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下定决心进入,接下来的寻找过程反倒没有遇到多少困难。

  激动的将被困在阵势内的一魂收好,景陵平复了下心情,将此岛多方探索,确认此处并无其他猫腻后,这才在阵中设下多方防御阵,取出自己近段时间收回的本体残片,周身陡然燃起一丛丈许来高的银紫色器火,将他的本体银镜笼罩其中。

  将因食用过多珍惜炼材、留存在体内尚未来得及完全排除的杂质一一清理排出,花了景陵十年时间;将三块本体碎片的完全融合,花了景陵七十年时间;使用部分孔令羽提供的珍惜炼材、将本体强度提升、提升、再提升,这阶段花了景陵三十年。

  百余年后,当景陵终于准备妥当,他才放出自己收集的一魂,小心翼翼的纳入灵魂。

  本体基础已全部打牢,此时只需灵魂融合成功,那么接下来,他将会直接由道器晋为伪圣器,更甚至有直接突破至圣器的可能。

  近几百年的游历,让他的心境坚固不少,银镜中的白衣少年略颤了颤眼皮,他已为自己做下了万全准备,接下来就是看他会和孔令羽谁先出关、并晋级成功罢了。

  三百年后,四海上空层雷翻滚,大片大片浓稠的紫红劫云汇聚在锦辽海某座孤岛上空。

  海岛不远处的海底,青藻豁然睁开墨绿色的美眸,她的担忧的目光透过层层海水,看向那座被景陵宣告为即将闭关的孤岛上。她看着孤岛上空层层叠叠汇聚的紫红云层,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眼底迸射出惊喜之光:“这、这、这是器劫?莫非……君上的闭关,是通过炼器晋阶?”虽说妖界从未有过这种晋阶方式,但是妖界毕竟与人界间有连通,妖修们也大都知晓人界中有不少修士是专靠炼丹或炼器来晋级,将之作为自己的本命修炼道途。

  至于景陵一届丹师为何会通过炼器晋阶,对于青藻而言,如果你在景陵身上见证了一千个不可能,就不会怀疑第一千零一件不可能。

  是!景陵就是有这种让人叹服的魔力。

  她第一时间跃出海面,妖娆的身姿凭空站立,当机立断召唤麾下所有追随者,将这座孤岛的几个方位围守起来,为景陵的晋级保证基本的安全,她必须要保证此次的万无一失。

  而因为孤岛上空越发浓稠的紫红色劫云,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海妖向此处飞游而来。毕竟此处的雷劫并非妖界惯常出现的黑色晋级天劫,而是罕见的紫红器劫!更是一看劫云浓厚程度、便知定不会下于道器级别的器劫!

  如此稀少罕见之物,如何不让人眼馋?!

  “打听清楚什么情况了吗?是谁?”

  “听、听说是景陵丹师!你们相信吗?刚刚我听到的时候都给吓蒙了!”

  “什么?景陵丹师不是位丹师吗?莫非他炼丹还并非最擅长,最擅长的是炼器?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景陵丹师的骨龄才多大,他又是最年轻的二品丹师,又是妖君,还会法则,最后还会炼器?!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虽然我不信,丹师看青藻妖君的紧张程度,我好像也不得不信了!妈蛋!这么厉害的景陵丹师就没有给他绑定,让他留在四海吗?”

  “单看此次劫云的厚度,恐怕此次后景陵丹师修为已是妖皇也说不定。”

  “这种人绝对是天才,让人难以望其项背,即使是嫉妒,都让人嫉妒不来。”

  ……

  无论外界众妖心中如何纷乱,是真心感叹还是假意算计,此时的景陵都一概不知,因为此时的他已然完全陷入了心魔之中。

  在融合一魂、晋级本体时,景陵虽然认为自己的心境已然完全圆融,不存在一丝漏洞,但还是谨慎的将过往思虑了一遍,不断自问、自省,以期为心魔的进驻减少概率。

  他不惧怕心魔,因为只有心魔方能够让他真正堪破自己的心,只有打败心魔,方能够在道途上长远。

  但任凭他如何自省计算,也不会想到,自己内心深处存在漏洞的心境,竟然是他!

