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过得格外漫长,且一波三折。
从医院出来后,黎珩的心情就平静不下来。
虽然陆老夫人仍然不愿意见他,但主动传话,起码也代表着某种积极的信号。
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晃晃地在告诉他,陆铭初只是一时兴起,让他不要一头撞进沉迷的深渊里。
但从多少年前开始,他就已经深陷其中了,只能认栽。
再后来,就是看到宋琤的那条暧昧的朋友圈。
急迫的心情头一次占了上风,不管不顾地去了定位的地方,把人塞进自己的车里,过程甚至算不上绅士。
直到现在——
陆铭初脸色涨红,眉心拧起,抬头的姿势能看清脖子上因用力而凸起的血管。
片刻后,他意识到现在不该走神,很快接了一杯凉水,递到陆铭初嘴边。
陆铭初赶紧抓住救命稻草,就着他的手大口灌了半杯。
接着微张着嘴喘气,企图舒缓口腔里的烫。
“好点了吗?”黎珩问。
陆铭初拿眼尾扫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不好。”
“你就不能长点心。”
陆铭初不怎么讲理地控诉:“谁叫你做这么烫?”
黎珩:“……”
这种迁怒挺有意思,像被踩了尾巴吃痛的小狗,虽然龇牙咧嘴,但你知道他是在撒娇。
而且不会轻易拿这种面目示人。
黎珩静静看了他一会,伸手捏起他的下巴,让他抬起脸,将视线移向嘴唇。
“烫坏没有?”
他声音不像往常那样冷清,尾音轻缓,带着点纵容的意思。
陆铭初心里一跳,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你看呢?”他装腔道。
黎珩的目光在他嘴唇上定住。
然后用捏住他下巴的手轻轻碰了碰下唇。
“这里,疼吗?”
陆铭初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轻碰下唇的拇指稍稍用力,在柔软的嘴唇上按下去,滑动到嘴角。
“这里呢?”
陆铭初:“也疼。”
游走的手指没有停下,甚至顺势探入了一点,只是一点点,但碰到了柔滑的嘴唇内侧。
“这里呢?”
陆铭初还是说:“也疼。”
就在陆铭初以为要有下一步动作时,黎珩却突然停了。
陆铭初不满:“你就这样哄人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
好办。
陆铭初借着醉酒的掩饰,堂而皇之地提出平常不会提的要求。
“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说完,他直视黎珩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正静静地看着他。
即便打着喝醉的幌子,这种要求还是令他感到有些羞耻。
陆铭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反正他已经确定,黎珩对他的心思并不清白,醋也吃了,亲也亲过了,还有什么可纠结扭捏的。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陆铭初刚刚湿润过的嘴唇都干了,刚刚压下去的痛感卷土重来。
要说具体的感觉,就像是吃了十级变态辣后的刺痛和麻木。
这时,黎珩才终于开了口。
“那你闭上眼睛。”
“啊?”陆铭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还是依言闭上眼。
陆铭初往后靠在餐厅导台上,姿态放松慵懒,手却捕捉痕迹地捏住了台面边缘,透露出半分紧张。
眼前是黑的,只能借助听力分辨黎珩的位置。
他感觉黎珩靠近了一点,后又退开,向旁边走了几步,打开了什么东西。
然后耳边听到翻找东西的声音。
陆铭初的手指收紧,手心微微出汗。
脚步声重新响起,由远及近,到陆铭初面前停住。
陆铭初全身的血液有一瞬间上涌,嘴唇上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
紧接着,嘴唇上被猛得一冰。
他刚要说话,冰块就沿着齿缝被塞了进来,冰凉感从舌面上炸开。
……
就不该相信这个人会这么好搞定。
他刚才到底在期待什么。
二十多年来从来没在别人身上花过什么心思,还屡屡碰壁。
最关键的是,对方并不是明晃晃地拒绝。
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陆铭初气急,踢了踢黎珩的腿,让他让开一些。
但黎珩完全没动,就站在陆铭初面前,以一个圈住他的姿势把他困在桌面和身体之间。
陆铭初把冰块咬碎了一半,口齿不清道:“让开。”
这句话本该很有气势,只是嘴里还含着冰块,语调听起来含糊,声音也没成功严肃起来。
“不是疼吗?”
陆铭初瞪他:“那又怎么样?”
黎珩脸色平静,闷不吭声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陆铭初口干舌燥,快要在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
他不自觉地走神,黎珩总是这样无波无澜地看着他,通常这样的眼神不会有太多压迫感。
但今天却不一样,他眼底像压着暗涌,让人嗅到了一丝危险。
像要把人拖下水一同沉溺下去。
餐厅的顶部射灯加剧了晕眩感,陆铭初想后退一些,后腰却被一只手牢牢按住。
“不想让你更疼而已。”
下一秒,没等陆铭初反应过来,他的下巴就被重新掐紧,迫使他抬起头来。
眼前的黎珩倏然靠近,在他面前分毫处停下。
下唇被轻轻含吮,像轻而又轻的羽毛扫过,然而紧跟着嘴角狠狠一痛。
黎珩咬了他一口。
血腥的甜味和冰块的凉一起,刺激着被麻痹的口腔神经。
-
房子里重归于静,厨房灯已经熄灭。
那碗仅仅尝了一口的醒酒汤被丢弃在一边,静静地散发着热气。
黎珩先一步走上二楼,给陆铭初留了一盏过道的灯。
陆铭初愣了好一会,按了按嘴角的口子,默默跟在他后面走回房间。
直到陆铭初在被子里躺好,黎珩才单手挪了张椅子过来,就在床边坐下。
陆铭初嘴里的冰已经完全化了,只是痛麻感还没消下去。
“你是属狗的吧?”
没忍住还是骂出了口。
黎珩:“我们同年的。”
陆铭初:“……对一个喝醉了的伤员,你就这么照顾人的?”
黎珩神色淡淡,“你真的醉了吗?”
陆铭初:“……”
真的聊不下去了。
近距离的亲密接触,要分辨一个人到底有没有喝酒简直易如反掌。
刚刚被咬的那一下,足以暴露陆铭初没有一直在装醉。
房间灯光昏暖,黎珩的侧脸笼上了一层光晕,看起来居然有些温柔。
他眼帘低垂下来,跟刚才的强势形成鲜明对比。
半晌,才沙哑开口:“不要开这种玩笑,陆铭初。”
陆铭初一哽,“我开什么玩笑了。”
黎珩抿唇,静静看着他,就像在说“你明明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铭初闭上嘴,慢慢回想了一下自己近期的所作所为。
黎珩怎么会觉得自己在开玩笑?
先是打着合约的名义接近,然后言语撩拨,再然后又是不清不楚的一个吻。
还有现在,是以一副醉酒的姿态,嘴里含着冰块,连说话都含含混混……
好像确实……不像是认真的样子。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没开玩笑。”陆铭初说。
黎珩俯身靠近他,“你怎么证明?”
距离再次拉近,陆铭初的注意力又被刚才碰过的地方吸引,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再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黎珩一下子气笑了:“……你是懂怎么折磨我的。”
“好了。”陆铭初清了清喉咙,把脸在被子里埋了埋,“我真的是认真的。”
陆铭初收起调笑,重新看向黎珩。
他目光带了几分恍然,须臾后聚焦起来,坚定道:
“别再纠缠不清了,我们试试,黎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