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不察, 被卷入帐,沈令仪却未听凭那股力道摆布,而是借力滚向床榻内侧, 单膝着地,伸手便拔下头钗, 要会一会这暗中偷袭者。

  下一瞬,那东西无知无畏地缠上来, 沈令仪反手将它擒住, 竟有毛绒绒的触感盈满掌心!那东西受制之下未反抗挣扎, 却是喜欢得紧,在她的掌心撩了又撩,仿佛向她发出玩耍的邀请。

  鸡皮疙瘩几乎爬满全身,她掌下紧了紧才算握住。

  虽昏暗, 残烛与月光之下仍有余亮, 沈令仪握住那东西, 定睛辨认, 眼中泛起拨不开的疑雾,这是……尾巴?

  沈令仪再抬眼, 确认帘帐中未多出第三个生物,这条尾巴末端被她握在手里,裙裾乱铺, 陈于床榻, 另一端便消失在其中。

  它是从李怀疏身上长出来的?

  “怎么回事?”沈令仪松手,尾巴从她掌中滑脱,似长了双眼, 也似生了只鼻子, 支在她腿边摇摇晃晃, 看着,嗅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一面说,一面抬臂插钗,那尾巴在她掌心捱过皮肉,便不愿再隔靴挠痒,在帐中一扬一甩,从她垂落的宽袖中偷溜进去,尾巴尖一下又一下抚过手臂,却未再深入。真真像个活人似的,化作了平康坊艺伎,面若含春,眼如点漆,只不过涂满香粉的衣袖一招,将人蛊惑得五迷三道,不惜豪掷千金共度春宵。

  经尾巴这么一撩,立时酥了四肢百骸,沈令仪略定了定心,又冷面将它从袖中扯了出去,由着它伏在一侧,蜷缩作可怜状。

  可怜的岂止这条尾巴,它不能言语,自有人替它将委屈泄作嘴边嘤咛。

  这一日,李怀疏一张紧抿的薄唇不知生生捱过几回,尾巴被人这么一丢,欲望无处宣泄,被逼回体内,去无可去,发疯似的冲啊撞啊,逼得人在那血痕斑驳的唇瓣间磨了磨牙,仍旧不可自制地轻轻叫唤起来。

  “……你……你出去——!”李怀疏憋着一口气,向沈令仪低声斥道,让她赶紧离开,消失在自己面前。

  她在叫人走,尾巴却似意见不同,倏地从榻边竖了起来,灵活地绕到人腰间,缠绕半圈不准走,与她毫无默契地演了一出口是心非。

  明明是从臀尾长出来的东西,是身体的一部分,却与自己离心——也或者根本就是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李怀疏无奈而羞恼地闭上双眼,由着尾巴恬不知耻地在外卖弄。

  “你眼下这副模样,还想叫我去哪里?”

  这副模样,不是指这条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尾巴以及扰人心神的娇吟媚叫,沈令仪听得出李怀疏气息十分紊乱,似在顽抗体内相冲的一股力量,这人心志素来坚如磐石,这力量何等强大,竟在某种程度上压过她一筹,使她的身心俱都处于失控边缘。

  光线晦暗,帐内情况不明,沈令仪无暇去外面执一盏烛火来,从怀中摸索出一颗夜明珠,随意搁在手边,一下子照亮了周遭。

  尾巴纠缠不休,缠完腰再缠手,软骨一支,生怕她没瞧见似的在眼前摆啊摆,沈令仪未受其乱,倒是不堪其扰,不耐烦地拂开了它,终于清清楚楚地见到李怀疏的处境。

  那传信的小黄门慌张得很,语焉不详,沈令仪来到清凉殿以后,骆方迎夏你一言我一语地又将事情娓娓道来。

  将自己关在寝殿内将近一日夜,不许任何人靠近,宫人候在殿外,差不多隔了一个院子,起初还能听见陈设器具或倒或砸的冲突之声,再后来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既狠得下心自缚,什么呻|吟□□,什么喘声如潮,能咽回喉中的也必然不肯吐露半句,又如何能听见负隅顽抗的嘈杂声音?

