可是那字的每一笔笔锋,都深深印入段谨的眼底。

  好一手干练凌厉的字,铺展而来的都是铁马冰河的磅礴气势。

  “你这字真好看!”段谨笑着拿起信纸,一张张收好。

  “嗯!”顾念没有多说什么,立刻起身持礼,恭敬退到一边,垂下头。

  段谨见顾念没有变化的神色,收好信纸,找来一个信装好,又用蜡油封好才交给顾念。

  “送到前院交给管家,他知道怎么处理,然后你就回去休息吧!”段谨将信搁在桌子上。

  “是!”顾念再一次行礼。

  顾念应下,便拿上段谨给他的那封信去了前院,将信交给管家就自己回了云宫。

  深夜。

  云宫此时亮灯的房间不多,顾念淡淡的瞥了一眼就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了。进门的第一件事,顾念利落的脱下里面穿的长袍里衫,这是段谨的贴身衣物,沾染着段谨最爱的松木冷香。浅淡的香味,一丝一缕的透过肌肤的缝隙浸入血肉,再不脱下来,他会失态。

  顾念将这件里衣一点点叠好,想着要不改天洗一洗送回去,但是想着想着就放弃了,段谨是齐王世子,皇帝陛下看他比亲生儿子还重要的人,什么好东西没有,还差一件衣服么?

  淡淡的松木冷香又钻进了鼻间,顾念索性转身将那件衣服放到了柜子里。眼不见,心不烦。

  刚刚听见段谨说及,宋家被抄家,顾念在心中思索片刻,将一个人名从脑海里拉了出来。当朝中书令宋驳,宋驳是先帝在世时的臣子,今上登基的时候,提拔其为中书令,替今上执掌中书六部。是今上登基时就选好的辅政大臣,非一般的臣子能比。怎么说倒台就倒台,一点预兆都没有。

  宋家是今上一手养出来的人,非皇帝不能撼动。是皇帝想要宋家死的,那又是为了什么?顾念想不通,他知道的消息太少,只知道一个抄家,还知道今天段谨带会来一个人,叫宋言,宋家的长子。

  夜太深了,顾念不想多想,只得先睡去。明天是他第一天轮值,还是要打起精神才是。

  顾念刚走,阿一便把那封顾念送到管家手里的信带了回来,交给段谨。

  “他的字是真的漂亮,一般人写不出来的,所以他到底是谁呀!”段谨感叹着,然后在椅子上往后一靠,慵懒的斜眸看着眼前立着的阿一。

  “世子,属下去杀了他?”阿一抬眸,不放心的人不能留着。

  “为什么呀!我很喜欢他,我要留着他!”段谨摇头,他不仅喜欢这个人,还特别喜欢那双眸子,现在又喜欢这个人这手字。

  “世子,您不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王爷还在等着您回家。”阿一听见段谨的话,猛的抬头,看着段谨严厉的开口。

  段谨忽的一笑:“回家?阿一,我被困在这里十年了,像一只饿极了的兽。那些人高兴的时候,就拿些好东西哄着我给他们表演,不高兴了,就用鞭子抽我,逼着我哭泣求饶。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回家。在稷下的时候,我想偷偷跑回去,然后就被人一路追杀,险些丧命。除了我死,这辈子我都别想回家。”

  “世子!”阿一听出段谨声音的苍凉,只能忍着,不去一起沉沦哀伤,心疼悲鸣,忍到最后,额头青筋暴突,低声沉沉的唤了一声。

  “我要留下他,是别有目的,还是真心实意,我都认了!”段谨随后目光一沉,一扫之前的慵懒之态,认真的说道。

  “是!”阿一见到段谨坚毅认真的目光,最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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