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徐音带着连夜配好的烫伤药来到鹤青所住的房间。
所幸关键时期他和桓襄分房睡,否则他还没有机会进入鹤青的房间。
试探性地敲了几下门,门内毫无动静。徐音本以为鹤青没醒,便耐心站在门口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门内传来一阵呜咽声。微弱的声音还是让门口的徐音听见了,便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你醒了吗,我给你配了药,放桌子上了。”
徐音克制有礼,明知鹤青还在睡觉,坚决不踏入内室一步。
没有得到鹤青的回应,反而内室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徐音不自觉地往里走去,一点点掀开帘子。只见鹤青坐在梳妆台前,掉落了一地胭脂香粉。
“为何都遮不住?”鹤青看着镜子里的倒影,满脖子的红痕,可如何见得了人!
一切被徐音看在眼里,他只恨自己是个外人,避嫌合上帘子。
又等了好一会,鹤青特地从衣服上裁下一块布料遮盖住脖子上的红痕。这样出门虽然奇怪,但不会教人看到他的脖子。
出来见到徐音,鹤青并未惊讶,而是自然地坐到左边,摆弄着徐音送来的药。
“徐大人有心了,还给我送药来了。”鹤青嗓音沙哑的不像话,再加之徐音看到的满脖痕迹,很难不料想到昨晚有多么激烈。
徐音虽未经人事,但还俗之后也是听说过些。看到鹤青被折腾得憔悴,徐音心里已经开始骂桓襄了。
“我不忍见你受伤,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辈子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伤害。”徐音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也是暗戳戳地表明心意。
“多谢徐大人护着我,那以后有机会前往大梁,也算是有靠山了!”鹤青嘴角上扬,打心底高兴。
鹤青这一笑,迷得徐音挪不开眼,明明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却被桓襄这样糟蹋。果然他们桓氏没有一个好东西!
徐音正要开口,恰好桓襄端着粥菜走进房间。
想到徐音不请自来,无名怒火便涌上桓襄心头。
“徐大人你曾经也是修道之人,知晓仪礼廉耻吧!你的祖师爷就这么教你,随意和别人的夫人亲近吗!”桓襄嘴巴不饶人,直接搬出徐音最为尊敬的师父教训他。
“别人的夫人,你确定吗?”徐音冷哼一声,丝毫不把桓襄放在眼里。
桓襄哪里受的了这样的嘲讽,他径直走到鹤青身边,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遮羞布”。
“不要!”鹤青下意识捂住脖子,不愿让别人看到他脖子上的痕迹。
见鹤青遮遮掩掩,桓襄直接把鹤青的双手扣在他身后,得意地望向徐音,“我和鹤青已经成亲,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劝你现在就滚回大梁,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觊觎我的人,小心我不念旧情!”
一滴泪水从鹤青眼角划过,桓襄此举无疑是在羞辱他。
这滴泪水看似滴落在地上,实则落到徐音的心上。他内心几近抓狂,双手握拳,指甲死死扣进皮肉里。
表面上还需维持冷静,心里早已对桓襄动气杀心。
桓氏都是疯子,当初就该独自带鹤青离开。藏起来,一辈子都不让别人找到他!
“知道了就赶紧给我滚,别在我面前晃悠!”桓襄替鹤青重新裹好,亲吻起他的脸颊。
桓襄力气很大,鹤青挣不开只能无助地哭泣。
让徐音死心的办法有很多,可桓襄偏偏选择最激进的一种。
这一举动也让徐音对桓襄动起了杀心。即便他知道鹤青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他,但他也绝不让鹤青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
等徐音离开后,桓襄才放开鹤青。他看徐音落寞离去,心里别提有多得意。
敢打把主意打到他夫人的头上,简直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
“桓襄,你太让我失望了。”鹤青留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内室。
今日无心出门,此刻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别进来!”鹤青把桓襄拒之在外,哀声祈求道:“我求求你让我冷静一会吧,我现在真的不想见到你。”
桓襄看向桌上已经完全凉透的粥菜,“那我把早饭拿出去给你重新热一下,要是累了就再休息一会吧。”
房门被关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有鹤青心里清楚,自己的计划已经成了大半。
趁着桓襄没有回来,鹤青独自离开。
整整一上午,桓襄和徐音都没有见到鹤青。桓襄倒是心大,以为鹤青只是待在屋中休息,不想出来见人罢了。
徐音心里担心的很,想到鹤青一上午都没有出门,害怕他会想不开做出傻事。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徐音还是鼓起勇气推开那扇房门。
屋内温暖如春,安神香的味道弥漫整个房间。
徐音一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等他走到桌边时,却看到一个陌生老头趴在桌上。
徐音正觉得奇怪呢,等他走上前来查看的时候,只见那老头身上插着匕首。血液虽已凝固,但一探鼻息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这屋子里点的什么香?