  李怀疏显然没怎么干过绑人这等活计,不知怎么把握松紧,将自己的四肢用布条勒住,手与手并在胸前,两脚伸直,紧紧并在一起,淤痕被雪白的腕子衬得狰狞,那布条应是裁自她身上衣裳,同色同纹,剪刀被置于身侧,翻身便能取到。

  她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而这条后路想来只有当她苦苦熬过□□发作时才能踏上。

  忽然亮起的光芒似乎在眼皮上揉过一道,李怀疏眼睫颤了颤,睁开眼来,她长发凌乱,被汗濡湿得贴面缠颈,睫毛也湿淋淋的,浸满了汗,睁眼时都像负重般滞缓。

  她望向沈令仪,明明被烧得呈滔天之势的欲望折磨得快没了人形,眼神却仍坚定,因竭力克制而声音发颤,咬牙道:“你……你走,我自己可以……”

  将她这般破碎诱人的情态尽数纳入眼底,沈令仪眼神暗了暗,如何不知自己现身于此,是她这场苦熬中最难迈过的一道关卡。

  沈令仪好笑她的倔强,却也更明白她的这些举动与自焚无异,眼神自上而下掠过她自缚的手脚,心疼地抚过那些深陷入肉的痕迹:“照你这么绑法,我再晚来一个时辰,手脚血脉不通,怕是要废了。”

  “那你帮我松一松……”李怀疏又闭上眼,才平息了些的□□因她一番轻抚再烧起来,尾巴饥渴难耐地从她腿间伸了出去,听话又不听话地往那作乱的腕子上舞了又舞,如果说先前是邀请,这会儿便是勾引,根本是情难自禁了。

  李怀疏颈面皆红,眼尾溢出些微水光,本应是露怯的姿态,却因紧紧闭眼而勾就一抹冰冷锐利的刀锋,她将并拢的手腕紧握作拳,生生苦捱,到底是捱不过这本能的渴望,腰身一颤,低低叫唤起来:“呃……啊……”

  沈令仪知道她难受,越碰她,她便越难受,于是忍耐着不去动她亲她,伸臂越过她身体,取来那把剪子,依次将上下两处布条剪开。

  “你倒是从未说过,你妹妹是狐妖?”沈令仪一把攫住尾巴,捧在掌心端详,亮光之下,它无处遁形,不以为怵,反倒献宝似的炸开毛来,讨好地摆来摆去,颜色火红,红得纯正,越到尾尖越红如焰火,这分明是一条狐狸的尾巴。

  沈令仪道:“我从前在北庭除了行军作战也会受理边民求助无门的案子,有段时日尽是雪狐伤人的报案,那几只雪狐道行似乎比你妹妹高深些,无耳无尾,毫无破绽地变作人的模样。我也是听协助除妖的几名修士所言,它们得道不端,如若不吸食人之精气,便会承受不住磅礴妖力爆体而亡。”

  “所以,它们眼里无情无爱,或变作艳丽女子,或扮演风流书生,用华丽的皮囊与花言巧语将人骗去,只是想借暂时的苟合缓解欲障。”

  李怀疏不知怎地缓过一口气来,疲惫地睁开眼,冷冷地盯着自己那截凭空冒出来的尾巴,哑声道:“不是狐妖。”

  “那是什么?”沈令仪握住尾巴不放,尾巴被掌心尽收,却感受不到丝毫欲望,蔫吧下去,毛发仿佛霎时都粗糙了几分,她发觉这样一来李怀疏果然好受得多。

  李怀疏随意揉了揉发痛的腕子,往腰间一摸,谢浮名入地府前给的那枚银铃不知落在了何处,左不过还在殿中,她无力去想,只将昨日谢浮名借银铃传信的内容简要地说了出来:“暂时不知究竟是什么,约莫是狐狸与人的结合,似乎正是因为这样不合规矩的结合,是以也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情况。”

  “那还不是妖?”

  “你听过青丘狐族么?”

  沈令仪道:“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其妻涂山氏正是青丘国狐仙,但之后有关狐仙的记载越来越少,民间却多以狐妖与书生为主角编写话本,此后世人提起狐狸便以为妖孽,就像你不说我也差点忘了还有涂山氏一脉,如此说来,青丘国兴许已经不复存在了。”

  眼梢泛着红晕,鼻尖香汗犹在,李识意这副容貌原本还未全然脱离少女韵味,在半狐半人的身躯包裹之下,仿佛瓜果被催熟,浑身覆红,掐一掐便要透出水来。

  “所以我妹妹不一定是妖,究竟沾的哪一脉,是神是仙或是妖,不日或有定论。”

  李怀疏喘了口气,想合拢不知几时岔开的双腿,那条□□的尾巴却不许,她一咬牙,用仅剩下的微末力气支起上半身,再从沈令仪手中一把夺过尾巴,狠狠捏握,掐得半个掌心发红,似在对它说——我想不想,要不要,轮得到你来做主?

