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自然，像是对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的随口关心。
许岁闻犹豫了下，直接承认道:“对。”
这么久没见，贺景城对他应该早没那个意思了，他没必要遮遮掩掩，况且陈家势大，贺景城动不了陈牧，他也没必要为此担心。
听到许岁闻的承认，贺景城眼里闪过一抹疾色，但那神情转瞬即逝，他面上依旧是友好的微笑：“你们，相处的挺好吧？”
这句话问的有点儿怪，许岁闻眉头微蹙，说了句:“还好。”他自认为他和贺景城的关系并没有达到可以谈论起这种隐私问题的程度，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事，他更不愿意在贺景城面前提起。
“我问这个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察觉到许岁闻不乐意多说，贺景城避开这个话题，缅怀起了过往：“岁闻，我还以为咱们不会再见面了。当初是我混，做了不少让你为难的事，现在看到你过的好，还有了男朋友，我真心为你高兴。”
贺景城态度极为友善，说出的话也带着善意，许岁闻对以前那些事记忆深刻，却也不好当面说自己介意，他只能顺着话对贺景城说：“都过去了，那些事不用再提起来。”
“岁闻，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后悔，想为以前的事跟你道歉，但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刚巧在这儿遇到了，也算是一种缘分，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顿饭，当作赔罪可以吗。”
许岁闻拒绝：“不用了，我等人。”
“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你还约了人，”贺景城面上犹豫，思索了几秒，提议道:“不如一起吧，你带你男朋友一起，咱们三个人吃顿饭，坐着聊会儿。”
“真不用了，我等下还有事，不太方便。”许岁闻回绝了这个提议。就算贺景城没有恶意，他也不想跟这个人有什么接触，而且陈牧认识贺景城，看到他跟贺景城站在一块儿一定不会高兴，更别说三个人一起吃饭了，那场面，他想都不敢想。
“这样啊，”贺景城笑着，依旧不死心的说：“那改天吧，改天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再约。”
许岁闻不太想跟贺景城继续说下去，陈牧快到了，他不想让陈牧看到贺景城，只好点头，敷衍着说行。
好在贺景城没在这儿多留，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许岁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转身走到了超市门口另一边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
贺景城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被跟踪过太多次，实在不喜欢那种被人在背后窥视的感觉。
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和以前熟人碰到的概率太小了，贺景城跟他的相遇是不是巧合还有待定论，就算觉得贺景城不会再做出那样的事，他也多留了个心眼，换了地方，避到了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里，以免身后有人跟着都不知道。
不多时，陈牧来了。
陈牧把车停在了街对面的车位上，下车后，他的视线在超市门口附近扫视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到角落里的许岁闻身上，然后迈步，穿过马路，径直向许岁闻走去。
陈牧总穿着深色西装，在外时，他面上时常都是冷漠的表情，整个人带着冷硬肃穆的气场，让人望而生畏，觉得难以接近。
许岁闻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形出现在街道对面，隔着人群远远走过来时，不禁想到了他私下里的样子。
陈牧在私下里黏人、爱吃醋、有时候蛮不讲理，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儿，和现在表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同。
这样反差感极强的对比让许岁闻觉得欢喜，他心里泛起甜意，面上不自觉带了笑。
“等久了吧，”陈牧由远及近，走到许岁闻近前数落道：“不在家里待着，非要出来多站这么四十多分钟，你想法挺独特的。”
