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十几天再到这张脸，许岁闻已经麻痹的心又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把自己伪装成忙碌的样子，每天除去陪伴父母和必要生活行动之外，其余时间基本都是躲在房间里打游戏。他不让自己有任何空闲，似乎只要控制着自己不去回想，就可以遗忘掉那些过去的记忆。
但陈牧只是出现在这里，就让他封闭的心再次溃泛起来，那一瞬的悸动足以让他心底看似固磊的高墙倏然崩塌，尽数摧毁。
他没这么喜欢过谁，唯有陈牧，他真的很喜欢。
想到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那些他以为的好全部都是假的，陈牧对他从没有过真心，一直在冷眼旁观他的越陷越深，他就觉得心底梗塞，有种深深的无力裹挟着他，想要把他拉入深渊。
许岁闻张了张口，想问陈牧为什么非要找他，非得要出现在他身边，但又觉得没有必要，好像他越是抗拒、越是反对，陈牧就越会逆着他的想法去做，越要看他难受，陈牧才会满足。
他没有说话，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僵坐等着陈牧开口。
陈牧摘下了他戴的耳机，落在后颈处的手前滑，顺着领口探入。
冰凉的手指在皮肤上刮蹭而过，不知是被冰的还是别的什么，许岁闻轻颤了下，从椅子上起身，想离陈牧远一点儿。
许岁闻刚站起身，陈牧就按上了他的肩膀，从身后把他按回到椅子上。
陈牧手上的力道极大，许岁闻跌坐下去，木椅在地上挪移了一截，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响。
不出意外的，外面传来了苏丽芸的问声：“岁闻，小牧，你们俩在房间里做什么呢，不是在打架吧？”
声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伴随有流水的声音，苏丽芸在洗菜，没顾得上过来看他们的情况。
许岁闻连忙回应：“没有，我搬了张椅子给陈牧坐。”
“你们好好聊啊，别吵架。”苏丽芸担心的嘱咐道。
“好，知道了。”许岁闻应和完苏丽芸，转头看向身后的陈牧问：“你跟我妈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说了一些我们之间的事。”陈牧的手重新伸进许岁闻领口，在他衣服里作乱。
“陈牧，”许岁闻按下那只隐没在他领口的手，低着声，语气警告的说：“这是在我家。”苏丽芸随时可能过来，万一看到他们这样，会怎么想。
“我知道啊，”陈牧轻笑着，漫不经心的说：“这样不是更好玩儿吗？”
好玩儿这个词让许岁闻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一股愤怒涌上心头，他肃声说：“这里是我的房间，我不欢迎你，你出去。”
陈牧安静了几秒，对他说：“好。”然后很爽快的从他衣服里抽出手，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许岁闻愕然了下，他没想到陈牧这么好说话，他让走就真的走了。
然而，没等许岁闻惊讶多久，他就听到外面有交谈的声音响起。陈牧去了厨房，在帮苏丽芸打下手，两人在厨房里聊天。
许岁闻在房间里听着外面交谈的笑声，心里一慌，他没管还在继续的游戏，放下手机出了房间。
厨房里，陈牧正在切菜，苏丽芸开了火，准备炒菜。
房间面积本来就小，厨房里挤着两个人都有点儿转不开，许岁闻只好坐在客厅沙发上，视线在看着电视，心思却全聚在厨房里两人的谈话内容上，团子什么时候趴到他腿上他都没注意到。
好在陈牧说起的都是些琐碎闲事，没提到他，许岁闻放心了不少。
团子这十几天被养胖了不少，压在腿上分量不轻，许岁闻的腿被压麻了，他把团子抱起来，换了个姿势，又放回到原位，轻柔的摸着团子背上的毛，继续听厨房里的响动。
不多时，饭菜好了，三人上了桌。
饭桌上，陈牧和苏丽芸话题没停，许岁闻坐在旁边安静的吃饭。
陈牧侃侃而谈的样子跟平常不苟言笑的形象偏差极大，许岁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话变多了，闲话说这么久都不带冷场的。
“岁闻，怎么不说话。”许岁闻安静的状态引起了苏丽芸的注意，她有些感慨着说：“我记得以前你们两个成天待一块儿，好的跟什么似的，现在这是怎么了，工作上闹了矛盾，私底下也还是朋友，别这么板着脸？”
许岁闻抬眼看向了陈牧，陈牧坦然自若，没对他的视线做出回应。许岁闻不再看他，直接问苏丽芸：“妈，他跟你说什么了？”
看到儿子表情这么严肃，苏丽芸不明所以的回答：“小牧说你现在跟他在一个公司上班，你俩发生了不愉快，你闹了矛盾要辞职呢，他是来找你求和的。”
许岁闻松了一口气，还好陈牧有分寸，没在苏丽芸面前说不该说的话。
“岁闻哥，别辞职，跟我回去吧。”陈牧十分真诚的看向许岁闻，语气里也是求好的意味，如果不是情况与事实不符，许岁闻也许真的会相信他的诚意。
苏丽芸也劝道：“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再遇到多不容易，有什么话说不开，别闹别扭。”
许岁闻不想苏丽芸被陈牧的话误导，语气更加严肃的说：“妈，事情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这件事你别劝了。”
