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真中鸣的请求,宗三左文字的表情变得更加得古怪,用一种看新奇玩意儿的眼神看着真中鸣:“您确定吗?”

  虽然眼中的嫌弃被宗三左文字藏得很好,但这句不加掩饰的怀疑还是刺痛了真中鸣弱小的心灵。

  他挺起胸膛,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什么一样:“当然可以了。”他美术功底还不错,区区修理搭配花坛这点小任务还是可以的。

  宗三左文字叹了口气,将水壶放到了地上。

  正当真中鸣以为他答应自己的补救措施的时候,粉发美人换了语气:“审神者大人还是去找人帮您消毒一下吧,发炎了被怪罪的只会是我们。”手捂胸口,宛如西施一般哀怨地开口,接着背过身去不去看真中鸣。

  真中鸣听得头皮发麻,但对方委屈的语气又不似作假,只能硬着头皮接上了这句话:“为什么要怪你们?”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预感,他觉得对方是希望自己顺着话问下去的。

  果然,宗三左文字很流畅地继续说了下去:“您可是被我们的花坛划伤的,没有照看好您就是我们的失责。我被罚倒是无所谓,只是我这弟弟……”他向小夜左文字所在的方向偏了偏头,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

  真中鸣语塞,纠结地一起望向小夜左文字。看着蓝色的瘦小身影,思维成功地被宗三左文字带偏了。

  对啊,这么小的孩子如果被罚了,一定承受不起的吧,作为兄长的宗三左文字如果连累了自己的弟弟想必心里也是十分难受的。

  这时候的真中鸣已经完全忘记了,这群家伙全部都是刀剑付丧神,不知比他大了多少轮。

  宗三左文字用袖子将下半张脸遮住,肩膀微微抽动。真中鸣以为是他过于悲伤但又不想被别人看到,哪知宗三左文字只不过是遮住了笑容不让真中鸣醒悟过来。

  装柔弱虽然很老套,但很管用。尤其是宗三左文字刚好有一副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漂亮皮囊,视觉欺骗特别容易。

  真中鸣就这样上套了。

  旁边的狐之助听得心急如焚,但又迫于宗三左文字的压力不能开口,只能放任真中鸣被人一步步地诱导。

  “但是我去处理的话被人看见了肯定会问我怎么受伤的。”真中鸣知道自己说谎会结结巴巴,所有谎言都必须提前想好并且园上逻辑才行,他的随机应变临场发挥能力几乎为零。

  宗三左文字就等着真中鸣这句话。

  “您就说是自己不小心绊倒的就行,但请不要说出我弟弟在场。”毕竟本来就是真中鸣自己没有保持住平衡,宗三左文字这么说也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是因为自己弟弟开口才致使真中鸣受到了惊吓,宗三左文字虽然心怀歉意,但出于维护自己弟弟的迫切心情,还是在心里暗自给真中鸣下了“心怀鬼胎”的定义。

  “哥哥?”小夜左文字不赞同宗三左文字的做法,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宗三左文字捂住了嘴。粉发的哥哥正脸微笑地看着真中鸣,偷偷地将自己和小夜左文字离得远了一些。

  这个点出来活动的人越来越多,宗三左文字怕他们看到自己以及小夜左文字和审神者有接触连坐于他们。

  真中鸣不清楚宗三左文字这么做的原因,但越察觉出了他们对自己的排斥。于是不等宗三左文字开口,真中鸣主动说道:“修复室在哪?”

  他记得狐之助跟他说过药研藤四郎会经常在哪里,早上的腹痛也是他来检查的。

  宗三左文字伸出手,刚准备给真中鸣指路,就被已经炸毛的狐之助给打断了。黄色狐狸躲在真中鸣身后瞪着宗三左文字,动作很怂但语气却十分强硬:“请宗三大人不要强了咱的工作。”

  狐之助的工作就是引导审神者熟悉他们的本丸,熟悉一切操作流程,狐之助硬要坚持的话没有人可以挑出错处。它做错了什么呢?狐之助只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

  “哦?”宗三左文字似笑非笑地看着狐之助,说出来的话毫不留情:“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这是饿了?”

