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浩明听着司青砚嘴里真挚无比的话语,看着司青砚脸上灿烂的笑容，他迟钝的大脑隐约间觉得有点什么不对，但他更多的注意力都被那鬼吸引。
司青砚曾经帮许晴琼签订过一支红衣契约鬼,那红衣怪物让许晴琼现在的实力在他们的队伍中除了司青砚就属她最强。
而面前这只鬼，现在也有红衣化的趋势。
左浩明用力深呼吸，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吸到一鼻子的恶臭味，缓住心中那份激动以及颤抖的手后，他看向司青砚。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他很有可能也能变成一只红衣，一只红衣的战斗力——”左浩明话未说完，司青砚就把自己手里绳子捆住的那只鬼扯着脖子塞进他怀里。
“送你。”
因为被司青砚抓住了绳子,那只鬼没有办法咬左浩明,所以他两只充血的眼睛不甘心地瞪着左浩明，他迟早要吃了左浩明。
左浩明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他努力无视那双瞪着他的眼睛,他看向那恶鬼脑袋后面的司青砚。
在看见司青砚脸上满满的认真后,他心情愈发复杂。
司青砚上次帮许晴琼签约契约鬼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嫉妒的，谁能不嫉妒？那可是一只红衣，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红衣。
许晴琼那只红衣甚至能够召唤出十多只普通的鬼,远超普通红衣的强大,但司青砚说送给许晴琼就送给许晴琼,没有丝毫的犹豫……
现在,司青砚又说要把这只红衣送给他。
左浩明嘴唇翕动,试图说点什么，对上司青砚那双眼,他到了嘴边的话消失，大脑都变得空白。
“嗯。”司青砚扯扯绳子,不让那鬼咬掉左浩明的脑袋，他满眼真挚，他们是好朋友。
“……谢谢。”左浩明听见自己的声音。
左浩明有许多话想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其实是想要的，在副本中要是能有一只红衣作为契约鬼，他的存活几率会大很多。
且大概错过这次他就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机会，这世上除了司青砚，大概没有人会大方到愿意送别人一只红衣契约鬼。
只是接受了司青砚这份馈赠，他又该拿什么去回赠司青砚？
左浩明苦笑，他似乎无以为报。
知道有人愿意要，司青砚笑得无比灿烂，他偷偷松了口气，他扯住绳子把那只鬼脑袋拉得很低，让他如同对左浩明低头。
那鬼极度愤怒，这一点从空气中越发冰冷躁动且掺杂着满满愤怒的阴气就能察觉出来，但他依旧一动不动，他根本不敢反抗司青砚。
左浩明拉起左手衣袖，快速在手腕符文上面抹上血液，然后把手伸到那鬼面前。
似乎是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那鬼散发出的阴气中多出几分抗拒，他被司青砚拉扯着往下的脑袋也往旁边退去，要躲。
司青砚没给他逃脱的机会，一手扯着绳子，一手举起自己的砍柴刀，他笑着看向那鬼，他要么和左浩明签约要么被他砍死然后找到附灵物破坏，二选一。
这个鬼司青砚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他的成长速度有目共睹的惊人，如果现在放任他不管，下一次他们再遇到他恐怕就会变得格外棘手。
到时候他们还能不能这么轻易就抓住他就是问题，说不定到时候他们都会被他吃掉。
让他和左浩明签约，至少省去了他之后再去找这鬼的附灵物的麻烦。
“唔……”看着司青砚手里举起的刀，那鬼一双充血的眼中流出血泪，他愈发不甘，但他还是老老实实靠近左浩明的手。
他现在已经是半红衣，实力大增，但之前在大堂被突然闯进来的司青砚一刀背敲趴下，以及刚刚被他吃掉的那鬼被司青砚用刀背捶得爬不起来的画面实在太让他印象深刻，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反抗的意图。
左浩明头皮发麻，总有一种自己整只手都会被一口咬掉的错觉，他背脊发寒。
契约的签订相当顺利，那鬼并未发起攻击，司青砚一直在旁边笑眯眯地举着刀。
契约达成的瞬间，左浩明有瞬间的眩晕，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红色长袍如同从古代走出来的男人。
他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只知道他正从司青砚背后注视着他，他眼神冰冷。
看完他之后，他眼珠转动间看向站在一旁望向窗外若有所思的巳，他好像认识巳，他恶意地勾起嘴角。
“左浩明？”许晴琼声音传来。
左浩明猛然回神，在睁开眼时他才发现他已经倒在地上，许晴琼正紧张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许晴琼拍打左浩明的脸颊，和契约鬼签订契约并不会对主人造成伤害，左浩明却在签订契约的瞬间晕了过去。
“没……”左浩明大脑混沌。
他眩晕时和他签订契约的那鬼有一瞬的反抗，但很快老实，一同消失的还有一种若有若无控制着那鬼的气息。
“你真的没事？”许晴琼放开左浩明，看着左浩明自己坐起来。
“没事……这山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左浩明看向脚下，刚刚注视着巳以及原本控制着那鬼的男人，好像是在山体里。
“山里？”许晴琼惊了下，头皮发麻地看向脚下的地板。
左浩明趁着这机会起身，动作间他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他本能回头看去，一回头就对上包时天一双满是嫉妒和计算的眼。
