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命。”
当慕音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非常的眼熟。
慕音微微发楞,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看到了阿沁出现在了自己书房门口,穿着一身五蕴派弟子的服饰, 冲她轻轻挥手打了个招呼。
那身衣服阿沁是怎么得来的?
她不会伤害了哪个可怜又无辜的弟子吧?
最主要的,阿沁把她带到了什么地方?
慕音轻轻皱着眉头,她坐在床边观察了一下屋内的环境,几乎每一样东西都看着有些眼熟。
房间不大,慕音脚下踩着的是一张异域风格的手工地毯, 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花纹奇特的陶瓷和装饰, 就连天花板上挂着的那些针织布艺看着都不是中原的样子。
脚底的触感非常真实,慕音可以确定她现在并不是在梦中, 而是在现实。
走到门口后,慕音推开门发现外面是一片金色的天空, 不由睁大了眼睛。
天空是泛着金色,没有太阳, 也没有云朵,金色的光芒从头顶一直延伸到了视线之外的地方,看着慕音都觉得眼睛开始疼起来。
慕音收回目光, 发现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好像是某个宫殿的别院,这个院子她还非常熟悉,是在梦里见过的西月国。
难道又回到那个无线轮回的梦境了?
慕音沉着脸绕过院子, 她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花园和雕像,看到了阿沁的寝宫, 看到了大同小异的回廊。
没有风声,也没有鸟鸣, 慕音几乎把整个内城都走遍了, 都没有看到一个活物的影子。
“阿沁?”
慕音扬声叫了阿沁的名字, 只能在空空荡荡的内城里听到自己的回音,其他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奇怪……”慕音摸着下巴嘀嘀咕咕,她不明白阿沁把她弄到这里来又消失究竟是想做什么,但坐以待毙总是不行的,所以慕音打算自救一下。
因为没有人,所以慕音很顺利的从内城出来了,她沿着熟悉的大街走着,却发现外城和她梦中见过的西月国不太一样。
梦境的西月国是繁华的,人声鼎沸,大家过得都很幸福,但现在的西月国似乎经历过了战火,越靠近城墙的地方损坏的就越严重,当慕音站在当初第一次见到阿沁的那个城门下面时,看到被战火烧黑的城墙如今只剩下了一半。
刻在城门上‘西月国’三个字只剩下了‘西月’两个字,剩下的城墙全部都碎在了地上。
国破家亡,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
慕音想继续往前走,眼前却是一片金色的光芒,就好像是打游戏遇到了没有加载好的地图一样,城门外全部都是金色的,无边无际的金色,绵延到视线的尽头。
她摸着城门,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那金色的土地。
‘咔哒——’
慕音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过头就看到阿沁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阿沁?”慕音蹲在地上回头看她,问道:“你明明在,为什么我刚刚喊你的时候,你不出来呢?”
阿沁微微颤着睫毛,用不大的声音说:“我怕你不想见到我,其实从你醒来后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
慕音收回了目光,看着城门外一望无际的金色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应该听说过,我用一己之力把西月国藏在了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找到的地方吧。”阿沁陪同慕音一起站在城门口,望着满目的金色说:“这里就是那个地方。”
慕音转过头看向她,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那西月国的子民呢?他们不在了吗?”
阿沁静静地望着那片金色,过了好久才说:“不知道。”
慕音:“?”
“不是你把他们带进来的吗,为什么会不知道呢?”慕音好奇的问她。
阿沁则转头看着她,说出了当时的情况。
“西月国的子民虽然有着人人都羡慕的修仙天赋,但他们没有经过训练,依旧需要往身体里补充一些能量,简单来说就是吃饭。”阿沁低垂着眉眼说:“在这片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土壤是很珍贵的东西,西月国的子民们发现这个问题后就把所有的土壤都积聚在一起,想要种一些食物。”
“可他们种出来的东西寥寥无几。”阿沁说:“后来西月国的子民就养成了每次吃饭只吃一点,然后靠着那一顿也能活个十天半月,就这样,他们在这个没有白天黑夜的地方度过了十来年的时光,直到其中一些年老体弱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才意识到所谓没有人找到的地方,也是永远无法出去的地方。”
慕音听到这个结局心中有些诧异,她原以为阿沁拼了命守护自己的家园,会得到一个很温馨美满的结局,不曾想竟然是这样。
西月国的子民经历了战火,原以为阿沁用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是往后的平安喜乐与世无争,却不曾想竟然会因为粮食匮乏,而面临饿死的境地。
阿沁面容平静,说:“最后,西月国只剩下了二三十人,他们不愿意在城里等死,决定离开西月国的边境,去寻找生的方向。”
慕音问道:“他们……走进了这片金色的地方吗?”