  一身大红赤色长袍的俊美男子,仿若很久之前,与他照镜子时看到的一摸一样。仿佛察觉到景陵的存在,他微微侧了侧头,一头墨色长发随之滑落肩头,形成一段好看的眼底快速滑过一丝隐秘的赤色光芒。

  景陵精神一震,不自禁的吐出内心深处的代称:“讨债的。”他不习惯用自己的曾用名称呼另一个自己,故而常常用这个称呼代替,只是从未在他面前诉之于口。

  红衣男子展颜一笑,仿若霞光初霁:“阿陵。”

  温柔的语调,华丽的嗓音,缱绻的咬字,仿若要将他的名字整个含在口中舔舐殆尽、方舍得一一吐出般,其中情义、含义、引申义,都让景陵禁不住汗毛一颤、浑身一抖,咬牙切齿的抬眉:“滚!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孔令羽却不管他,径自拉住景陵的手腕,“这些年是我孟浪了,一不小心多双修了十几年,你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你睡着以后,我可是有按照你的吩咐,用香喷喷的梨花酿给你洗过澡。”

  说罢,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手轻轻在景陵的臂膀上摸索,眼神痴迷而又疯狂,委屈道:“阿陵,你的人好看,本体也好看!我昨天给你本体沐浴时,都硬了。”

  景陵习惯性的想要将对方攀附上自己肩膀的手臂扫掉,却因为使用上了灵力、动作过大,身后隐秘处传来一阵隐晦的不适。

  景陵脑海中一片空白,所以这货这些年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还有,“对着一把镜子都能发情,你的脸呢?”

  “脸在这里,随便你摸。”

  “滚!”

  孔令羽小心的将景陵扶至方才精心布置的躺椅上,以灵气为他疏导腰部的经脉,吃吃笑道:“阿陵,今天你竟然没有骂我,我都有点不习惯。”

  景陵蓦然有点有心无力:“……骂你整个华峰。”

  孔令羽得意的挑起眉梢,欢快道:“我知道你生气,毕竟马上就是结伴大典了,我还做了这么长时间、差点误了典礼,确实不大好。可是外界早已‘知晓’我们早已同失元阳,现在不过是将传言坐实而已,阿陵你真的不用害羞。”

  景陵陡然瞪大双眼,咽了咽口水,结巴道:“结、结伴?你聘礼单子都凑齐了?”

  孔令羽点头,“当然,你不是被我做了十几年后才松口答应的吗?但是大典的消息,硕铭他们早已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景陵有点晕乎:他的体质真好,做了十几年后还只是稍微有点不适。

  晕晕乎乎的被拉着换上一层层雪白繁复的衣衫,戴上银丝雪莲为座的头冠,裹上最外边的那层雪白羽氅,晕晕乎乎的被孔令羽拉着走上高峰,晕晕乎乎的顺着他的指尖看向云层蜷卷处的霞光灿烂:“那里,便是我们即将举办大典的地方,阿陵,你期待吗?”

  景陵晕晕乎乎的点头,然而这头刚点到一半,便猛的瞪大眼睛,反应过来:“我根本一点就不期待好吗?”

  孔令羽环住景陵的双臂紧了紧,面上笑意不变,缱绻覆在他如玉的耳畔:“为什么?你哪里不满意就说出来,咱们现在还可以修改一些细节。”

  景陵挣扎无果,愤愤不平道:“我的聘礼单子上还有我的一魂呢!事实证明,我的这一魂根本就是我自己找到的,与你无关,所以你根本没有凑齐那份聘礼单!”

  他已经率先将一魂找到了,而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份生魂可以被孔令羽寻到,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从景陵自己寻到一魂开始,孔令羽手中的聘礼单子便再也凑不齐了。

  孔令羽环住他身子的双臂越发用力,声音低沉中带着诡异,“阿陵,我们都已经签订道侣契约了,双修也做过了,你现在把我吃光了,却不给我名分,会让我不开心的。你到底想不想和过一辈子,到底喜不喜欢我?想不想光明正大的宣告妖界所有人,我么结伴了,要在一起了?!”

  景陵眨了眨眼,他看着高峰下万丈风光,缱绻云层,心下却突生一阵空落和茫然。

  舍得吗?舍得孔令羽不开心吗?

  景陵想了想,应该是不舍得的吧,毕竟是曾经的自己。

  想吗?想和孔令羽过一辈子吗?

  景陵想了想,应该是想的吧,毕竟在少有人能够进入他的防备范围内的前提下,若他当真不想孤单的奋斗修道,那么与孔令羽过一辈子是最好的几个选择之一。

  喜欢吗?喜欢孔令羽吗?

  景陵想了想,应该是喜欢的吧,毕竟是他曾经的皮囊,另一个自己。所有人都能讨厌他,只有他不能。

  至于想不想光明正大宣告妖界结伴?景陵很慎重的想了又想,半晌犹豫的吐出一句话,“我好像真的对自己用过的皮囊完全没有感觉。”

  “阿陵你撒谎!你难道忘了这十几年你对着我硬过多少次吗?阿陵,你这么快就将刚刚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真的好吗?!”危险中盛开的芳华,孔令羽的嗓音中透着致命的诱惑。

  景陵:“……”忘?他根本就没有记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