“是不简单，”陈牧插话道：“阿姨，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无论是在公司还是私下里，岁闻哥对我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前段时间有人要撬我墙角把他挖走，他同意了，要辞职呢。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想岁闻哥被骗，不愿意让他走，我们俩就闹了矛盾。”
“有这种事？”苏丽芸不懂工作上的事，听到陈牧说有坏人要骗自己的儿子，她想都没想就开始不乐意了，询问的看向许岁闻。
当初陈牧给她留下的印象很好，她对这个苦命的孩子很有好感，再加上许岁闻和陈牧处得来，她也觉得陈牧是个好孩子。现在两个人又遇到了，还在一起共事，闹了矛盾陈牧主动上门来道歉，她对陈牧就更有好感了，陈牧说的话她自然而然就信了。
许岁闻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苏丽芸的话，陈牧就继续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跟岁闻哥之前都很好的，自从那个人出现，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阿姨，岁闻哥对我很重要，我不能让他被别人骗走，你帮我劝劝他。”
许岁闻坐不下去了，陈牧的发言越发趋于危险，他生怕下一秒陈牧就会再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连忙起身，阻止了桌上话题继续的势头：“陈牧，你跟我出来一下。”
许岁闻往门外走去，陈牧微笑着也起身，对苏丽芸说：“阿姨，我跟岁闻哥出去谈谈。”
“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这天寒地冻的，出去再发烧了。”苏丽芸有些担心，许岁闻回来时发的那场高烧把她吓坏了，她可不想让儿子再生那么一场病。
看到许岁闻已经往楼下走去了，她没办法，在旁边拿了件极厚重的棉衣塞给陈牧，让他把衣服给许岁闻。
陈牧接过棉衣往门外走去，跟在许岁闻身后下了楼，两人停在小区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许岁闻平下心气，稳着声说：“陈牧，别再跟着我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我知道。”陈牧似乎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走近到许岁闻身前，把厚棉衣往他身上拢。
许岁闻站着没动，任由陈牧弯下腰帮他拉好衣服上的拉链，站起身后，他才问:“那你来我家做什么。”
陈牧笑说:“不做什么，就是找阿姨叙叙旧，聊会儿天。”
“她跟你没什么可聊的，你走吧，不要出现在我家。”许岁闻说。
这句话不知触到了陈牧哪根神经，他的表情立刻就不对了，脸上挂了玩味和捉弄:“可是，我觉得跟阿姨很投缘呢，我的话还没说完，为什么要走。”
许岁闻一阵苦恼，有些哀声道:“你还想说什么？”
“岁闻哥，你猜，我把你跟我的关系告诉阿姨，她会是什么反应。”陈牧对这个话题的结果好像很感兴趣，猜测着说：“是会对你很失望，还是会祝福我们。”
“陈牧，你不要做这些幼稚的事。”许岁闻说。
“幼稚吗，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幼稚呢。”
许岁闻深吸了一口气，忍下心力交瘁的情绪，涩声问：“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手。”
陈牧立刻答复：“很简单，你跟我走。你跟我待在一起，我就不来打扰叔叔阿姨。”
“你不要逼我。”许岁闻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他跟陈牧对峙着，想让陈牧妥协。
陈牧抱着同样的心理等了好几分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暗含的期待落空，全部化作了冰寒，他对许岁闻说:“这是你自己选的。”
留下这句话，陈牧迈步就往回返去，速度快到令人咋舌，许岁闻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他惊慌了一瞬，也迈开脚快步跟了上去。
陈牧走的太快了，许岁闻在后面喊了几声，陈牧都没回头，脚步反而更快了几分，不一会儿就进了楼门。
许岁闻心里着急，牟足了劲儿的冲进楼里往楼上爬。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陈牧在里面说:“其实我跟岁闻哥，我们······”
“陈牧，”许岁闻连忙大声打断了房间里的声音，他推开半掩的房门，对上苏丽芸看过来的惊讶的眼神，喘着气对陈牧说:“我不辞职了。”
陈牧笑了，语气里是得逞的欢意：“真的吗？你不辞职，愿意跟我回去了？”
“我，”许岁闻的声音顿了下，答应陈牧只是权宜之计，他当然不会回去，犹豫了下，许岁闻说:“我想在家多住几天，过段时间再回去。”
陈牧的表情由晴转阴，显然猜到了许岁闻不是真心的：“那我留下陪你。我也挺久没回来了，这几天公司没事，刚好能在这儿多待几天，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去。”
“怎么会，你不是挺忙的吗，”许岁闻干笑了声，推脱着说:“要不你先回去，工作要紧。”
“工作嘛，什么时候都能做，我得把更重要的事儿先办好。”陈牧脸上作出纯良的笑意，语气却加重了些许，带着莫名的威胁意味:“岁闻哥，你说是吧。”
考虑到苏丽芸还在旁边，许岁闻假笑着，不甘愿的点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