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韶指尖勾入严靳昶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

  安韶:“若是我们早些相识就好了,这样我就能罩着你,谁也不能欺负你,我也能有朋友陪我玩啦。”

  严靳昶面色一柔:“现在也不晚。”

  安韶:“你这咒印一直留在身上,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损害吗?”

  严靳昶:“没有,不过它并不会一直留在我身上,待到我实力强大,能自己压制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之后,它就会自动消失。”

  顿了顿,严靳昶又道:“不过这咒印偶尔会有不稳定的时候,若是你发现我情况不对,就有多远跑多远,不用管我。”

  安韶:“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期待呢。”

  严靳昶:“你伤口裂开了,渗血了,我帮你换药。”

  安韶脸色微变:“不!”

  严靳昶不管安韶那有气无力的挣扎,三两下解开安韶的衣服,娴熟地拆下缠着伤口的布条,将那些浸了血的药刮开,敷上新捣好的药。

  安韶也知道乱动只会更痛,默默闭嘴,咬牙忍着。

  严靳昶尽量轻柔,动作飞快地换好药,又给他固定好,叮嘱道:“克制些,莫要乱动了。”

  安韶:“就算我醒着时能克制,睡着了也控制不住啊!”

  严靳昶又拿出了一堆绳子:“放心,我不会让你动的。”

  安韶瞪圆了眼:“你是魔鬼吗!”

  “叩叩叩!”房门响了几声,门外响起了苏菁素的声音:“安公子,严公子,你们歇了么?”

  严靳昶起身去开门,就见苏菁素手里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两碗热腾腾的汤。

  苏菁素:“这是西泞草和归元根熬制的汤药,能养神静气,我看二位身上都沾着些血怨浊气,悬在外面的那柄剑也是怨气缠身,想必二位不久前刚经历了一些磨难,我不了解,也不便多问,所以熬了这些汤,给你们养养神,免得夜里遭梦魇侵扰,难以安眠。”

  戊非生在苏菁素身后低声嘀咕:“我在外面也遭了磨难了……”

  苏菁素偏头瞧他:“锅里还有,自己去盛。”

  戊非生立刻迈着轻快地步子出了门。

  严靳昶接过苏菁素递来的盘子:“多谢。”

  苏菁素:“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这山中夜里凉,那个柜子里有厚被,若是二位需要,自取便是。”

  说罢,苏菁素便摆手离开了。

  严靳昶将门合上,便听安韶好奇道:“外面悬着剑?该不会是那柄剑吧?就是那柄劈开了屏障的剑。”

  严靳昶点头,“我过来时,并没有看到到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追寻过来的。”

  安韶:“许是那里面的剑灵能感受到你残留在风中的灵气吧,我听说有些剑里修出的灵体能感应天地灵气,甚至强过了剑本身,不过还从未曾见过。”

  严靳昶:“它过去应该是高阶灵剑,只不过旧主惨死,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之前它着急上剑台,估计就是想寻觅旧主,亦或是想完成旧主的遗愿,毕竟到了那些台阶上的人,大多都是为了登顶剑台,获得剑台上的宝物。”

  只不过它到了剑台之上后,发现旧主不在,也明白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严靳昶见过很多生了灵体的灵剑,有些灵体忠于旧主,旧主一死,它便立刻殉葬,自断剑身,有些灵体则会等待时机,另则他主。

  当然,不管怎样,都是剑灵灵体自己的选择,别人也无从过问。

  严靳昶将那汤药放在了床边的木桌子上,端起嗅了嗅,都尝了一口,确认里面确实都是西泞草和归元根和味道。

  这两味草药其实很难找,因为西泞草一般生长在不见光的石缝里,而归云根则深藏于泥土中,就算有心寻觅,也很难寻到,一般都是有缘遇见,才得采集收藏。

  苏菁素是真的有心了。

  严靳昶喂安韶喝下了汤药,才道:“歇下吧。”

  安韶睁着眼瞧他,似乎瞧不够似的:“睡不着,你说个故事来听听。”

  严靳昶从乾坤袋里随意拿出了一本书,在安韶面前翻。

  安韶以为他在找故事,便耐心等了一会儿,见严靳昶一眼不发,不解:“还没找到故事么?”

