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囿春>第93章

  【欢迎】

  时綮从不知道一个男人会整晚待在他脑袋里。

  这其实并不常有。

  和朋友喝酒玩笑,视线习惯性横扫全场,失望发现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出色得能让他看上眼。

  他坐在沙发里,俊颜只有因年岁增长的一丝成熟,过去三年就像一场梦,拼命专注提前毕业的时间过得飞快,快得恍惚,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回到故土,坐在这里吗。

  他现在突然生出一种疲惫,从皮肤渗透出来的沧桑丝线将他裹缠,还要不忘在思绪的间隙和周垲强调他们的事业,周垲眼中燃起斗志,不再被动地对生活抱有期待。

  散场时候几点时綮具体也记不清,叫了代驾偏要回去。

  一出门他下意识看了周围,是否会有熟悉的车辆在等他,短短略秒他收回视线,把钥匙扔给了代驾。

  周垲开始懂得尊重朋友意愿不再挽留住附近,挥挥手放他走了。

  靠在车里半睡半醒间,又是那个老东西。

  奇了怪了。

  和林榛拿的车,不是他的大G也不是迈巴赫,就是最简单的奥迪。

  喝了酒的时綮鼻子莫名很灵,他问代驾:“你喷香水了?”

  代驾疑惑回头:“您好先生,我没有。”

  一般男人其实并不太喜欢香水,至少在他有限生命里这样的人不多,遇到喜欢的味道前时綮认为,他并不乐意把一些香味弄在衣服上。

  可这样的事在时肇沣身上又很合理。

  操,怎么又是他。

  因为他换香水了,掺有胡椒和广藿,不仅仅只有木头和烟。

  在N城时候,只要时綮下课早没事做,还挺常在手机上搜了攻略,去小众的香水店,和那的老板聊天。

  其中一家的老板是个同性恋,虽然这种事情犯不着特别强调,因为记忆深刻,时綮立马就能想起来。

  他推门进去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人不多,橱窗的玻璃干净得反光,因此没看清里面两人具体在做什么,事实是他们在接吻。

  时綮友好地表示道歉,老板的少年还红着脸,勉强说几句便躲了起来。

  老板解释,他是邻居家的孩子。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

  老东西对他有那种心思,好像他也刚这么大。

  他是不是古希腊史看多了。

  车停,付钱,目送代驾骑车离开。

  时綮走入宅子里,他以为从不期待的回国还会让他内心充满憎恨,结果不然。嗅着院里的花香,眼看偶尔路过低头的女佣,月亮很大,华辉洒满枝头,星星好像比国外多。

  时綮打个酒嗝,这三年没人陪他喝,酒量差了不少,他脚步缓慢往祠堂方向去。

  彩鸢坐在祠堂门口打盹,时间很晚,管事的不陪客太久,客人大多在山下歇息了。

  时綮走过去踢了踢彩鸢的布鞋,彩鸢如梦初醒,轻喊一声小少爷,周围不少姑娘都醒了。

  他摆摆手,已经学会不太多的换位思考,他说:“困就去睡,这样你们能起什么作用。”

  又上了柱香,沉思片刻,绕过棺材往后头去,站在母亲的牌位前。

  时綮伸手,在木牌上摸了摸,幸好没有灰尘,否则外边儿的几个都脱不了干系。

  原本康虹不能待在祠堂里。那段时间时綮和家里关系降到冰点,按习俗七天出殡火化,时綮每日待在康虹身边,睡在母亲棺材旁的蒲团上。

  他就一个要求,母亲必须进祠堂。

  时綮对着灵牌,长久叹出一口气,他回来了,奶奶去世,不消说什么尘归尘土归土,他没那个能耐替康虹原谅任何人。

  更深露重,愁丝难解。

  祠堂距离他的小院不近。

  夜里凉快,时綮散步回去,心里并未有太多东西,那些读不完的文献,白种人的歧视和第一次孩子生病手忙脚乱送医院都已经远去,他还是回到这里。

  细细碎碎的,刻意压制的,不能称之为想念的念头终于泛滥,他置身封建腐朽却还充满活力的古宅,不可避免一直想起他。

  这还是不是时肇沣的陷阱,时綮在微风中摇头,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不知道名字的花香钻进鼻腔,时綮对味道敏感,心情渐渐放松。

  对了,孩子呢。

  他下意识要朝白天的院里去,顿了顿脚步,欲盖弥彰般掩盖住这丝不自然的停顿,而显得步伐坚定。

  钱馨悦没有一通电话来过,宅子里人多,孩子会很安全。

  通往院门的小道没有改变,依旧是蓊郁青翠的竹径,甚至连月球灯看起来还是新的。

  一个男人站在院前,身形峻拔雄姿魁伟,注视着他慢慢走过去,气质这东西很奇怪,那人随意一站仿佛乾坤在手,整片宅地自然臣服,偏他已经褪去白天见客的整套西服,只着柔软闲适的棉麻面料。

  时綮克制着不让自己掉头,若无其事走到院前,走到他身边。

  他的眼睛太深了,时綮下意识没去看,他在这里明显是找他的,不能够会错意。他一点没变,第二次感慨,身高也还是令他羡慕。

  周身的气味都散去了,也许他在这里站了不短的时间,怎么可能。

  看起来时肇沣没有要开口的意愿,只是把奇怪而沉默的视线投射他身上。

  时綮推开门之前终于没忍住:“你有事。”一个问句,音尾力求没有太多的疑问。

  “孩子们在我那里,已经睡下。”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孩子们天生和他亲近,他眼前似乎浮现老东西哄着他们睡觉的画面。

  “嗯。”时綮没有回头,其实这种事差人知会一声就行。

  在等他吗,他还要说什么。

  烦死,爱说不说。

  时綮就要进门。

  鞋子却踢到门槛,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往前扑,背上冒出汗珠般一热,要是在这摔了也太尼玛丢脸。

  腰间蓦地出现一只手,握他的胳膊捞住他往回一带,仓促之间时綮身形一闪已经在时肇沣怀里。

  陌生的味道,熟悉的体温。

  外套让他脱下留在了车里,薄薄的衣料提醒他难以启齿的亲密无间。

  从前有过比这疯狂的缠绵,如今他不自在什么。

  从前他会怎么做,会大骂着快速跳开,抑或故意挑起欲火,在那怀里多待一会儿,身体满足需求同时卑鄙索取一点可怜的父爱。

  他是否分得清,他有分清吗。

  下腹可耻地收紧,白天疏解过的欲望再有抬头的趋势,这几秒太短,短到时綮轻微一挣,就挣开了这个来不及加深的怀抱。

  时綮在原地站了片刻,身后的男人没有开口,只有细细的鼻息,穿过距离喷洒在他的后颈。他起了鸡皮疙瘩。

  时綮不想再留,抬步要走。

  “时綮。”男人喊出他的名字,很少有人连名带姓叫他。

  有完没完,你他妈有什么不能一次说完。

  “欢迎回家。”

  ……

  欢迎个屁,整天顶个面瘫脸根本看不出欢迎的意思,背对着眼珠挨到眼眶边缘,看不到他还是没有回头。

  直到上了二楼,推开熟悉的移门,时綮心情有种隐秘的宽愉,这个家有人期待他回来。

  是他不是别人。

  作者有话说:

  坑是不会坑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