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
时綮吃了些什么都不记得，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这家店环境不错。
两人对坐，斟茶，品菜，偶尔搭话来回，难得的温情。
不过各自眼中流露出的窥探和占有，都让气氛矛盾地剑拔弩张。
从日料店出来，时肇沣拉了他在山间散步。
“又不是小学生，拉拉扯扯做什么。”时綮动了动手臂，甩不脱。
他们漫步在蓊郁小道之中，夕阳余晖把他们的背影拉长，时肇沣要扣住他手腕，才能确保他不会掉头下山。
时綮小臂有长久锻炼形成的美好线条，纤细有力，往下的手指会紧握出拳揍人，唯有手腕，是他最温柔薄弱的部位。
时肇沣不知思绪跑到哪里，食指不住摩擦划过时綮的腕边。
触碰微弱敏感，像水面上低头的芦苇，风吹头点，漾出水纹。
“我靠你别乱摸。”时綮火大，一甩手掀开了他。
时肇沣稍一皱眉，下意识伸手就抓，时綮的手便落在他的掌心。
时綮一愣。
他爸的掌心有些粗糙，他能对比的人里没有这种触感，宽热厚实，可以把他全都包在里面。
一片绿色枫叶飘荡，落在脚边。
时綮的印象里，他和他爸，从未如此长时间待在一起过。
从昨天晚上，再到今日傍晚。
他们拥抱，接吻，厮磨，即使不想纵容放任事态发展，彼时一帧帧都是越界脱轨的暧昧。
时綮怎么也联系不起，少时渴望的模样和当前的无赖是同一个人。
这无疑是个有耐心肯花时间的捕手。
时綮想了须臾，脸色称不上好。
时肇沣握着他的手继续前进，在他开口之前道：“有个朋友约我喝茶，陪我去一下。”
时綮心里别扭极了，手在他爸手里抽不出来。
“我他妈没答应你吧。”
真服了，这过不久天黑了，大晚上在山里，狐狸精找你喝茶吗。
时肇沣充耳不闻，只牵着他往前走。
时綮骂骂咧咧，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好孩子，就当作亲子活动。”
时肇沣回头看他，眼里笑意漾出，把时綮拉入深林让他愉悦。
在时綮耐心告罄半点不剩的时候，时肇沣停在了湖边，有悬灯的小木船远远而来，灯光晕黄，他想起在网站看的老版聊斋，是女鬼送来的船。时肇沣带他跨了上去，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星河灿烂，孤舟横行。
立在船头，时綮有些好奇时肇沣故弄玄虚的谜底。
船灯只能照亮一小片水面，时綮忍了忍，没掏出手机打开电筒。
交握的手早已放开，指尖还残留时肇沣的体温，时綮动动指头，两手塞进裤兜里。
水行十分钟，在微风里靠岸。
“乖孩子，好好走。”
时綮双手揣兜，下船晃晃悠悠，险些栽倒，他扭曲身体的样子时肇沣直想笑，不想牵手也不必这样。
“哼。”时綮转头就走，也不管具体方位怎么去。
时肇沣手臂一捞，搂住他的腰用力带了回来，两具身躯碰撞，时綮竟闻到他身上丝丝缕缕的木头烟草气味，夹杂着独有的粗旷体味。
时綮不由皱了皱鼻头，身体某个部位好像在发暖。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一处私人园林。
门口有个老人毕恭毕敬迎接，三进三的宅院，古朴大气，九曲回廊，流水不绝。每隔十步，有比月光亮上一度的柔暖足灯照亮，园中植物树种将近百种，红花檵木，五针松修剪形状恰好，松鸢柏棠交交错错，一踏入，便有时綮说不上来的草木清香扑鼻而来，园中结构复杂，穿过月拱门，便是曲径通幽的园中小园，小径蜿蜒曲折，白天可有移步异景之相。
在园中绕了不久，时肇沣拍拍时綮的肩，说他去去就来。
时綮还在四处打量，回神过来，身边只剩一个老头了。
老头挺识趣，不瞎问不靠近，远远跟着，见时綮在锦鲤池边的茶椅坐下，贴心送上一杯安神助眠的龙眼百合茶。
锦鲤暗水中戏游，察觉有人，不少悄悄摸了过来。
水中哗啦一响，有红鱼跳起来，刷手机的时綮一看，伸出隔台的脚尖旁聚拢诸多锦鲤，他看着好玩，收脚一跺，锦鲤纷纷散去，没多久又迂回着游了回来。
打了四把游戏，也不见时肇沣身影，他站起来四处走走，老头跟得很远，不打扰他，他好像哪里都可以去。
这让他自在不少。
看这种宅院夜晚不及白天有趣，时綮虽对中式古典没太大兴趣，奶奶喜欢他也耳濡目染不少，了解年长者对于顶级木材和玉石的痴迷，光是家里老太太喜欢的红木根雕，时肇沣花百万不止从边境给她收了回来。
时綮刷手机从池边移到了八角亭，园子让他走了个遍，又过四十分钟时肇沣也没个踪影。
就不该跟他来。
他带着寒气转入室内，占地上亩的院落听不见时肇沣和人谈话的声音，不知在哪个会客厅。时綮悠哉悠哉，朝下走比较安全。
一直跟着他的老头已经离去，时綮没乘电梯，脚步声在厚实瓷砖上声响小，地下一层空无一人，除了一个吧台前的酒保。
时綮扫了两眼架上的酒，有一瓶可不得了，如果没看错是上世纪的古董白兰地。
他忽然有了点兴趣，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先生晚上好。”
时綮想，这地方可能并不那么私人。他环顾四周，去看偏门隔壁的游泳池，中式，古酒和泳池，真是怪异奇妙的搭配。
白兰地限量供应，时綮也不勉强，他还不至于在陌生地界一醉方休，何况伤并不全好。
他不算酒鬼，将喝酒带来的微醺视为一种习惯享受，也忘却等了他爸多久，他看着泳池有些心动。
“先生，池水恒温30度，酒后游泳不会着凉。”
开玩笑，他还怕在水里醉得漂起来。
那老东西还不知几点结束，连个消息都没有。
时綮划开手机要打字，又锁了屏。
也得让他尝尝等人的滋味。
时綮决定下水，酒保引他去了房间，泳衣浴袍一应俱全，人性化服务尽于细节之处，他心情不错，欣然下水。
钻进水里时綮才觉出离谱，果然沾上他爸那种不正常的人自己也不正常，散着步过来喝茶的，茶没喝多少，居然扎进了水里。
罢了，还是因为受伤后再也没游泳，他很少质疑自己的决定。
时綮来回游了几圈，放松自由闭眼在水里沉潜，他从小就会给自己找乐子，在孤独中得到乐趣，在静寂中尝出回味。
游尽兴险些忘了是陪时肇沣来的，他踩着水上岸，披好浴袍，推开百斤实木门，湿答答走了进去。
他洗完澡穿戴整齐出来，一眼就见时肇沣脱去外衣，敞开胸前三颗扣子坐在双人榻上，食指勾着饭前买的金蕾丝项箍，不知刺眼的是晃晃荡荡的金属光泽，还是时肇沣唇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