阿沁点了点头:“我死后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他们,我知道眼前无论走多远都不会有出路,他们唯一得到的结局都只有死亡,疲惫的人一个个累死在路上,没有任何人能离开这个地方。我的灵魂死后被困在了西月国,那些走出去的人是死是活我都不清楚,或许,他们当中真的有人能走出这个地方吧。”
她说完这话,转头看向慕音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我当初对中原太子的事情视而不见,或者帮助大家逃跑,而不是把西月国藏起来,那些子民们是不是就不用死?”
“这并不是你的错。”慕音安慰她:“你当时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这不能怪你。”
阿沁走过来伸出手,轻轻把慕音抱在了怀里。
“谢谢你安慰我。”阿沁柔声说:“这件事过去了太久,我其实心情早就已经平复了,当时我孤魂野鬼一个,看着他们在这里挣扎着生存却无能为力,的确是后悔了。”
慕音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缓缓抬起手拍了拍阿沁的后背,安慰着她:“也许,这就是命吧,人总得信命。”
阿沁沉默了半晌,手中的力气加重,慕音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她勒断了。
“阿沁……”
“我不信命。”
阿沁在慕音耳边说:“如果我信命的话,我也不会把你带到这里来。”
慕音心中‘咯噔’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留下来陪我吧。”阿沁微微松开慕音的腰,平视着看她:“留在西月国陪我吧,我们两个人将会拥有整个城。”
***
当司凌卿回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应该是寂静的小院此刻灯火通明。
现在已经接近子时了,这群人怎么还把院子弄的那么亮,这让慕音怎么睡觉?
司凌卿心情不太好,她踏进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小院站了不少的人,有人一眼就看到了司凌卿,顿时冲屋里的人喊道:“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司凌卿狐疑的看了看那些人,问道:“你们大晚上的不休息,跑我院子里来做什么?”
弟子还没有回答,于萝就慌慌张张的从房间里出来,红妆也跟在她的身后,俩人脸上都是焦急的表情。
于萝抓着司凌卿的手说:“你上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知不知道发生了多大的事情?慕音突然消失了,到现在都找不到人,也没人看到她离开院子,你赶紧想想办法。”
司凌卿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不碍事的,她可能就是出去玩了。”
“去哪里玩到现在都不回来?”于萝着急的说:“而且我也让人找蘑菇了,如果是平常慕音听到了肯定会传话过来,但今天所有蘑菇都没有动静,她肯定是出事了。”
“所有蘑菇都没动静?”
司凌卿一听就觉得奇怪,慕音虽说性子有点调皮,但并不是那种会让长辈担心的姑娘,更何况蘑菇都联系不上她,那事情的确有些蹊跷了。
“不要着急。”司凌卿安抚着自己母亲的情绪,对她说:“我能找到她。”
“你怎么找她?我已经派所有人在五蕴派找遍了,连山下的村子都找到了,都没能找到慕音。”
司凌卿说:“我在她身上有标记,她无论去哪里我都能找到。”
于萝不信的看向她,于萝觉得自从自己女儿复活后,和原本的司凌卿就不一样了,以前的司凌卿虽然体弱多病,性格有点冷,但对自己这个做娘的还是很亲和的。
而现在,司凌卿好像谁都不在乎,只关心慕音一个人。
即使于萝心中犯嘀咕,可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先把慕音找到,便着急的对她说:“无论什么方法快点试一试吧,这么晚了她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司凌卿点了点头,手中挽了个决,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刚开始的时候,司凌卿就在慕音身上留下了一枚印记,印记会留在她的体内,这样慕音无论在哪里她都可以感受得到。
可司凌卿闭上眼睛探索了好久,却始终感觉不出慕音身上印记的反应。
这种情况让司凌卿脸色立刻就黑了起来,她睁开眼的时候,漆黑的眼底隐藏着明显的怒意,她转头看向红妆,冷冷的问道:“今天有谁来找过慕音?”
红妆脸色也很差,她对司凌卿说:“今天只有一个五蕴派的女弟子来过院子。”
“你见过她吗?”司凌卿问道。
红妆摇了摇头:“当时我在忙别的,没有见到那个弟子,她进来后也没有出去,等我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少夫人也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归根究底是院子里的人不够警惕,大家也没想到竟然也会有歹人来到五蕴派,就这样带走慕音。
红妆看着司凌卿黑下来的脸,小声问道:“大小姐……也找不到少夫人吗?”
司凌卿蹙着眉说:“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