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吹进窗缝，直逼沈喻灵喉头。他仿佛被沈向冰用了什么仙术冻住了脖颈，一瞬间说不上话来。
站在一旁久久插不上话的谢千里愣了半晌，心想，照这沉默的氛围，这下再没人打断他的话了吧。
“我说……”
“我可以离开天界。”沈喻灵突然开口，神情正色。
谢千里:“……”
沈喻灵继续道:“但你必须让我参与其中。”
沈向冰顿感头痛，他以为自己说了这么多，沈喻灵至少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冷道：“我不同意。”
“你没得选。”沈喻灵道，“我已经知道了内幕，如果我转头将实情告诉沈见山，你们两个都得玩完。”
谢千里瞪圆了一双桃花眼，惊恐万状地看向沈喻灵，草包二代什么时候也懂威逼利诱了？这世道真是变了。
沈向冰的脸色很难看，眉头也愈发得紧:“你威胁我？”
沈喻灵不置可否，跟这群耍心眼的家伙在一起，他也不得不逼着自己耍心眼。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场浩劫蓄势待发，眼瞅着沈向冰那个倔脾气要上来，谢千里赶紧出来当和事佬。
“哎哎哎，两位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沈向冰和沈喻灵同时将头转向他，齐声怒喝:“说！”
谢千里:“……”
“如今对抗之势已起，我们手里握有鬼界、灵界两大阵营，但要凭着他们击退沈见山的飞骑天兵，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谢千里分析道，“就是当年鼎盛时期的魔族也不是沈见山的对手，更何况如今的他已今非昔比。这些年他暗中培养了不少势力，其根深叶茂，远非我等可以想象。你想靠武力绊倒沈见山，便是集合其他五界的力量，也勉强只有三成胜率。我们需要人间、魔界和妖界的加入，妖界这边我或可一试，人间就得靠沈喻灵了。”
沈向冰知道谢千里在打什么主意，斜眼瞪他:“不行。”
沈喻灵气急，上前一步抢话道:“为何不行？书宇是abo，由我来拉拢人间最为合适不过。”
沈向冰厉声呵斥:“你根本就不懂！人间是站在天界这一边的，不然你以为当年的‘大清洗’计划为何会执行得那般顺利？还不是因为有皇帝的助阵！人间是拉拢不了的，你去了只会增加无谓的牺牲。你想拖累林书宇和你一起死吗？你听我的，离开天界，从今往后这些事情不要再过问，这跟你没关系！”
一盆冷水浇灌在沈喻灵头顶，披头而下，将他淋得透心凉。
“你说……这件事，是因为有……人间的助阵？”
沈向冰惊觉失言，可再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他木讷地看着沈喻灵:“喻灵，那不是你的错……”
可惜，沈喻灵已经听不进去沈向冰的话了。
因为就在他下凡历劫的那段历史当中，他以司马良的身份历经千难万险，最终成功恢复皇子身份，继承大统。在他励精图治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而在他曾经批阅过的诸多奏折里面，有一个他至今印象深刻。那本奏折的内容写得十分含蓄委婉，刚开始他甚至没有看懂。
后来经过贴身太监的解释，他才懂了，这是萧规曹随的东西，是先皇留下来的旧制，只需照办即可。他没有多想，大笔一挥，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今想来，那份奏折所请之事，便是剿灭藏匿在人间某处的abo。如果再往深了去想，或许那些人中……就有林书宇的家人……
沈喻灵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谢千里连忙上前扶住了他，跟沈向冰递了一个眼神。
沈向冰冷冷地看着他，那表情仿佛在说:我看见你递眼神了，但是，什么意思？
谢千里:“……”
谢千里扭转沈喻灵的身体，笑着对上他的双眼，顷刻间，便进入到了他的意识深处。在那里，他稍加修改，抹去了沈喻灵的这段记忆。
再度回神之际，沈喻灵有一瞬间的迟疑，他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但又不知难受的缘由是什么。他摇了摇头，索性不去理会。
但他还是想要坚持自己的立场，同沈向冰据理力争:“你让我去，我有办法拉拢人间。”
沈向冰哪里还敢再提刚才的话，想了想说:“好，我可以让你去跟人间交涉，但你不能以沈喻灵的身份下界。”
沈喻灵问:“那我要如何下界？”
沈向冰抬眸，意味深长道:“发挥你的特长，顶撞沈见山，让他罚你下界历劫。”
沈喻灵:“……”
谢千里憋不住笑，拍拍沈喻灵的肩膀道:“全看你的演技了。”
沈喻灵白他一眼，在心里暗骂:老不死的。
谢千里端起神君的架子，仪态万千，喃喃自语道:“殿前出言不逊，多罚两年。”
沈喻灵:“……”
“另外，我还有个小事需要交给你去处理。”沈向冰对沈喻灵道，“左清露此人是个变数，若是被他寻得灵石矿的位置，必成大患。你去寒潭，找个借口将他支开，速去。”
沈喻灵点头，趁着月黑风高，径直出了民宅，马不停蹄赶往寒潭。
待他走后，谢千里幽幽一笑:“为何不让我去？我直接切了他的记忆，永绝后患，岂不快哉？”
沈向冰沉默不语，并不回答谢千里的问题。
谢千里对他颇为无奈:“便是承认你害了人家又如何，是男人就该担起这份责任来，别成天到晚自怨自艾，我看了都替你着急。”
说完，谢千里毫不意外地接收到了沈向冰的一双冷眼。
谢千里赶紧认怂:“当我没说。”
结果片刻过后，他又忍不住道:“唉，也怪那孩子执着，天底下好男人这么多，为何偏偏瞧上了你这座冰山。以卵击石尚且磕得头破血流，更何况是拿他那细皮嫩肉的身子来撞你这座死气沉沉的冰山……啧啧啧，那得多疼啊。”
谢千里的话幽幽传入沈向冰耳中，他斜眸:“不说话没人当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