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时綮嘴角轻蔑上扬，油门轰到底，笔直路上故意走出曲线，眼前飞腾而起迷雾般的灰尘，顾岩下意识闭了一下眼，须臾睁眼时綮早已经轻轻松松过弯。
顾岩头盔下的脸色难看，刚要提速追上去，几乎擦着安全边缘的周垲怒气冲冲超了上来，吹着口哨把他挤了下去。
一声声如大型工蜂般的嗡响划过寂静的夜空，洛山偏僻，离时綮学校只有五公里远，荒无人烟能见寥寥明星，盘山地形适合比赛，仅有个别朋友知道，这座山属于时家。
天空中一架墨黑无人机不在乎能拍摄到每一辆机车，它紧跟着那个帅气的身影，把影像实时传输给山脚隐秘处，高深莫测的迈巴赫里。
时綮经验丰富，很快到了山顶，他放慢车速斜伸一条腿保持平衡，伸长手臂快速在圆桌上抽出黑红配色的三角旗，在周垲顾岩和身后大部队够到旗子之前准备下山。
顾岩面容苍白眼露凶光，他并未规矩行事顺序绕旗台一圈，突然加速劈手夺过周垲手上的旗子，直直冲向时綮快要转弯消失的背影。
“喂！”
周垲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随意抽了旗追了上去。
据时綮对发小们的了解，下山的途中很难再有人超过他，山顶耽搁的时间少说十几秒，上山时有速度积累，冠军他稳赢。
可车灯又一闪，某个他不怎么熟悉的对手紧跟在了他屁股后头。
时綮不敢掉以轻心，在身后的人追上来之前胸有成竹地加速。
如果他没猜错，就是顾岩那条疯狗。
车灯一直不远不近甩不掉，有几次几乎差点撞到他的车尾，拨了点方向堪堪让开，时綮很少遇到这么丧心病狂的对手，一时间手心出汗。
好几次都能有惊无险地甩开一点距离，在时綮以为他终于放弃时候，顾岩狠狠掠上来，和他齐头并进对他竖起中指，渐渐把他车头和他靠拢，想把他逼到路边。
时綮避之不及，头盔下破口大骂这狗东西。
绿色川崎左边就是公路边缘，虽不至悬崖峭壁，但也是个角度较大延至山脚的斜坡，机车轮印轧过土路边无辜野花，时綮讨厌受制于人，他故意晃了方向，时速到了二百三从顾岩车侧突围。
顾岩舔舔犬牙奋起直追，时綮却在他面前八十米处猛然刹车，嘭的一声巨响铃木隼笔直追尾，时綮有准备似的双手离开扶手，机车不受控制坠下半山，飞出车身一瞬间他抱住自己的膝盖，整个人像球状物般滚落在沙石地上。
终点炸开了锅，不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容失色。
“操顾岩这孙子到底要干嘛？！”
“谁他妈让他来的！狗东西驾照都没有！”
“去看看时綮怎么样了！”
……
人群一团慌乱，和时綮铁的几个已经迅速拨打120，利落驾车，朝着事故的方向去。
迈巴赫里的人拧紧眉头，眼底尽是狷戾。
时綮身手还算敏捷，这段时间逐渐找回养伤前的身体机动性，肢体跟上了他的思维，他在地上滚了两滚，拍拍尘土从沙地一跃而起，除手臂有些痛之外并无大碍。
周垲心焦不已，骑着机车轰轰而至，顾岩的车翻倒在一百米开外，他本人则躺在地上抱着腿忍受剧痛，时綮跳下车前拿了旗子在手上，他给周垲打了个手势，好兄弟停车在他面前，时綮跨了上去。
没有人去管顾岩，周垲载着他转过最后一弯，跑回了终点。
这是他们定的规矩，只要确定对手干扰排名并且无人存在较大程度受伤，以旗子顺序为最终获胜的依据。
在时綮从周垲车上把第一名的旗帜插进目的地的土堆里，朋友们七嘴八舌关关切切把他围了起来。
“好啦好啦，我没事。”
“卧槽綮哥真的没事吗？我们都看见了是顾岩那孙子先弄的你！”
时綮含笑，眨眨眼：“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无人发现的角落，迈巴赫里的男人半晌吐出一口浊气，稍微调整面部，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狰狞。
救护车还是到了，不过用在摔断腿的顾岩身上，时綮手臂擦伤简单处理了一下。
他走到顾岩身边，咬着烟屁股笑了：“服不服？”
顾岩还算英俊的脸苍白更甚：“呵呵，等下次。”
“我不打算再陪你玩儿，现在说清楚。”
顾岩装听不懂，阴测测的：“说什么？”
“我和宋染半点关系都没有了。”时綮掸掸烟灰落在地上。
“是吗。”
“我说没有就没有，联系删干净人我也不见，说真的挺烦。”
时綮不喜欢和前任暧昧不清拉拉扯扯，结束就是结束，最不屑搞什么破镜重圆相思情未了，不就前段时间又睡了他几次。
“他还想见你。”顾岩现在挺像个药鬼，毒蛇般的双眼盯紧时綮。
“他跟我没关系，懂吗？我就不怎么对他上心，你要喜欢我当时大大方方让给你都行。”时綮半点不怵，耐心所剩无几，香烟吐地上踩灭了。
顾岩盯着他的脸，想证实他的话可信度有几分。
时綮已经不想再说，拍拍救护车车身，示意可以走了。
他站回人群中间，拍了拍手：“对不住啦，虚惊一场害大家担心了，给大家赔不是——宵夜我请！”
朋友们欢呼起来，不愉快的事情过去了。
时綮选了个最红火的海鲜大排档，二三十个人几乎坐满了一层楼。
大排档在城市老城区，最难停车的地方，和老板通过电话，五个分店只有这个店有座。
时綮毁坏的机车让人拉走，大G不在身边，他不担心停车的问题。
海鲜，啤酒，微风和荤段子，四十分钟过去年纪相仿的男女们都喝开了。
