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豫还是和郝涵分开坐在不同的沙发上,
他手里捏着郝涵给他的湿巾,正准备开口,
“颜豫,如果我让你离开,你准备去哪儿?我要听实话。”
郝涵不仅快他一步,还让他刚刚准备的说辞全部作废。
“我……”
颜豫抿嘴看着郝涵,对面的人一脸严肃,
他忽然发现,好像今天郝涵没怎么笑过,这让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他呼出一口气,告诉郝涵:
“我可能,会租一个房,然后找一份兼职,至于在哪儿,我不知道。”
郝涵又微蹙起了眉,说:
“什么都不知道也要先把钱还了,然后露宿街头是吗?”
颜豫无话可说,虽然不会露宿街头,但还钱离开,确实是他的计划。
他低下头,听见郝涵叹了口气,紧接着郝涵的手机就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这是学校后门咖啡厅的招聘广告,招兼职,你可以看看,”
颜豫闻言抬起头,郝涵继续说道:
“至于住处,我租房的时候了解过附近的房源,兼顾价格和地段,你要找一个合适的,只能和别人合租,也就是和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陌生人一起住,所以,我的建议是暂时住这儿,如果你不安心,可以交房租。”
颜豫听完挺郁闷的,他觉得自己能力虽然不强,但生存总没问题,
怎么听郝涵这么一安排,就感觉自己之前的计划就像一滩泥——看得见,扶不起。
他思考了一下,
自己的脸消肿也就两三天的事儿,但上面的痕迹完全消失得花一段时间,
郝涵说的不无道理,他提供的方案也确实合适,但……
见颜豫没有回应,郝涵又补充道:
“当然,如果你觉得和陌生人一起住更好的话,当我没说。”
颜豫一惊:他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立马挺直了腰背对郝涵不停地摇头,说:
“不是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他抿着唇,开始试着说服自己:
如果是昨晚自己的异常状态诱导了对郝涵的依赖,那么只要这件事过去,并且不再发生这种事,也许对郝涵就能变回以往的朋友状态。
而且,自己没有过这种经历,或许,这就是普通的,被关心着的感觉罢了。
说到底,郝涵从头到尾都是在帮他,如果因为自己的情绪异常,就把这个朋友拒之千里,这不应该。
在心里衡量了一番,他终于看向郝涵,问:
“学长,你这里,房租贵吗?”
郝涵偏过头,没忍住笑了一下,又指向洗手间旁边的另一道门,说:
“一间房,其余场所公用,两个月,1000块,可以接受吗?”
郝涵说得挺正式,其实也就和他自己的配置一样,总之他租下这里肯定不止2000。
还好颜豫没往深处想,连连点头同意:“可以!”
他又看向桌上的手机,问:“这个……”
郝涵又把手机往颜豫面前推了几分,解释道:“记得那个研究生学长吧,这是他哥开的咖啡厅,在朋友圈发了宣传海报,你如果想去试试的话,等下午太阳不晒了再去,店是刚开的,人不会马上就招满。”
颜豫当然乐意去试试,笑着答应:“那我下午就去,谢谢学长!”
郝涵“嗯”了一声,把手机收了回去。
郝涵语气起伏不大,这依旧让颜豫很在意,他纠结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学长,这两天谢谢你,还有就是,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郝涵把手肘支撑在膝盖上,两手交叉抵着下巴,他微笑看着颜豫,说:
“颜豫,早上起来喝生水,头痛不肯去医院,出医院就想还钱跑路,你觉得哪件事值得高兴?”
“额……哈,哈哈”,颜豫干笑两声,面对郝涵的“死亡微笑”,心里发毛。
然后郝涵给了他一把钥匙,说:“这是大门钥匙,放好别丢了,然后把你手机给我。”
颜豫听话地把手机递出去,郝涵在上面点了一通,等他自己的手机响了才把颜豫的手机还回去,说:“有时候消息我不能及时看见,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颜豫拿回手机就存好了联系人,答应说:“好的,我记住了。”
“还有”,郝涵继续交代,
颜豫端坐着,就像在等布置作业的小朋友,
郝涵拿起从医院带回来的药,问:“自己上药还是我帮你?”
颜豫一把接过袋子,说:“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不想再近距离看一次郝涵认真给他上药的脸,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承受不住。
-
中午郝涵点了外卖,饭后两人都进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颜豫现在的房间比昨晚的小,但家具一样不少,
床上的被褥床单也有郝涵的味道,应该是他备用的,不过躺在上面的感觉有点奇怪,就像昨晚被郝涵抱着一样。
但目前看来还算舒适,只是,这个房间里没有属于颜豫的东西。
他计划着,也许下午就该回去一趟,把他的东西拿出来。
-
下午出房间之前,颜豫足足做了几分钟的心理准备,
因为他今天有点儿莫名其妙地怕郝涵。
他想郝涵可能在卧室根本没出来,
也可能已经出门了,因为他之前说要去跟导师的项目。
颜豫给自己鼓了鼓气,推门出去。
很遗憾,他的推测通通错误,郝涵正在客厅用电脑。
颜豫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哈哈,学长你忙呢?”