徐音视线逐渐模糊,只能用手掐住胳膊,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些。
这时,鹤青从内室走出来,他蒙着一层面纱,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徐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徐音艰难开口,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疼痛已经无法让他清醒。
“别自残了。”鹤青蹲在徐音面前,解释道:“这是凌家特有的安神香,只要剂量大,能让一个成年人睡上一整天。”
“你要做什么!”
“有件事,还希望徐大人能帮我!”鹤青说完,一下扒开徐音的衣服。
只剩下最后一件里衣,鹤青才停手。他把匕首从死人身体里拔出,塞到徐音的手上。
“息川城的陈氏家主对大梁来的徐大人见色起意,徐大人为了自保,将其误杀。”
鹤青说完这句莫须有的编造,徐音是彻底瘫倒在地上。
“徐大人对不住了,我知道你喜欢我,看到我被桓襄羞辱,你一定会再来找我。特地设下此局,是想借刀杀人。反正你是大梁丞相,一个息川城的小家族无法与之抗衡的。”
鹤青最后说完,徐音已经倒在地上睡得正香。
鹤青随即起身把安神香灭了,正要开门开窗通风,却发现桓襄一直站在门口。
看到桓襄的时候,鹤青心里还是一颤,“你都听到了?”
桓襄冷笑一声,指着室内的一出好戏,道:“我竟不知,一切都是你设的局。借刀杀人,这一出戏排得妙啊!”
“你不是想让徐音对我彻底死心吗,如今我诬蔑他清白又诬陷他杀人,以后他对我应该只剩下怨恨了吧。”
“可是我们是夫妻啊,这种大事你难道不提前跟我商量吗!”桓襄抱着脑袋蹲下,面部扭曲,心里十分痛苦。
鹤青蹲下抱住桓襄,“我若提前跟你说了,你肯定不会当面刺激他。我太了解你了。”
“你若是想要那老匹夫性命,我可以直接动手除之,何须让外人牵扯进来!”
“陈家主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我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能出此下策。”
鹤青的做法让桓襄无法理解,他无力地坐在地上,扶着脑袋痛苦道:“我中午来找你,想跟你道歉。本以为我是个施暴者,没想到我只是你手上的旗子。”
“只能说,我太了解你了。在凌府的时候,你待我很好。但只要我的眼睛多看了谁一眼,你就会把他赶走,我说的是不是?”
桓襄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是疯子,你也是疯子,看起来我们天生一对!”
鹤青没有说话,安静乖巧地坐在桓襄身边。
很快,陈家主身亡的消息就传去了矿区。
得知自家的家主惹上了大梁丞相,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陈家主好色,如若真是自家家主先起的色心,那理亏的就是他们。
徐音已经知道实情,清醒之后他就直接回大梁,甚至一句招呼都没有打。
回到大梁境内,徐音心里越想越气:不仅白送了息川城那么多物资,到头来自己名誉受损,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徐音恨鹤青心狠,更恨自己当年没有保护鹤青的能力。
如今他变了,连爱意都变得扭曲,他祈祷鹤青不要再来大梁,落到他的手里。
忙前忙后一个多月,鹤青才启程回到凌家。此次赈灾让鹤青深得民心,他在息川城的地位也又稳固一步。
在此期间凌老夫人也没有闲着,趁着陈家主死后陈家大乱,凌老夫人直接出面要走了所有盐铁生意。
偌大一个陈家沦为一个空壳,势力也大不如前,这一切正中凌老夫人下怀。
等鹤青回府的那天,凌老夫人也是亲自出门迎接。虽然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儿,但只要他能带领凌家发展壮大,她也不介意鹤青的来历。
“祖母的好孙儿回来了!”凌老夫人走到鹤青身边,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梁月跟在凌老夫人身后,看到儿子平安归来,也打心底为他高兴。
凌老夫人望了半天,疑惑道:“怎么不见统帅,记得当时你们一起去的,没有一起回来吗?”
提到桓襄,鹤青面色铁青。自那天后,桓襄就一直刻意躲避他。回来也没有一起,估计这个时候他已经从偏门回府了。
担心凌老夫人多想,鹤青胡编乱造一句,“他前些天太劳累了,我已经让他提前回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