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喜庆>第26章

  「战况如何?成功拿下了没?」

  看到何青州十分钟前发来的微信消息,宁濯脸色差到了极点。

  “小濯。”

  廊灯没开,大庆抬手打开,昏暗的走廊瞬间亮堂,见弟弟站在房门口还没进去,他又上前喊了一声,“小濯,咱能不能说会儿话啊?”

  宁濯正愁怎么把人捉上来,算这傻子识相,有点眼力见儿了,他收起手机,推开门,“进来再说。”

  弟弟瞧着好像又变好了,大庆心里嘀咕,没准是刚才踩他一脚撒完了气,不然咋会同意他进自己房间呢?看来是真的好了。

  趁好的时候得抓紧谈,于是大庆跟着进去了,但没往里多走,也不敢随便坐床上,就在门旁站着,把上楼时琢磨的第一个问题问了出来。

  “那个,小濯,你今儿为啥来接我下班啊?”

  “把门关上。”

  房间很大,看弟弟站在离自己有些距离的书架前,大庆没多想,顺手带上门,刚关上,一句冷冰冰的质问就从书架那儿飘了过来。

  “给我解释下,结婚是什么意思?”

  咋听着一下子又不好了呢?他困惑地说:“结婚就是结婚啊,还能有啥意思?”

  宁濯发现了,跟傻子交流有障碍,才过去多久,这李大庆转头就能忘了饭桌上说的话,他妈的是金鱼脑么?想气死他直说。

  他换了个方式:“你把我变成这样,以后还打算结婚?”

  大庆还是困惑不解,好在听出了点弟弟为啥总是针对他的苗头,他奇怪地反问:“我把你变成啥样儿了?你这不好好的吗?”

  宁濯:“……”

  被瘆人的眼神一盯,大庆心下一咯噔,完了完了,又要抽疯了。他急忙找补:“我眼神不好使,真没看出来,你跟我说一下行不?哪儿让你不高兴了,你说,我改,肯定改!”

  “你改什么东西?嘴都他妈亲了,还跟我装傻?”宁濯最后那点耐心也没了,沉着脸问,“真把自己当傻子了?别逼我发火。”

  “……”

  除了第一个问题,大庆还有好几个问题想问,比如为啥要在大街上用亲嘴来作弄他,为啥回来后还要不停地亲,亲完他嘴,又亲他脸,这都是处上对象才能做的事儿,他实在想不明白,宁濯之前那么不喜欢他,骂他傻逼,动不动就甩脸子,为啥突然这样。

  就连现在,宁濯又突然凶他,他也不晓得为啥,闷在心里的小情绪逐渐扩散,挺不是滋味儿的,这小子凭啥老凶他,他是人啊,又不是畜生。

  “我不是傻子。”大庆不满地呛回去。

  一想到自己不正常,还是从这傻子嘴里说出来的,宁濯脾气就压不下去,口不择言道:“你他妈就是一傻子,长了个猪脑,跟你说话都费劲。”

  大庆:“……”

  “我真是瞎了,”宁濯操了一声,“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傻子?还去接你,想给你惊喜,你倒好,反过来给我惊喜,想找女人结婚?”

  大庆来了脾气,想骂“你才傻子”,结果话跑到嘴边,硬生生被堵了回去,吃惊地望着弟弟,脑子转不过弯来,这回轮到他宕机了。

  见傻子又傻不楞登的,站门那儿闷声不响,莫名可怜巴巴的,宁濯又气又无力,比拳头砸棉花还无力,以前不爽了能拎起来打一顿,现在怎么下得去手,抱过来亲一顿还差不多,凶了两句他自己心里反倒不痛快。

  他走过去说:“你把同性恋传染给我,还说我不正常,以后还想结婚,你觉得我要不要生气?”