  至于饿了要吃什么,宗三左文字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剩下的一切都要靠狐之助自己脑补。

  脑补得越厉害,狐之助的脸色越难看,宗三左文字脸上的笑意就越浓,完全看不出普通宗三左文字身上忧郁的气质,就像是一个机关枪一样,讽刺的话语不要钱地往外丢。

  “还请宗三大人不要说话。”狐之助一字一顿地说道,尖利的牙齿全部露了出来,但在宗三左文字看来这只小动物毫无威胁性,轻轻瞥了一眼后就不再低头,动作十分侮辱狐狸。

  一人一狐像是在打什么暗语,明明每个字真中鸣都能够听懂,但连起来就成了一句他无法理解其中意思的句子。

  狐之助敌不过宗三左文字,只能警告般地看了小夜左文字一眼,接着就感受到了来自宗三左文字的怒视。那眼神,恨不得将它千刀万剐一般,但碍于审神者在场不好发作的恼怒让狐之助洋洋得意。

  它高兴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像是一个胜利者一般亲昵地蹭着真中鸣的裤腿,向所有人宣告着它的地位。

  真中鸣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紧张地站在原地放任他们的视线自己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明明身上所有肌肉已经绷直,他依旧要不停地深呼吸装作轻松的样子站在那里。

  现在的气氛很怪,绝对不能徒生事端。

  不然马上就会变成话题的中心。

  真中鸣深知这一点,所以一句话也没有插进去。

  宗三左文字对着狐之助翻了个白眼,很优雅地拉起小夜左文字的手:“记住了,小夜,以后看到这只蠢狐狸就离得远一点,我不希望你也变成这样。”说完后就留给了他们一个渐渐变小的背影。

  小夜左文字被宗三左文字乖巧地拉着,很配合地说道:“知道了。”小男孩的语气认真,不知道得还以为承诺了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在真中鸣看不见的地方,狐之助脸色发青,冲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呲牙,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别以为它听不出来宗三左文字嘲讽它的话。

  当然了,狐之助大人有大量,它才不会和一个付丧神计较,等真中鸣把所有人的刀铃都挂上去之后,它的快乐日子就要来了。

  狐之助已经提前预想好了自己以后的享福生活,一是没有察觉当着真中鸣的面痴痴地笑了起来。

  当然,用这张毛茸茸的脸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很好看,真中鸣并不觉得违和,只是奇怪狐之助笑起来声调的怪异。

  他有些纠结地看着看着早就止住血了的掌心,询问道:“先去挂刀铃还是先去修复室?”

  “修复室吧,大人您的手比较重要。”

  倒不是说狐之助真的有多心疼真中鸣,虽然一开始在发现自己拐了个小孩进来后心怀愧疚,但在狐之助的眼里真中鸣手上这点上几乎跟没有一样,说不定再晚个几分钟就彻底愈合了。

  它让真中鸣先去修复室是出于它的私心,因为从这里去往修复室的路程并不算太短,路上碰到别的人的几率很大。

  这时候只要真中鸣携带的两个刀铃被别人发现,狐之助觉得自己可以期待一下说不定会有更多的“鹤丸国永”将自己的刀铃交出来。

  如果能遇到伊达组的付丧神们就更好了,他们已经有两位同伴交出了自己的刀铃,再怎么也不会不相信同伴的判断吧。更何况真中鸣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多试探几次就能发现他根本没有坏心。

  不仅如此,还十分好骗。真中鸣来到这个本哇就已经是一个最好的证明了。

  算了,事情结束之后还是向真中鸣道个歉吧。

  狐之助很不走心的想到,边想边为真中鸣带路。它已经在这座本丸待了数十年了,闭着眼睛狐之助都能准确地走到目的地,也熟知每一条近路。但这些它都不打算告诉真中鸣,它需要审神者一直依赖着它。

  量产型式神是最容易被替换的品种。它还能留在这里不过是时之政府为了让它和这些暗堕刀剑互相伤害罢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跟真中鸣刚看见的本丸一样,其本质都是腐烂的。

  真的能修复吗?

  说实话,狐之助并不抱太多的期待。但现在已经被赶鸭子上架,狐之助就是想逃都出不去了。

  但愿吧,这个本丸还有救。

  真中鸣不知道狐之助心里的想法,在心里暗自感激了一下狐之助,虽然他刚才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掌心持续传来的火辣辣的灼烧感恨不得让他切断整个手臂的痛觉神经。

  如果狐之助刚才选得是刀铃,真中鸣恐怕会无意识地在自己心里给狐之助记上一笔,下次在遇到相同的事情,十分记仇的少年会叠加得下降好感度。

  只能说,在互相不知道的情况下,两个人都做出了一个目前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