周垲女朋友带了个女伴来，安抚他劫后余生似的周垲和他挤眉弄眼，说这个女生一直想找机会认识他。
女生也是美院的，黑色齐耳短发，红唇吊带衫，波涛汹涌。
瞿莲很主动，会和时綮搭话，讲一些有趣的谐音梗，抽很细的烟，会划拳会及时给时綮倒酒。
她的身材不错，很养眼。
时綮耳目一新，这种特别的类型，有些吸引他。
所以在十二点半散场时候，瞿莲自然地邀请了他：“要不要去我家里再喝点，我的猫会后空翻。”
时綮当即就笑了出来，周垲在旁边搂着女朋友笑得像朵菊花。
按照惯例，是应该答应。
他喜欢身材好的，胸大优先，一向随心所欲但总觉得差了一点点意思。
这位也应该和他从前的伴一样，在他尽兴之前先行求饶，总是迎合着，任由他搓软揉瘪捣到浑身湿透，迎合到他腻。
时綮摸摸她的头：“下次，我还有事。”
瞿莲倒不纠缠，抽了根烟出来点燃：“不会要去会情人吧？”
“NO，再猜，猜对了下次带你去吃饭。”
瞿莲不说话了。
时綮哈哈一笑，和朋友们挥手道别，没打车走进了弯曲的巷弄。
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吃一块芝士蛋糕，查了手机附近有一家蛋糕店，二十四小时开门。
时綮并不嗜甜，一个月大概有两三次吃甜的机会，晚上海鲜酒精的有些多了，吃块甜的换换口味。
“先生，欢迎光临。”
时綮进店，服务员亲切迎了过来。
两层楼的蛋糕店，白色灰色为基调，性冷淡风。
这么晚了，只有时綮一个顾客。
服务员安静陪着时綮，陪他楼上楼下逛了一圈，好像都不太满意。
最终时綮选了一块抹茶巴斯克，又买了饼干和吐司。
“你们……这么晚了，甜品能卖完吗？”服务员小妹愣了愣，帅气的顾客在问她问题。
“一般是能的，先生。”
“噢。”以前康虹带他逛街，遇到蛋糕店打烊总会选一些打折的带回家。
服务员在他的沉思里回头，有新顾客踏了进来。
“先生，欢迎光临。”
男人微微颌首，步伐稳重明确，朝弯腰选蛋糕的人走去。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丝乌黑浓密，和他的眉毛一样，全套西装把他身材优势无限放大，肩宽背直，高大魁伟。
站在时綮身边的女孩似乎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这样的顾客，一时呆了，直到男人拿过她手里的托盘，她才后知后觉后退两步。
“那再给我拿块这个吧，榴莲千层。”
出现在时綮眼前的，是一小截雪白的衬衣衣袖，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一转头，有点惊讶。
“你怎么在这。”
时肇沣替他拿了一块蛋糕，下手稳当神情专注。
“随便逛逛，没想到能遇到你。”有段时间没听到他的声音，好像比之前更低更沉，有一丝别人难察觉到的，隐秘的，意有所指的炽热和欲望。
“这么多店。”时綮不信，他示意服务员，“就要这些了，包起来。”
时肇沣倒不继续聊天，自觉到收银台把钱付了。
“喂不用你绅士，上次还没用完。”
时肇沣幽深的眼在他脸上逡巡片刻，想到什么似的，喉头动了一下，他拎着纸袋：“好孩子我和你一起不该让你付钱，其他的你留着。”
和他说不清楚。
老东西给他那五万二本来没有整数了，今天赢了比赛，除去给室友的奖励，又能凑整。
时綮出了蛋糕店，缓缓走在街上。
慢悠悠散步的闲人很少，仅个别店铺关门，不夜城里多的是努力赚钱的人。
时肇沣提着滑稽的纸袋走在他身边，也不说话。
在时綮抬手摸摸耳垂放下后，他眼尖，看到了本该藏于袖口的白色绷带。
“你受伤了？”说着就要去握他的手腕。
“干什么。”时綮没给他机会手放在身后，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有点不自然：“小伤。”
时肇沣不再走了，也许是没了耐性，语气里倒听不出来：“还想买什么，我让人送回去。”
时綮看他一眼，没说话。
“放假了，要不要和我回家。”
时綮摸出了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点上，空盒扔进垃圾桶。在和时肇沣不止一次的博弈中，他已经非常清楚，他爸就是要他的身体，变着花样挖空心思要和他做爱。
他呢，他也想做了。
“好啊。”
心照不宣的两人并排走着，等时綮抽完这根烟，黑色迈巴赫停在了路边。
他们走向后座的两端，拉开门时綮心跳有些加速，应该管这叫期待。
上了车意料之中的纠缠没有发生，他明明看到方才灯光下时肇沣眼底的欲望，可他八风不动坐在他身边，手腕搭在膝上，纯粹只想和他一起回家一样。
在昏暗的车后座，时綮伸出了手，两指摩挲时肇沣的衣领。
男人抓住他的手，轻吻他指尖，手心覆在时綮的手背上。
时綮唇角勾起了一点笑意。
在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时候，时綮修长的腿一抬，蓦地跨坐在时肇沣的腿上。
他的手顺着解开的西装外套伸进去，探过禁欲的马甲，隔着一层衬衫，手放在他的胸上揉捏收拢。
“你今天，似乎来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