  大庆长这么大,身边就没接触过同性恋,也没有谁在他面前提过这一词儿,第一次对这个群体有认知,还得倒回到在度假村买特产的时候,可即便看过俩男人手牵手,亲密地称呼对方为“媳妇儿”,他对同性恋也是一知半解。

  不过这点认知足够了,足够他解开所有的困惑,他豁然开朗,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虽然不太明白弟弟为啥会看上他,说啥传染,但明显错怪他了啊!

  他慌忙解释:“我不是,不是你说的这个同性恋。”

  “……”宁濯一时间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盯着着急向他否认的二愣子。

  “你搞错了,我真不是,我就没喜欢过男的。”大庆继续解释,说完还不忘宽宏大量地补上一句,“今儿你亲我好几下就算了啊,我不怪你。”

  “……”

  爱情世界空白的宁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自作多情的一天。

  他骄傲的自尊心在此刻碎了满地,捡都捡不起来了,顺风顺水的十八年人生,仿佛也在此刻终止。

  话说开了,这下没啥误会了,大庆却心疼起弟弟,怪不得在学校里不找女朋友,收到情书也不瞧一眼,咋就是个同性恋呢?长那么好看,真是白瞎了。

  “那啥,”他忍不住问,“小濯,你咋不喜欢女的?要不找个女朋友再试试啊?”

  “你没喜欢过男的,为什么死缠着我?”

  “……”

  “为什么要说那些暧昧的话,还要我喜欢你?”

  “不是那——”

  话音未落,毛衣领猛地被揪住,仓促间大庆反应不及,肩背又猛地磕在门背上,给他吓蒙圈了,立马联想到院子外那个特使劲的吻,怕再挨亲,他极力劝说弟弟:“你想岔了,我就是想跟你做兄弟,想你认我这个二哥。”

  宁濯又粗暴地一把将人拎起,全然不顾被扯到变形的领口是否卡着对方脖子,他死死盯着让他颜面尽失的直男,那一张一合的嘴,不久前他才吻过,还吻了很久,上了瘾,真他妈可笑。

  “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没有……”脚跟不着地,脖子被勒得难受,大庆踮着脚尖试图站稳,结果脖子被勒得更紧,呼吸都不顺畅了,他伸手去抓弟弟胳膊,却无济于事,那劲儿实在太大了。

  “问我怎么不喜欢女的,你说呢?因为你他妈的一直在勾引我。”

  “……”

  “我现在不正常了,你满意了吗?”

  “……”

  看着宁湫痛苦到憋红了脸,艰难地对自己摇着头,宁濯阴暗地想,这傻子或许故意的,处心积虑整这一计,目的就是为了毁掉他,把他赶出宁家。

  可他发现轻易上钩的自己,在心软,居然不忍心教训这个大冬天里不厌其烦往他学校跑,会给他准备各种惊喜,会关心他,会给他暖手的傻子。

  他松开手,“滚。”

  “咳……”大庆揉着被勒痛的脖子,想再说点什么。

  “滚出去。”

  “……”

  大庆麻溜儿地滚了,滚回了自己房间,他脑子混乱,反复在想弟弟先前说的那些话,越想心里越不好受,迫切想找个人说说,给他解一下惑,爸爸妈妈不能找,哥哥不在家,就算在家,能找吗?

  他隐隐不安,总觉得这事儿不能往外瞎说,同性恋是不正常的,家里要都知道的话,小濯会不会很难过啊?肯定会难过的。

  大庆又换位思考,结果就是难受得不行,放弃给大勇打电话了,在房间里待不住,来回踱步,想去隔壁好好劝劝,怕挨揍不敢去了。

  到底咋弄啊这是……

  唉,先冷静下来。对!要先冷静,用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去解决问题,想不到就……就上网查!

