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文进行时】
回去的马车上,羽沉又想起来什么,问道:
“你刚说,要送我去太学,因此才让我认下义父,对吗?”
李峙颔首微笑:“你不是说要出去读书吗?哪有比太学更好的地方。可那地方,势利的很,非皇室中人和世家子弟不得入。”
“你也看到了,老师他一个人孤苦无依,以后有空了就去陪陪他,也能学到不少。”
羽沉没想到,他只是提了一句想去私塾,李峙便这般上心,甚至直接给他一个明面上的身份。士农工商,他一个商贾出身的普通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跨越阶层。
每当他觉得李峙已经对自己很好的时候,李峙总能做得更多。
他软软靠在李峙肩头,手指有些紧张地玩着衣袖。李峙见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美人依恋起来,心里美滋滋的。
“阿沉,你我相遇得仓促,我从没有给你送过什么……”
马车拐进车水马龙的街道,嘈杂声响起。
“今天,我要送你两件礼物。”
羽沉忽然觉得窗外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没有细想,就被李峙的话吸引了注意,眼睛亮晶晶地,有些期待。
“这第一件,就是给你一个身份,一份亲情。老师对自己人最是心软,你认他为父,必然不会亏待你。”
羽沉点头,他明白李峙的苦心,当时瞬间就想清楚了,因此才毫不犹豫。
“第二件,便在此处。”
马车停了下来,李峙正了正衣襟,掀开车帘,对他伸出手——
“夫人,请下车。”
…
羽鸣站在那里,浑身刺挠。这贵客真是好大的谱,都快中午了还不登门,他们一大家子在这候着,几个族老坐在日头下都快晕过去了。
“什么大人物,就算做官也是个狗官。”
一旁孙氏又扇了他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
就在这时,忽然有辆马车从长街尽头拐来,金丝梨花木的车身质地精良,锦缎做的门帘描龙绣凤,端的是华丽无匹。前面那车夫更是面容肃整,杀气腾腾,似军伍出身,非小门小户可以培养。
羽家上下顿时紧张起来,看着那大人物的车马停在他们门前,车夫干净利落地下车端来脚凳。
接着,他们便听到一个成熟中又透露着几分和气的声音:
“夫人,请下车。”
羽沉有些脸红,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叫自己。依旧乖巧地将小手放进他掌心,被细心地扶下马车。
而羽鸣的眼睛,在这位夫人出现的时候登时变大。
这不是,那个便宜弟弟羽沉吗?!什么时候攀高枝了?
对方似乎同样惊讶,看着这一大家子熟人,瞬间有钻回车里的冲动。
这举动被身材高大的李峙生生按住。
一位族老颤颤巍巍地起立,又屈起膝盖。
“草民,羽恭,拜见靖王大人。”
“拜见靖王大人!”其他人也跟着喊。羽鸣还想说些什么,被孙氏一把按了下去。
“免礼。”李峙紧紧拉着羽沉的手,不顾他的挣扎,面色淡漠地看向众人。
“你便是羽家现任族长?”
“老朽正是。”羽恭答道。
羽沉心绪复杂地看着这位族长爷爷。记忆里,还从未见他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
当年,家中无人替母亲做主,他在族长门外候了半日,才有一小厮出来对他冷漠道:
“族长说了,自古妾为奴婢,主母管教是理所应当,莫要再闹得这宅院不安生。”
那一年,羽沉十二岁,便知道了,这个家从未真正接纳他们母子,也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母亲死了,他便转了性,只埋头读书。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疯玩,他如老僧入定,日复一日,为的只有脱离这个家。
现在,看到这些人换了面孔,羽沉心中十分讽刺。羽鸣让他这些年的努力像个笑话,李峙则让他看到这个世界以强者为尊的残酷真理。
李峙拉着他的手紧了紧,没再看羽恭,对跪着的众人朗声道:
“羽沉已被姜太师收为义子,又与本王情投意合,从今日起,他便是家主,尔等可有异议?”
“我代表众族老,无异议。”羽恭颤颤巍巍道。
底下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这就看出来羽家同世家大族的差异,那些下人当着主家的面也不由地惊呼,更有不知情的羽鸣和孙氏,瞠目结舌,生出被背叛的感觉来。
“我不服!”羽鸣大叫,“我才是嫡子,他都不是羽家人了,凭什么!”
“住嘴!没眼色的东西。”孙氏巴掌抡得虎虎生风,又赶紧跪下磕头。
“孽子不懂事,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她出身商贾,最是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更何况眼前这人是何等身份?只怕一个喷嚏下去他们羽家便没了。
家主保不住都不算什么了,现在是要命的问题,这羽沉果然同他那个娘一样擅长招蜂引蝶,竟把这么大个王爷招来了,还认太师作父,已是跟他们这些人区分开了。一想到羽鸣干的那些事,她心里就直犯怵,生怕王爷直接将儿子打杀了去。
李峙冷冷看着这一对母子,靖龙卫在手,是非曲直他早就清清楚楚,知道就是他们一直欺负羽沉,指了指被扇到一边的羽鸣,对羽沉笑道:
“阿沉,这就是本王送你的第二样礼。此人买卖良民,欺男霸女,本该押去衙门,但这牵扯到你的清白,所以,现在他是你的了,你想如何处置,就如何。”
全程,没有看羽鸣一眼,不在意这个当事人的任何心思。那都无用。
孙氏顿时眼前一黑,身子就要倒下去,侍女哭叫着摇着她的衣袖,而羽鸣眼中只有恐惧。他想爬起来逃走,先前一直不动声色的车夫便直接一拳击在他后背,打得羽鸣顿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沉儿,”孙氏又爬起来,无不可怜地仰望这个过去从不在意的庶子。
“我知道,你从小善良,是我心胸狭窄容不下你们母子,羽鸣这蠢货也只是有样学样。你饶了他,让我死,好不好?”
“娘!”羽鸣凄厉嘶吼,唇角溢血,尤其恐怖。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混乱场面,羽沉只觉得吵闹。
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处于某种奇怪的状态里,就好像他是一个过客,看着这些昔日欺侮自己的人走投无路,因为这感觉是那么不真实。
他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本性纯善,过去被那样欺负,也只是想要逃离,并无打算找他们算账。
可没想到,这么快,这些人的生杀予夺,便都交予自己了。
不可谓不快慰,却有几分悲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羽沉看了眼李峙,眸底的冷静让年长许多的上位者心底发毛: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对?
没来得及说什么,羽沉又转向众人,神色清冷无比。
“我在羽家长大,自小得各位叔伯姨母疼爱。“
这话让许多人都是额冒冷汗。过去他们母子在羽家什么境遇,不是无人知晓,只是老爷都不说什么,他们又有何立场劝阻?
“如今既然族老首肯,我身为家主,当以家族利益为先……”众人刚要松口气,又听得羽沉话锋一转。
“所以那些给家族蒙羞之人,当严惩,否则谁还看得起我羽家?”
他看了眼车夫,微微点头。
“烦请这位军爷将羽鸣押解至官府,稍后我会亲自出庭作证。”
羽沉说完,仰面对自家王爷笑起来,顿如清风霁月。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因为你早让我看清自己有多好。”
被爱浇灌,则内心强大,便不在意他人言语。
“那些杀不死我的东西,终将使我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