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豫被这个声音救过太多次,他再熟悉不过了。
郝涵走进来,叫了声“方老师”,然后直接进入正题:
“笔记本是我给他们的,聊天记录我也有。”
颜豫看着郝涵两下就点出了和自己的聊天界面,
怎么那么像置顶?他不确定。
那天的记录原原本本的放在众人面前。
郝涵还细心地对照题目找出了笔记上的原题,确实大差不差。
眼见着陈靓茹又想挑刺,郝涵冷声呵止她:“你闭嘴!”
那语气愣是让站一旁的颜豫都吓了一跳。
然后郝涵转头问老师:“老师,现在证据有了,可以了吗?”
说实话这种期末考试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老师点点头,问郝涵:
“你朋友啊?”
郝涵看着颜豫笑了笑,说:“方老师,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我作弊,他都不会。”
接着又轻蔑地白了陈靓茹一眼:“污蔑专业第一名作弊,也得有脑子。”
老师好像也不急着交卷这事儿了,调侃郝涵:“你小子是不是专挑好成绩交朋友啊。”
郝涵却笑着反问道:“靳杨当初在你那儿成绩好吗?”
老师闻言立马变脸,一边整理卷子一边说:“说他我来气,走了!”
但刚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陈靓茹,说:“小姑娘,人品——”
话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他这才接着电话急匆匆走出去:
“催什么催!我马上下来。”
颜豫心下偷笑:小老头真有趣。
外面的蝉好像叫累了,又换上另一波,气势远不及刚才,就像给一个巴掌再来一颗枣,熟练支配着人的情绪。
颜豫这才看向郝涵:“学长,谢谢你。”
郝涵“嗯”了一声,又看向陈靓茹,冷声问:“给你个机会,是你男朋友主使还是你自己?”
陈靓茹看着这个横插一脚的人,虽然有点害怕,但也没什么好脸色:“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然后扭头就出了教室。
随即,白皓“啪”的一声,双手合十对郝涵拜了拜,说:“大恩不言谢,暂且让豫豫替我谢一谢!”
颜豫不可思议地盯着白皓:“你挺会做生意啊?”
白皓拍拍颜豫的脑袋:“豫豫乖,我现在急需回去拿我手机,帮个忙啊,回来给你报销。”
也不给颜豫拒绝的机会,留下消失在门口的残影。
现代人离开手机不能活命,突然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摊上的是个什么室友啊!
颜豫无奈地笑笑,抬头看向郝涵,却发现对方正皱眉看着自己。
他问:“怎么了吗?”
郝涵像是在走神,听见声音立马松开了眉头:“哦,没什么,我们也走吧。”
-
下一堂考试快开始了,路上有些堵,颜豫和郝涵选了一条小路,
有点绕,但胜在绿植多,基本晒不到太阳,人也少。
“幸好你出现得及时,不然我和白皓得挂零蛋。”
颜豫现在才有点紧张,虽然清者自清,但耐不活心机小人。
“怎么他们还针对你?”
“嗯……”颜豫想了想,说:“报复吧,上次让他们挺丢人的。”
郝涵又皱着眉,没说话。
颜豫觉得郝涵好像心情不怎么好,于是他岔开话题:“对了,你认识今天那位监考老师啊?”
“嗯,不过关系挺绕的,他是我导师带的研究生的本科专业的专业课导师。”说完问颜豫:“能理清吗?”
颜豫:我能说不吗?
他慢慢捋了捋,总结说:“这个学长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啊。”
郝涵细细解释说:“他本科专业和你一样,但是他没你厉害,当初毕业要了他半条命,还把导师气得半死,就是今天那位方老师。”
“毕业了还不算完,又考了计算机的研究生,学习成果还不错,而且还在本校。本科导师哭,研究生导师笑,所以啊,他都研究生了,有时候还被本科老师训。”
“我和这个学长关系不错,一来二去和方老师也就熟了。”
颜豫听完,玩笑着说:“事实证明,不能选两条距离太近的路,不然容易掉到上条路留的坑里。”
但其实他觉得,这个学长很幸运。
即使已经踏上了新的路,身边依然是以前见证自己成长的人。
在颜豫过去18年的人生里,他只想着尽快长大,尽快往前跑,尽快让自己属于自己。
他很少留恋,甚至不知道今年的夏天是不是比去年更热,不知道有人把回忆做成标本,他把所有的故事丢给身后的人,永远赶着去下一个春夏秋冬。
像这种现在与过去交织的经历,他只在阴沉压抑的雨夜体验过,并不美好。
他抬头看向努力从绿荫缝隙里挤下来的阳光,心想也许自己应该试着记住它,把下次的雨天照得亮一点儿。
“豫豫?”