  尾巴痛得扑腾起来,超出李怀疏指尖的毛发齐刷刷炸开,上下狂甩,在空中发出疾鞭之声。

  她如裂成两半,一半仍是她自己,一半是这尾巴作祟,所有下流外露的欲念皆因它而起。

  但尾巴到底是长在她身上,这般发狠怎能不痛?

  沈令仪见她痛得仰头,雪白的颈间青筋毕现,牙齿又将受尽磨难的唇肉咬出几条血痕来,整个人一半浸透在血中,一半被红染透,似浑身皮肉被烧薄烧破,艳丽至极,横生出有别于她平日的野性风情,连她眯得狭长的眼都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从人的心间划过,不要命,只逼问情意有几分。

  “你说的,无论你妹妹是神是仙或是妖,因为是与人结合的产物,也会出现我所说的那种情况。”

  “倘若是你自己的身体,或许还能捱过去,但你妹妹弱不禁风,如此苦熬,即便熬过去了,没有爆体而亡,但跟要她大半条命有何区别?”

  李怀疏看着沈令仪,视线一寸寸地在她无暇的面容上流连,明白作为狐狸的那一半只不过是将她藏得极深的心迹袒露出来,面对沈令仪,她无一日不想……

  银铃不知所踪,谢浮名的话却似乎浮现耳畔——

  “你说弥因此前都很正常,从未有过狐身端倪,你借她身体重生以后亦是如此,只是近日不时心痒难耐,细细想来大概是从十八岁生辰过后,腿也差不多是那时恢复的,我想这些事之间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但具体为何尚且不知。”

  “情势所迫,我已安抚过她的魂体,此乃善举,却也是破了我的戒。唔,你不必介怀,我这双眼睛容不得我不做善事,也容不得我不为相貌姣好之人破例,所以不会因此要你多付酬劳。你那边也不必有甚顾虑,潜藏在弥因体内的那一半力量十分霸道,非人体可以承载,更何况弥因的身体虚弱至极。”

  “要么她死,魂我自也不必留了,顺路带去冥君面前处置便是,要么你迈过心里那道坎,我有时的确不晓得你们人类何以将此事看得极重。”

  李怀疏渐渐力竭,已快握不住尾巴。

  布满血痕的唇间被柔韧的指腹一抵,沈令仪不许她再咬,慢声道:“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放心。”

  指甲盖被她鼻间呼出的杂乱呼吸覆上一层潮湿,沈令仪收回手来捻了捻,又跪在她腿间,俯身吻了下去。

  的确无路可走,既是昨日的谢浮名,又是眼前的沈令仪,李怀疏思量再三,已被这二人说服,意志霎时如壁被凿,邪风肆虐,情潮很快乘胜追击地铺满她眼底。

  “你晓得我顾虑什么?”李怀疏也捧住沈令仪的脸,说话时上下唇轻触,碰到了伤口,蹙起了眉。

  沈令仪撩起她颈间湿润的发,指尖婉转而下,勾了勾本就凌乱不已的衣襟,在她的手心边吻边道:“你以为与你沾上点干系,我便想要么?”

  叹息一声,看着这张属于李识意的面容,翻转手背,抚过柔美的下颌,淡淡笑道:“你妹妹的确不像你。”

  “倒是你这个‘李识意’,很像她,也只是像而已。”

  李怀疏抱紧她,仰头去吻她,听她翻旧账地演起了戏,不一会儿,又被她的指尖捏起了下颌,被迫仰头,双眼迷离地看向她,听她在自己耳边威胁道:“今夜,李侍君若不彻底将面具卸下,怕是又要领略我究竟如何恶劣了。”

  她不说话,只是眉心微蹙,眼角几不可察地颤了颤,那尾巴彻底反叛了她,气焰嚣张,带着她也谄媚地晃起了腰与臀。

  衣裳半敞,有人掬了半掌的雪岭,那雪岭早在她无声的忍耐之下变得与平日略有殊异,犹以雪岭之巅为甚。

  沈令仪指尖一拧,便听见她急促地喘了起来,腰身乱颤,抱着自己的手向内拢了拢,双耳通红无比,却紧紧咬着唇,仍不肯出声。

  “李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啊。”

  因这声称呼直指君臣禁断,暗含宠嬖,李怀疏再也架不住这般介于羞辱与宠爱之间的调情,轻轻呻|吟出声,随后恶狠狠地啃咬沈令仪颈间,边喘边回敬了一句:“陛下未尝不是秉性难改。”

  自我约束的禁例一破,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红如烈火的尾巴变得湿漉漉的,握一握,盈得指缝都是。

  作者有话说:

  前面有点卡,晚了点,你们真的不夸夸我吗(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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