  严靳昶没理他,继续翻书。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之后,安韶双眼紧闭,呼吸均匀。

  严靳昶这才将书收起,翻身上床,躺在安韶身边,伸手按住安韶的手脚,免得他夜里乱动,把伤口绷开。

  为了冲上剑台,严靳昶自己也消耗了很多,没过多久,也睡了过去。

  待严靳昶的呼吸均匀之后,安韶却骤然睁开了眼,灿金色的眸子里清明一片,完全不见睡意。

  今夜的月光极好,银白色的光芒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了床前,正照在严靳昶的脸上,浅淡的光芒似乎柔化了严靳昶脸上的棱角。

  安韶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小心翼翼地凑近过去,轻碰了一下那淡色的薄唇。

  可这一动,却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安韶又龇牙咧嘴地挪回原位,等着那一阵疼痛过去,才阖眸休息。

  ————

  苏菁素送来的汤药确实不错,若是换作以往,刚经历一场血战,多多少少都会做上几夜的梦,且极其容易梦回战场,再经历重复几遍那时的血腥。

  而在汤药的安神作用之下,严靳昶和安韶都是一夜无梦到天明,只因为没有关窗,才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苏醒过来。

  不过,除了阳光之外,还有一道阴影。

  严靳昶看着那悬在窗外边的剑,一时无语。

  不知为何,严靳昶总觉着这剑不太简单,虽然它很强,但随之而来的,恐怕还会有不小的麻烦。

  当然,这样的感觉毫无依据,至少从目前的经历来看,这剑并没有对他做什么,甚至还助他们登上了剑台,仅仅只是怨气较重……好吧,是极重。

  安韶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想伸懒腰,却被严靳昶摁住了,只能按耐下来,他也看到了那悬在窗外的剑,好奇道:“它是不是想让你帮它驱散怨气?”

  那柄剑发出一阵短促的嗡鸣。

  严靳昶:“它的怨气太重,需要用驱怨符来驱除怨气,我们现在也没有能驱除怨气的符箓。”

  安韶:“这附近可有城镇?或许可以去镇上购置一些,反正日后也是会需要用到的。”

  “等你伤好了再说。”严靳昶给安韶换了新药,才离开房间,带着那徘徊在这附近不肯离去的剑去了远处。

  严靳昶靠在一棵树旁,抱臂看着那悬在空中的剑:“我已经给了你时间考虑了,你真的确定要跟着我,而不是去择选其他的剑主?”

  那剑点了点。

  严靳昶掐了几道净诀,将这脏兮兮的剑清洗了几遍,才发现这剑柄上竟然显露出了一点银色。

  这银色还与平日里看到的银光不太一样,似乎透出了一点红。

  严靳昶有些惊讶,又给它清洗了几遍,竟将它从一柄脏兮兮黑漆漆的剑,洗成了一柄通体银亮的剑,剑柄上还镶嵌着几道金纹。

  而方才严靳昶之所以会看到银中带红,是因为这剑上缠绕着好些红色的纹路,在阳光之下,那些红纹显得格外灼目。

  这种颜色的剑,也不知道是沾染了多少层的血污脏渍,缠绕了多少的怨气,才变成了那漆黑斑斓的模样。

  严靳昶上下打量着这柄剑,却并未从中找到刻有它剑名的地方,便道:“你可有名字?”

  剑落在地,缓缓刻下两个字——忘念。

  严靳昶:“忘念,我现在只是将你的剑身洗净,你身上积怨太深,并不是灵水能洁净的,需要用驱怨符箓,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将你暂时封印,免得被别人看见,徒增事端。”

  忘念剑又点了点,并不排斥。

  严靳昶飞快地掐诀,嘴里念念有词。

  很快,严靳昶的身上便浮现出了一道血红色的咒锁。

  咒锁从严靳昶的身上流下,又从严靳昶的脚底蔓延到地上,再一路攀缠到那忘念剑的剑身上,直至将它的剑刃和剑柄都紧紧地缠绕起来。

  在被血印彻底缠绕之后,忘念剑也“当啷”倒下。

  剑身被封印,里面的剑灵自然就陷入了沉睡当中,只有日后解开了封印,它才会再次苏醒。

  而这个封印,也只有严靳昶能解开。

  直到方才为止,严靳昶都一直在试探,想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真心,不过这剑看着好像真的心意已决,在严靳昶封印它的整个过程中,它半点都未曾反抗,只是老老实实地静待着。

  严靳昶将倒地的剑拿了起来,翻看了一会儿,才喃喃道:“还得打造个剑柄……”

  “呼!——”严靳昶刚将剑收起,就有一阵风吹起,带来了一阵异样的气息。

  严靳昶瞬间察觉到不对劲,立刻牵引出了金阶傀儡,对风传来的方向喝道:“谁!滚出来!”

  话音刚落,就有几道黑色的短影从树林间飞了出来!

  金阶傀儡立刻挡在严靳昶身前,挥臂扫开了那些飞来的暗器!

  “当当当!”

  暗器被金阶傀儡打落在地上,那地上竟然冒起了一阵焦烟——那些利刃上竟是带着毒!

  下一刻,几道黑影冲了出来,同时飞过来的还有几道通红的火球!

  严靳昶飞身避开了那些火球,一边暗暗释放雾气,一边牵出更多的傀儡,分别挡住了那几个突袭的蒙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