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宫主殿内,郑姣和赵宜怜一高一低地坐在凤椅上,等待燕嬷嬷把鹤青带到她们面前。
燕嬷嬷也没有辜负太皇太后期望,就见两个太监押着鹤青跪倒两位贵人面前。
鹤青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被强迫跪下后,他也站不起身来。
“陛下说了,我有特权不来祭奠。二位娘娘把我绑来,可是有些不妥?”鹤青主动开口道。
“这种话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赵宜怜不顾往日温柔贤淑的形象,指着鹤青怒骂道:“你残害皇子,如今连忏悔之心都没有,当真是铁石心肠!”
“太后娘娘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您腹中孩子,可有证据!”鹤青也急眼了,被莫名其妙的泼脏水就算了,现在这脏水还泼到他身上,他是忍不了。
“证据?”赵宜怜冷笑一声,回道:“这件事还需要证据吗?那日的安胎药是你送来的,哀家也是喝完之后滑胎的。如果说你没做过,哀家是绝对不信的!”
“煎药的人和最开始送药的人都可能有问题,太后娘娘何必逮着我一个人问罪!”
“她们都是哀家的亲信,还能害哀家不成!倒是你,之前就狠心杀害过靖王,如今再害死一个,那自然是得心应手!”
赵宜怜火药味十足,甚至把郑姣也拉入局中。现在郑姣要是不发号施令,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鹤青也知道赵宜怜的那点把戏。只是自己杀害桓襄是事实,太皇太后真要他小命的话,他也是无话可说。
就算要死,他也不能再多一个残害皇子的罪名,“太后一直认为人是害没的,但您自己心里最是清楚罪魁祸首是谁。只是您不敢,您不敢找皇帝当面对质,把气撒在我身上,您觉得这合理吗!”
鹤青一语戳穿赵宜怜的真实目的,气的赵宜怜脸色铁青。
这件事一涉及到皇帝,郑姣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要是因此赵宜怜真向皇帝寻仇,那后宫便不得安宁,她今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郑姣不禁感慨:亲儿子已死,自己也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若不明哲保身,恐怕连颐养天年都做不到。
“罪人鹤青,残害皇子又污蔑皇帝,罪加一等,罪无可赦!”
听到郑姣发话,赵宜怜立刻打起精神,“那就直接赐死好了,一劳永逸!”
赵宜怜早就做好准备,一声令下,几个太监端着三尺白绫放到鹤青面前。
“你们两个,直接动手吧!”赵宜怜也不跟鹤青废话,直接让手下人动手了结,以免太皇太后念旧情反悔。
一个太监负责压着鹤青,另一个太监拿起白绫缠住鹤青的脖子。
猝不及防间,太监猛地收紧白绫。
死亡带来的恐惧让鹤青不断挣扎起来。奈何身体被人紧紧按压,他感受到脖子上的白绫被牢牢收紧,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
赵宜怜看着鹤青痛苦的挣扎,堵在心中的一口气总算是发泄出来:桓煜啊桓煜,你让我失了孩子,我也让你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就在鹤青因为呼吸不畅逐渐失去意识时,大殿突然闯入一人,不由分说赶走了正在拉扯白绫的太监。
白绫被徐音扯下,鹤青倒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喉咙发出嘶哑的咳嗽声。
紧接着徐音替鹤青松绑,将他护在怀中,警惕地盯着围上来的太监。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寿安宫!”
郑姣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徐音并没有理会。他将鹤青抱起,转身就要带他离开。
“站住,给哀家站住!”赵宜怜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气急败坏地对着围上来的太监道:“你们愣着干什么,把人给哀家拦下!”
徐音瞥了围在面前的几人,本想把鹤青放下跟他们动手,却听见门外传来于忠的一声喊。
得知桓煜赶来,徐音赶忙把鹤青放下。但他并未离开,而是守在鹤青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
桓煜走进殿内,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白绫,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心中已经了然。
见到桓煜,赵宜怜已经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气焰,她缓缓跌坐在地上,无尽的恐惧席卷而来。
她看到桓煜阴沉无比的脸,心中寒意升起。她最是清楚桓煜的手段,若真迁怒于她,足以让她痛不欲生。
郑姣起身走下来,安抚道:“皇帝,一切都是个误会别迁怒其他人了。”
对于郑姣的劝说,桓煜压根没听。他恶狠狠地盯着赵宜怜,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赵太后这是在做什么。”桓煜说完踢了一脚地上的白绫。
“他残害先帝遗子,哀家气不过,想赐死他。”赵宜怜有气无力地解释道。
“人证呢,物证呢?”桓煜寥寥几句,殿内无一人敢说话。
“陛下,太后她也是爱子心切,没有调查清楚就胡乱抓人,哀家替太后向您赔个不是。”郑姣开口,想给赵宜怜求情。
“太皇太后,这里没有您什么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桓煜话音刚落,于忠就识趣走来,请郑姣回去。
“母后您别走!”赵宜怜抱住郑姣的腿,小声哀求道:“您救救臣妾,救救臣妾!”
