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宇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松快多了。汗水尽数褪去，脑子也变得十分清醒。他坐起身来，四下环顾，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人间常见的四方民宅。
简单的陈设，干净的桌椅，月寻背对着他坐在桌案，正百无聊赖地把玩一根竖笛。
听到动静，月寻起身过来:“你醒了？”
林书宇应了一声，哑着嗓子问:“是你帮我解了发情期？”
月寻点头。
夜里，他在天界各处游荡，想寻些有趣的事情来做，结果有趣的事情没有找到，却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异香。
他当即知道大事不好，火速赶去林书宇的房间，果然见他已经陷入发情期，将人扛起就往魔界黑市里来。
魔界黑市，并不位于海底，而是位于人间。这里地方更为宽敞，条件也不比海底那般苛刻，可以吸纳更多卖货的平凡之人，物资种类更加繁多。
来不及现场制作抑制剂的月寻干脆直接买了成品，他将抑制剂喂给林书宇服下，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直到林书宇醒来。
林书宇抱歉道:“谢谢。”
月寻打趣道:“你要真是想谢我，就把买抑制剂的钱给我销了吧，毕竟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却是一笔巨款啊。”
林书宇汗颜:“那是自然。”
月寻将抑制剂的制作方法写在了纸上，交给林书宇，又随他在魔界黑市当中转了一圈，将所需物资尽数购足。
“这下你不用担心发情期的问题了。”
看着满满几袋子救命用的药材，林书宇如释重负，他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月寻才好。
“你解了我一遭心头之患，区区灵石，难表谢意。若不能涌泉相报，回到天界以后，我会寝食难安。”
经过这几次接触下来，月寻知道林书宇不是跟他客气。照他的性子，这恩不报，他真有可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月寻无奈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也不客气了。说实在话，我对abo这个群体很感兴趣，但他们大多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像你这样毫不避讳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或许能让我对你进行一些研究吗？”
“呃……这……”林书宇不明白月寻口中的“研究”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要把自己做成标本吧？
月寻一看林书宇的表情，就知道他把事情想复杂了，他忙摇头，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正在撰写一本有关于魔族远古历史的书籍，其中有一部分和abo种群有关，如果你能帮我收集到一些资料，那就太感谢了。”
林书宇了然，但他又不太明白:“你需要我提供什么资料呢？”
“你知道‘大清洗’计划吗？”
林书宇心里一惊，又是这个计划。前些时日他从十四那里得知了这个词语，之后的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在回想两人之间的对话。
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远离这件事情，这可能会让他卷入一场无休止的风波。因此连日以来，他只是思索，没有展开任何调查。
如今救命恩人希望他能提供“大清洗”的资料，他又当如何？要拒绝吗？还是……借此机会，了解清楚整件事情的真相？
林书宇想了想说:“关于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我有位朋友，或许他能给你提供一些信息。”
月寻大喜:“这已足够，那就请书宇帮忙引见一下吧。”
林书宇微微点头。
直接将十四介绍给月寻认识，由他们两人去谈，就能避开这些事情了吧。
林书宇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和沈喻灵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不想因为任何其他外因，毁了他们现在的和平与宁静。
与此同时，人间的另外一间民宅之中，沈喻灵静坐窗前，静静等待。他的目光穿过窗户敞开的缝隙，直直地射进无边的黑夜里，一颗心不安地砰砰作响。
千万是好消息，千万是好消息……
为了等来一个好消息，一向不与神佛相求的沈喻灵已经苦苦哀求了一整天。
黑夜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随着他的到来，沈喻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砰——门被打开。
风雪飘飞而进，簌簌雪花融进民宅的地面。一只质地精良的靴子踏了进来，带着肃杀的寒凉。
“哥，查到什么了？”
沈向冰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至此，沈喻灵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他的心猛地一下砸进腹中，沉得他喘不上气。
“真的是他？”
沈向冰缓缓点了点头。
沈喻灵绝望到了极点。
没有什么比一个abo的真实记忆更具有说服力，他从糕点铺子掌柜那里看到的一切，便是真相。
“喻灵，你不必因此难过，我们生而为仙，不受任何羁绊束缚。他固然给了我们骨血，但我们并没有继承他的残酷。”
沈向冰的话没有劝到沈喻灵，他依然感到绝望，不仅为沈见山对abo的所作所为，更因为整个天界的腐烂溃败。
“哥，到底为什么？我们不是神仙吗？我们不是应该以护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吗？难道这苍生就只包括了比我们弱小的人类，而不包括有可能会超越我们的abo吗？”
沈向冰沉默着，烛火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微微摇动，一如他从生至今的信念，正在慢慢动摇。
他不是不知道天界的天有多黑，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在沈见山和谢千里的“保护”之下过得太好了。他已渐渐忘却本心，成了一个只知混吃等死的家伙。等到周围的池水已经开始沸腾，才发现为时晚矣。
沈喻灵的声音透露着十足的无助:“哥，如果天界继续这么下去……这个神仙，不做也罢。”
沈向冰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似乎像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同时也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些事情。
他抖动了两下睫毛，看向沈喻灵:“喻灵，你离开天界吧。”
沈喻灵赫然瞪大双眸，颤抖着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