  等电脑开了,大庆打开浏览器一通搜索,关键词从“弟弟是同性恋”到“同性恋群体”,再到“怎么正确引导”,又搜回了“勾引”,想找找原因,最后给不够用的脑子整累了,忘了要写的工作总结,每日必学的办公软件教程也没看。

  一用脑过度,困意就来了,偏偏心里装着事儿,不想去睡觉,他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打开房门,见隔壁门关着,过去想敲,胳膊抬到半空愣是没敢敲一下。

  算了,明儿再想办法吧。

  大庆这一夜没睡踏实,周日早上六点不到就醒了,醒了又开始想昨晚的事儿,彻底没了睡意,干脆爬起来。

  隔壁房门紧闭,他无声叹气,等下楼后,意外从保姆张姨口中得知,弟弟半小时前回学校了。

  宁濯早上回学校,多平常的一件事儿,可头回这么早,五点多就走了,大庆难过地自责起来,想给弟弟发微信道歉,屏幕上敲敲打打一堆字,到头来没发出去。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那天晚上问过弟弟的话,能不能喜欢他。

  大庆不懂,自己也很喜欢大勇啊,也跟大勇说过这个喜欢啊,大勇咋没变成同性恋呢?还是喜欢姑娘的,一直惦记着找个对象,根本不会亲他嘴。

  没人能给他出主意,网上说啥的都有,他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胡说的,最怕的就是说错话,再把关系弄僵弄远。

  接下来的几天,大庆早起依旧会陷入自责,想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上班都有点心不在焉,险些出差错,工作总结也写得一塌糊涂,被哥哥批评了,他看着哥哥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出来。

  把烦恼的心事儿,悄悄藏在了心里头。

  城市另一头的校园内,林越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见宁濯不畏严寒,蹲在地上抽着烟,火星子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直到烟灭了,他蹲下去。

  “老兄啊,我给你掐指数了数,你颓废了四天,不对,算上周日有五天,躲这儿抽了有三包烟,罗子程陪你一天,何青州陪你一天,我陪你两天,你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没让你们陪。”宁濯摸黑捡起地上灭了的烟头,塞进抽空的烟盒里,站起身,“你回去吧,我再待会儿。”

  罗子程还被蒙在鼓里,林越是前天才知道,原来何青州是个同性恋,也知道宁濯和宁湫这事。

  就因为知道何青州是个弯的,他亲自陪了宁濯两天,趁着不确定,想把处于迷茫中的兄弟掰直了,别再和同性恋混一块儿。

  “其实你二哥昨天给我发微信了,我没告诉你。”他说。

  “别跟我提他。”

  “……”林越头疼起身,“听说快速进入下一段恋情就能马上走出失恋的痛苦,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试试?”

  “少他妈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失恋了?”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我两只眼睛全他妈看见了,天天晚上躲这里装逼,你不想听我也得说,他昨天跟我打听你的情况了。”

  宁濯沉默地靠着墙,有风吹来,他下意识搓了搓手,应该把热水袋带下来的。

  “他以为我不知道你俩的事,问得特小心,还是挺担心你的,你说你俩是兄弟,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吧?你不如放下,就认他做你二哥呗。”

  好一会儿,林越听兄弟说:“去他妈的二哥,脸真大,我没揍他就算不错的了,你把他好友删了。”

  “……”他服了,“不是,你俩之间的问题,别拉我下水啊,真不痛快你去跟他干一架,不能做兄弟就散,能做,你俩相互给对方道个歉,这事不就结了?不就失个恋么,再这么堕落,我可真看不起你了。”

  连失恋都算不上,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的自作多情罢了,宁濯突然有点想笑,颓废了五天,确实够了,堕落是什么?谁堕落了?

  他不过是无聊,抽烟解闷,李大庆又算什么东西?一个没脑子的傻逼直男而已,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让他难受。

  “林越。”

  “怎么的,想通了?”

  “嗯,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回去跟他干一架,反正那个家我也不打算待了,走了。”

  “欸,”林越跟上,“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下得去手吗?”

  “那天心软了,不应该放过他的,还没人敢这么耍我。”

  “……”林越暗叫不好,及时拉住兄弟,“别冲动啊,都快九点了,明天上午还有课。”

  然而兄弟将他甩开,在夜色中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