视线对上，包时天立刻移开视线，他学着其他人那样看向他们脚下的地板，就仿佛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左浩明的错觉。
左浩明却并未把它当成错觉，他太明白那种感觉，那种嫉妒的感觉。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没道理，身边原本应该和自己一样甚至不如自己的人，突然就因为某个契机成为了自己需要仰视才能看见的存在，那种不甘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就如同饿疯了的野兽，轻易就能将人吞没撕碎。
他经历过，只是他选择了消化，选择了接受。
司青砚本来就没有义务要帮他，况且司青砚已经救过他好多次，如果不是司青砚他早就死了。
但包时天……
左浩明心情复杂地看向司青砚。
摆脱掉那只丑鬼，司青砚正美滋滋地收拾自己的绳子，他发现这绳子真的超好用！
“接下去怎么办？”李悦问。
接连进了两个副本后，李悦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李悦，现在的他已经知道契约鬼对于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看见司青砚帮左浩明签约契约鬼，他惊讶之后心中也不免有几分嫉妒，但他很快释怀。
左浩明在他们一群人里一直担当着忙里忙外的角色，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他在组织，他变强，就等于他们整个队伍的实力变得更强。
虽然那个变强的人不是他让他有些失落，但队伍整体变强也就代表他的生存几率也跟着变大，这是一件好事。
或许是受司青砚感染，左浩明和许晴琼也不是那种会对身边的人选择视而不救的性格。
李悦之外，隐约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方小小一群人面面相觑，心情各异，唯一一样的，是他们看向司青砚复杂而又迫切的眼神，特别是进入这个副本后一直安静的苏喆和顾俊。
红衣代表着什么，他们在清楚不过。
“就在这里等天亮。”一直安静的巳突然开口。
众人都有些惊讶，纷纷朝他看去。
巳一袭红衣，即使在夜色下也格外显眼，特别是他那冰冷的眉眼，让人不敢直视，也不敢反驳。
时间已经过四点，窗外远处的天边隐约透露出几分鱼肚白，天已经快要亮起。
经过昨夜的闹腾屋里很乱很脏，空气中满是血腥味以及那恶鬼的口水臭味，但却无人讲究，众人纷纷找了地方坐下，恢复体力的同时等待天亮。
司青砚收好自己的绳子，在巳的身旁坐下，这绳子多亏了巳才做好。
摆脱一个大麻烦，他松了口气。
那么丑还臭还贪吃的东西带回去，肯定会把走廊都弄脏，回不到还会把他的房间都弄脏。
闭目养神的巳察觉到身旁的动静，睁开眼睛看了眼，发现司青砚正开开心心地往他身边挪后，他冰冷的眉眼柔和几分。
司青砚身上的温度很高，并不异于常人却比他这句身体要暖和得多，这让他被触碰时，身体都不由轻颤。
“对了，我们刚刚看见钱晓晗了。”许晴琼道。
司青砚看去，他确实让钱晓晗过来找左浩明他们，但他却并未在这里看见钱晓晗。
房主和契约鬼的联系让他知道钱晓晗并未受伤，他也就并未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来的时候我们正被刚刚那鬼追，她来了之后就和刚刚那鬼打了起来，我们趁机躲进了树林里，那之后就没看见她。”许晴琼有些犹豫，钱晓晗被刚刚那鬼吃了？
“她在树林里。”司青砚道。
左浩明几人纷纷回头看向树林所在的方向，眼中皆是惊讶，钱晓晗不是在农家乐怎么又去了树林？
“周寺卿他们可能也在树林里。”李悦道，“我之前在树林里看见脚印了，是在我们之前进去的。”
“你怎么不早说？”包时天不满，早知道他们刚刚就应该进树林去找周寺卿他们，周寺卿他们看着挺能打。
李悦一眼看破包时天那点心思，包时天想得倒是挺美，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司青砚，能救都会救。
周寺卿他们现在之所以还能和他们有来有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还有用。
如果他们派不上用途，那他们对于周寺卿一群人来说就跟其他新人一样，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周寺卿他们并不一定就是坏人，可救人有时候也是需要代价的。
无人说话，漆黑的屋内只剩下雨声。
巳正走神，他的肩膀就是一重，司青砚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
巳悄无声息放松身体，让司青砚靠得更舒服。
距离天亮已经只剩下两个多小时，天亮之后他们还要回去探索那条向下的裂缝，司青砚能休息的时间已经不多。
折腾一夜的司青砚快睡着，他呼吸变得绵长平缓。
听着就在耳边响起的浅浅呼吸，巳一颗心也随之变得平缓安静，那种感觉对他来说很是少见，也格外异常。
他自从出生以来就从未拥有过片刻的安静，因为他是阴气凝聚而成的存在，构成他身体构成他整个存在的是无数的愤怒、不甘、杀意、怨恨、绝望、痛苦，那些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呐喊咆哮。
无尽的愤怒杀戮才是他的本质，直到他拥有了理智。
几百年前他之所以会输掉，也是因为他拥有了理智。
“你好香。”司青砚带着浓浓睡意沙哑而模糊的声音突然在巳的耳边响起。
巳呼吸轻滞，心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砰砰作响，他咬牙切齿疯狂地想要做点什么，例如亲吻司青砚那张唇，直到他喘息着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