郑姣让燕嬷嬷把赵宜怜扶起坐下,随后向桓煜交代道:“太后才经历丧子之痛,难免有些不理智,还望陛下海涵。”
郑姣迅速脱离关系,带着一众宫人离开了寿安宫。
赵宜怜靠在椅子上,紧盯着坐在地上的鹤青,敢怒却不敢言。
“你还有什么话说?”桓煜缓缓开口道。
“我恨,我恨没有用毒酒赐死他!”赵宜怜满怀怨恨地盯着桓煜,接着说道:“就算是被碎尸万段,我也要让你失去心爱之人!”
“他要真是死了,朕会让整个寿安宫陪葬。至于你,朕会用最恶毒的手段让你痛不欲生!”
“哈哈哈——”赵宜怜放声狂笑,等她笑够了,扶着椅边把手站起身来。
本就身体虚弱,赵宜怜没往前走几步就摔倒在地。
她拒绝了宫人的帮助,一点一点地爬到鹤青面前,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桓煜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鹤青惊魂未定,此刻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啊,根本就不喜欢你!”赵宜怜艰难地抬起胳膊,指着桓煜道:“他喜欢的可是温柔听话的荣家公子!”
赵宜怜放下胳膊,支撑着身体坐在地上,继续同鹤青道:“你不过是长得像荣鹤罢了,不会真以为他对你是真心实意吧?哈哈哈,要我说,他无非是看你还有利用的价值,把你困在这宫中好解他对荣鹤的相思之情呢!”
“啊!”
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到赵宜怜的脸上,她半边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你休得胡说!”桓煜警告道。
赵宜怜已经破罐子破摔,极力自证道:“我可没有胡说!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有什么事是我不清楚的?”
桓煜有些担忧,低头看向鹤青。此时鹤青垂头望着地板,根本没有看桓煜一眼。
以为鹤青是听信了赵宜怜的话,桓煜就把火气都撒在了赵宜怜的身上。
“赵太后,你先是在后宫行巫蛊之术,滑胎后又嫁祸给无辜之人,朕说的这些你可知罪?”
“我知不知罪又有什么区别,你不还是要废了我!”赵宜怜在桓煜进来那刻起就知道自己的下场,现在已经是心灰意冷,等待他的判决。
“那就去皇陵替先帝守墓吧,母后觉得如何?”
赵宜怜已经看淡一切,得知桓煜没有要她性命,便挪动身子,朝桓煜行了个大礼,“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最后赵宜怜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开,等待她的将会是永无止境的孤寂。
皇陵向来只进不出,若非皇帝亲诏,赵宜怜这辈子都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处理完赵宜怜的事,桓煜向徐音询问起鹤青的情况。
“公子并无大碍,只是伤及声带,恐怕这几天都不能开口说话。”
“朕知道了,今天多亏你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也算贫道的道友,救他也是贫道分内之事。”
“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先回朝天观吧。”
桓煜打发徐音离开,徐音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去。
明明救出鹤青的人是他,但最后留在鹤青身边逞英雄的却是别人。
这个想法一出,徐音立刻反驳了自己:自己明明是修道之人,怎可对凡尘的人和事这么上心。
本不该如此的,难道是我动了道心?
师父曾经说过,动了道心就是存有心魔。心魔不除,他便永无修道大成之日,多年的心血也将付之东流。
对鹤青的事如此上心,这样真的好吗?
徐音陷入自我怀疑,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反正要送鹤青离开,日后定不会再相见,久而久之,心魔自然消除。
徐音一走,桓煜便抱着鹤青回到太极殿。
看到他脖子和手上留有红痕,也是第一时间让人传太医过来。
“你先休息,一会让太医给你开点药涂一涂。”桓煜捧着鹤青的手,满眼疼惜道。
“……”
鹤青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点头。
刚从鬼门关前走一遭,鹤青也是身心俱疲。他默认了桓煜的一切请求,只为换来片刻的宁静。
“过几天渤海国的使臣要来,朕可能会疏忽你。等使臣一走,朕就册封你,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桓煜这话吓得鹤青一个激灵,他好奇的望向桓煜,在他手中写下“封后”两字。
“封后大典依旧,只是朕要册封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