郝涵很轻的语气在耳边响起,带了点儿试探的意味。
颜豫被叫得一愣,这个称呼从郝涵口里叫出来,和白皓他们完全不一样。
至于不一样在哪里,他感觉不出来。
他好像记得,上次郝涵生病的时候也这么叫过他。
颜豫不确定的答应了一声:“嗯……嗯?”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叫你?”
原来是问原因,颜豫松了口气,
虽说到底只是个代号,但明显,他受不了郝涵这么叫他。
“哦,是有一次和我妈打电话,我没关免提,我妈叫我被他们听见了,他们老说我年纪小,这么叫更像小孩子,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郝涵听完赞同地点了下头:“确实挺像小朋友的。”
然而颜豫却不这么认为,铆足了劲儿比了个“八”的手势举到郝涵面前,说:
“我十八了!十八!成年人!”
“嗯,成年人小朋友”,郝涵敷衍着说道,又用拇指指腹轻轻擦了擦颜豫鬓角的汗水,问:“这么热?”
颜豫感觉他的手指有些凉,自己被按住的那块皮肤都变得舒服起来,
手指停留的时间很短,等那一抹凉意消失,竟还有点不舍。
他磕巴地回答说:“还……还好。”
“白皓刚刚不是让你谢我?”
颜豫心下一惊:居然忘了正事儿!
这要放在在以前,他能从头到尾都要惦记着怎么谢别人,
哪能像今天这样,还让别人主动提出来。
他赶紧问道:“对哦,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郝涵说:“请我吃雪糕吧。”
-
熟悉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让人亲近,也让人放肆。
认识郝涵的第三个月,颜豫才意识到,他已经把郝涵划进了自己的圈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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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各科考试扎着堆儿来,
大家都在复习和考试之间忙得不可开交。
终于在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后,颜豫寝室决定进行这学期的最后一次聚餐。
考试结束当晚,几人在寝室商量吃什么。
白皓很积极:“火锅吧,热闹又方便。”
但赵源不是很乐意:“上次就吃的火锅,你不腻我腻。”
每当这种时候,颜豫只用做好随大流的准备:“我听从指挥。”
林盛建议到:“我带你们去吃西餐?”
赵源连连摆手,
难得白皓也不同意:“别了别了,给我一片自由自在同龄人的广场。”
然后拿起手机说:“让我翻看看大家都吃些啥。”
没过几秒,他就像是唱起了川话rap:“哟!哦哟哟!哦哟哟哟!”
赵源:“你抽抽了?”
白皓顾不上赵源的话,径直把手机递给颜豫,说:
“豫豫你看,这是不是那天那女的?”
颜豫拿过手机,是学生会的官方号,
帖子大概意思就是,高书杰和陈靓茹品行不端,被学生会开除了。
配图上一条条罗列着他们的“罪证”,
全是旷工记录、大量伪造的签到记录,
还有一些计划怎么划水,怎么以位谋私的聊天记录,
以及最后一条:
有计划地构陷同学,造成考试秩序混乱。
“以上,经学生会商议,两位同学不适合继续在会任职,并按规定,取消两位同学未来所有评奖评优资格。
请学生会各人员引以为戒,恪尽职守,严于律己,不忘初心。”
白皓在寝室兴奋得直蹦跶:“恶有恶报啊,大快人心,活该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转头就对着赵源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源哥,看在我受了那么大委屈的份上,可以去吃火锅吗?”
赵源一脸嫌弃地别过头去:“唉呀去去去,受不了你。”
颜豫也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但他总觉得,这事儿和郝涵有关系,
因为那天考试的事儿过去,除了他们本人,没人会再去追究,
那么当天在场的人,也就只有郝涵像是会这么做,
但为什么呢,帮忙出气吗?
他翻出联系人,
颜豫:学长
郝涵:嗯?
颜豫看着立马跳出来的回复,惊了一下:回复得好快。
他找了个处分截图发给郝涵,
颜豫:是你吗?
郝涵:怎么?不忍心?
颜豫:当然没有,那是他们活该。
“找这些证据挺费——”
颜豫还在打字,对面又弹了条消息出来:
出来看星星吗?今晚的星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