郝涵抬头就看见穿戴整齐的颜豫,他“嗯”了一声,问:“你要出门?”
又看向阳台,说:“太阳还很晒。”
“嗯……”,颜豫犹豫了一下,如实告诉郝涵:“我想回家一趟,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郝涵沉默了几秒,问颜豫:“家里有人吗?”
“现在是上班时间,应该没人”,颜豫回答道。
接着郝涵就合上了电脑,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眼看着郝涵开始收拾,颜豫拒绝:“不用了学长,你忙你的,我拿了东西就回来。”
显然,他的拒绝并没有用,郝涵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他认真地说:“颜豫小朋友,你的脸还没好,能不能对自己的安全上一点儿心?”
颜国昆不在家这件事,颜豫只是赌一把,凡事没有绝对,他也拿不准,
而且这个时候的颜国昆,对他来说完全算得上危险人物,
但他不想再麻烦郝涵。
“我在这坐了一下午了,也得出去走走”,郝涵并不给颜豫思考的机会,继续说:“你就当我和你顺路,走吧。”
“谢谢你,学长。”
除了谢谢颜豫现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旁边的郝涵轻笑一声,问道:“颜豫,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嗯?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图书馆门口的样子”,郝涵歪过头看他,解释说:“不停地说‘对不起’,不停地说‘谢谢’。”
“那天是因为!”,颜豫突然顿住,差点暴露自己“犯花痴”的事儿。
郝涵使坏地追问:“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一直帮忙,我才说的”,颜豫还有点骄傲地抬起头说:“这是一个大学生应具备的优秀品质!”
郝涵没忍住低头偷笑,
颜豫感觉郝涵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也舒心地笑了出来。
-
不出颜豫所料,颜国昆不在家,让他省了不少麻烦。
昨晚那片狼藉还在,原封未动,郝涵也看见了,但他只瞥了一眼,
两人一个没问,一个没解释,都自动略过眼前的场景。
虽然颜国昆不在家,但颜豫不想过多停留,
一是他不愿意,二是没人知道颜国昆会不会抽风突然回来,
郝涵还在,颜豫不能让他牵扯进来,
所以他只拿了些必备的东西,就提着箱子匆匆下楼。
楼梯口的发财树盆栽还是很挡路,不过颜豫这次没管,避开走了过去。
“这么快?”,郝涵问他。
颜豫的箱子不大,看起来装不下很多东西。
“嗯,主要就拿一些证件和电脑,其他都没什么必要”,颜豫拖着箱子和郝涵往门外走,继续说:“如果不是这些东西,我都没打算回来的。”
他语气很轻松,就好像身后的房子只是他临时住的酒店一样,
事实上也差不多。
郝涵看了眼手机,问:“时间还早,你现在要去咖啡厅看看吗?”
今天郝涵给他看海报的时候,他答应得相当果断,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形象好像不怎么适合去面试,
颜豫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脸,说:“我这样去不合适吧。”
兼职这事儿还得看个人意愿,郝涵当然不会强迫他,他伸手摸了摸颜豫的脑袋,说:“你自己都说了,过两天就好,不用那么担心。”
他又提议:“不过一会儿我要咖啡店见一下那个学长,如果你愿意可以一起去,先看看环境,不喜欢也好早点儿选其他地方。”
不错的计划,颜豫想,不去面试,去当一回客人也行。
郝涵考虑事情总是很周到,颜豫觉得自己在这些方面就逊色很多。
-
咖啡店离住处不远,颜豫回去放好了行李又才跟郝涵出门。
到的时候刚巧是客流低峰,咖啡店的客人不多,
郝涵进门就往尽头靠窗的位置招了招手,颜豫也跟着他往里走。
可能是熟人,两位学长并没有客套,
倒是见到郝涵身后的颜豫时,那位学长客气地打招呼:“小朋友你好,想喝什么直接点,我请客。”
颜豫想,自己真的应该抽个时间去好好照张相,看看到底是哪里那么幼稚,他堂堂一个大学生,老是被叫小朋友算怎么个事儿!
“什么小朋友,人家是成年人”,郝涵笑着替颜豫纠正。
那位学长打着哈哈说:“哈哈哈我还以为高中生呢!”
但他一直没对颜豫的脸有什么反应,连惊讶地眼神都没有一个,
估计是郝涵提前打了招呼。
接着郝涵又简单地给两人介绍了一下对方,
“这是靳杨学长,计算机研一;颜豫,金融系大一。”
靳杨听完就问颜豫:“你是我们学校金融系的?”,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确定地问:“难道你就是那个被老方误会作弊的那个?”
这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吧……
颜豫只能笑着应下来:“是啊,学长你好。”
谁知他话落的下一秒,靳杨就上前握住了颜豫的手,激动地说:
“金融系专业第一,是我这辈子都佩服的人!幸会幸会!”
颜豫尴尬地看了眼郝涵,
难道郝涵交朋友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怎么都这么——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