许岁闻为自己辩驳：“在家和在这儿一样都要等，家里闷的慌，外面空气好，我在这儿多待会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你有理，反正累的不是我。”陈牧看了眼周围，问道:“刚才在跟谁说话？”
“没谁，一个不重要的人。”许岁闻含糊着说:“走吧，进去转转。”
陈牧没把这所谓的不重要的人放在心上，他伸手挡开超市门口的厚塑料帘子，让许岁闻先进去，边走边问：“想吃什么？”
“嗯~”许岁闻认真思考了下，报出了一连串的菜名。
“你当我是机器人啊，这么多菜，想让我做到什么时候。”陈牧无奈的抱怨。
许岁闻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用眼神轻视着说:“不愿意做也可以，我又没逼着要你做。”
陈牧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激的顺口反驳：“我没说不做。”说到一半，陈牧的声音一顿，话风急转而下，语气低沉道:“只是一整个晚上都用来做菜了，就没时间跟你做了，你忍心吗？”
许岁闻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转身快速绕周围看了一圈，见离他们最近的人在好几米以外，他紧张的心脏才放松下来，转而看向陈牧笑的欠揍的脸：“这是在外面，别乱说话。”
“哪里乱说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陈牧十分欠揍的问:“你真忍心让我做一晚上的菜？”
“你没完了？”许岁闻压低声音:“再乱说你就自己在这儿待着吧，我走了。”
许岁闻转身作势要走，陈牧拉住他的衣摆，笑着服软：“好了，我不说了，挑东西吧。”
许岁闻收回本就没打算迈出的脚，满意的在肉食区开始挑选想吃的食材。
两人提着三大袋食材回了家，许岁闻坐沙发上抱着团子看电视，陈牧在厨房里忙活。
许岁闻挑剔着说了三四个做法刁钻的菜名，陈牧查着食谱，现学现做。这顿饭做了两个多小时，陈牧才端着那几样菜放上了桌。
许岁闻尝了一口，心里满意，嘴上说的却是：“味道淡了，厨艺有待提高。”
“淡吗？”陈牧尝了一口许岁闻评价过的菜，觉得味道偏咸，还可以。许岁闻吃饭口味偏重，他一般都会多放调料，这样的咸度应该刚好合许岁闻的口味才对。他起身往厨房走去：“我拿点儿盐。”
“哎，”许岁闻出声，把人喊停：“不用这么麻烦，淡就淡点儿吧，凑乎着吃就行。”
“没事，放点儿盐不费事。”陈牧说着走进了厨房，许岁闻看他拿着盐罐，打开就要往菜里加，笑着说：“其实味道也还好，没多淡，就这么吃吧。”
听许岁闻这么说，陈牧正要加盐的手一顿，抬眼看了过去，见许岁闻一脸虚色，他哪里还不明白许岁闻单纯就是想作弄自己。
陈牧乐了，拿着盐罐的手一歪，在菜面上倒了薄薄一层细盐，笑容可掬的说：“不能委屈了你，加点儿盐就好了，这样够吗，用不用再加点儿？”
“不用了。”许岁闻干笑了声，心想早知道他就说菜咸了，现在好好的一盘菜里面加了那么多盐，都要浪费了。
许岁闻夹了别的菜吃，碗里被陈牧送过来一筷子刚才加了盐的菜，陈牧期待的对他说：“吃吧，现在味道不淡了。”
“我，”许岁闻看了眼陈牧，又看了眼碗里的菜，脸上挤出一丝笑，把那齁咸的菜吃下，开始不吝夸奖：“好吃。”
许岁闻刚把筷子伸向旁边的青菜，陈牧就把青菜端走了，换过来那盘齁咸的菜放到他面前，笑意盈盈的说：“好吃就多吃点。”他还贴心的夹起菜，送到了许岁闻嘴边。
菜都到了嘴边，许岁闻只好张口吃下。
一顿饭下来，那盘加了盐的菜吃的七七八八，几乎都被陈牧喂着送到了许岁闻嘴里。许岁闻连着喝了好几杯水，水壶里的水都被他喝光了，他借口吃饱了，陈牧才停手，不再恶意投喂。
许岁闻的手机里有消息弹出，是汪池发来的微信，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说要请他吃饭。许岁闻想了一下，回过去一条肯定的答复。
陈牧扫了一眼那几条信息：“你跟他挺熟？都私下里约吃饭了？”
“只见过两次面，谈不上熟不熟。”没说两句话，许岁闻就觉得喉咙咸涩，他不想动弹，把桌上的水壶推到陈牧身前，懒着声要求：“帮我倒点儿水呗。”
陈牧起身，接过来一壶水，往他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问道：“给你倒水有没有奖励？”
许岁闻大口喝下半杯水，在心里暗自腹诽，要不是陈牧一直让他吃那盘菜，他哪里会需要喝这么多水，他现在想骂陈牧的心都有了，还提什么奖励。于是他拿着腔说：“本来是可以有的，但鉴于你做的菜不好吃，奖励扣除，清零了。”
“很难吃吗？”陈牧做出沮丧的表情:“扣掉的奖励还有没有回转的可能？”
许岁闻摇头，坚决道:“没有。”
“那好吧，”陈牧说。
闻言，许岁闻诧异的看向陈牧。他还以为陈牧转了性子，结果下一秒，就见陈牧勾起唇角，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起身走到他旁边，意味不明的说:“既然这样，奖励我只好自己动手来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