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丽景天城十分安静,暖色的灯光映照着路面,一旁的树木投下浅浅的阴影,因为本就身处黑夜的缘故,反而是灯光显得有些模糊。
沈随在停车位上停好车,照旧走到了副驾驶前。
江乔的车门都开了一半,见沈随站在车门前,那种有点窘迫的感觉又回来了:“……我自己走就好,再说你也累了一天,马上还要回家做饭不是吗。”
沈随却不容他继续质疑的将他抱了起来:“抱我家宝贝的力气还是有的。”
江乔搂着沈随的脖子,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从那天他们重新和好算起,也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了,但他对上沈随,有时还是会有点畏缩,以前习以为常的事情,现在却连听到都觉得不好意思。
不,比起不好意思,那种感情更像是一种不安稳的感觉。
江乔总是害怕沈随只是一时心软,或者觉得寂寞,才会对自己甜言蜜语,哪天沈随失去了兴趣,就又会抛弃自己。之前还能用剧组拍戏太忙的借口住在旅馆酒店里,可是,现在戏也杀青了,他也再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了。
重生后,江乔还是第一次回到丽景天城的家。
屋子里的陈设全都没变过,就连冰箱上的磁贴歪三扭四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天气冷了,沙发上加了一层厚厚的毛毯,所有家具都是一尘不染的,但不难看出,它们极少被使用。
茶几上还摆放着一份白纸黑字的文件,江乔眼睛很尖,一下就看出那是自己当时签下的离婚协议。
他心中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个家的每一样陈设,都和自己离开那天一模一样,仿佛这里的时间是停滞不前的。
沈随给他拿了拖鞋:“我今天让阿姨去新买的,试试。”
江乔回过神,依言穿上,尺寸刚刚正好。
沈随捏了捏他的脚后跟,让他不要踩着鞋边,然后直起身,半开玩笑道:“乔乔,我有时候真的很难想象,世界上还有一个和你这么像的人。”
江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喃喃道:“说不定真的和我有血缘关系呢……”
关于这件事,沈随自然怀疑过,也查过,但原身的父母已经死了,十几年前的案子,追查起来实在太难,原身住过的福利院又是个管理混乱的私人作坊,连孩子的档案都保留不完整,真相自然也就被湮没在时间长河里。
他看江乔竟然真的开始想起这件事,自觉失言,又想起江乔参演的那部片子的题材内容,更担心他会联想一些奇怪的事情,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胡说的,别多想。”
江乔却抬起脸,对他笑了一下:“嗯,反正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已经死掉了,我又同样是个‘死’人,说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任何对证嘛。”
关于江乔重生的话题,沈随一直有所回避,现在他见江乔主动提起,便问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你见过他?”问完,大概也觉得这问题有点蠢,他无奈的笑起来,“我对这种不科学的话题真的完全没办法,想象都很难想象。”
原来这个在商场人际上一直无往不利的男人,也有不擅长的领域。
江乔莫名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又靠近了沈随一点:“没有,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死掉了,是自杀。这么说虽然很奇怪,但是我是因为他的死亡,才得到新生的……”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他之前过得很惨。”
江乔并不是对原身的身份没有过猜测。
毕竟,两个长相极其相似的人,同名同姓,年龄差不多,刚好还在同一个城市里,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可是,如今一切都没有踪迹可追究了。
“乔乔。”沈随轻声道:“别想太多。”
这件事实在太超乎常理,只能当做是命运的馈赠。
江乔“嗯”了一声,然后突然张开手臂抱住面前的男人,声线放的很软:“你这段时间是不是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啊。”
沈随拥住怀里的青年,手掌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后背:“老婆是想听我说过得好呢,还是想听我说过得不好呢?”
江乔道:“无论哪个回答,我都会说‘那真是太好了’。”
沈随笑了起来,不是那种伪装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温柔,因而从嘴角牵起的弧度。
晚餐做得很丰盛,沈随的手艺又好,煎的恰到好处的鹅肝配上汁水四溢的小羊排,甜咸口的酱汁调得恰到好处。
吃饭的时候,江乔才想起来问白念的事情。
说来也很奇妙,以前白念这两个字之于江乔,无异于定时炸弹,如今再说起来,却很平静,好像这个人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以前他总担心沈随依旧喜欢着白念,可现在他多少明白了沈随的心意,沈随也身体力行的证明了他不会再和白念扯上什么关系,也就不害怕这种无聊又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江乔道:“白念他……看起来怎么样?”
沈随把今天探监的情况何楚林的事情全须全尾的告诉了江乔。
江乔听了也挺感慨,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沈随道:“笑什么呢?”
江乔道:“因为啊,你不觉得像白念这种理智无情,利益至上的人,就算一颗子弹崩了他,或者把他关在牢里一辈子,只要他不知悔改,就什么用也没有吗?”
“所以,最让这种人痛苦畏惧的惩罚,就是让他尝到真正的感情的滋味,却又让他永远都无法得到。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受到折磨。”
江乔说完,停了下:“……我这样说是不是挺坏的?”
沈随却苦涩的笑了一声:“不,乔乔,你说的很对。”
作为同样“理智无情,利益至上”的人,沈随完全赞同这个说法。
他也曾得到过同样的惩罚,因此更能感同身受的明白。
这个话题只是被匆匆提起,就被很快略过了。
江乔叉起最后一块羊排送进嘴里,然后拿起桌上的高脚杯,一口饮尽剩下的酒液,幸福的眯起眼睛:“吃饱啦。”
沈随拿纸巾给他擦嘴:“好吃吗?”
“好吃!”江乔笑起来,唇角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下次我还要吃。”
沈随看到那颗小虎牙,莫名想起它在自己皮肤上刺下是撩起的挑逗般的疼痛。他移开了视线:“嗯,下次还给宝贝做。先去洗澡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江乔却抬起手,抓住了沈随的袖子。今晚喝得红酒不多,架不住江乔的酒量太差,这会儿脸颊已经开始泛红,晕乎乎的酒意涌上大脑,让他摈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变得大胆起来。
这会儿他就像是以前的江小少爷了,任性又娇气,抬手搂住沈随的脖子不让他走:“别收拾了,这种事儿让阿姨做就行啦~”
沈随看着江乔红红的脸颊,心念一动,喉结上下一滚:“那……乔乔宝贝觉得老公现在应该干嘛?”
干嘛?
当然是干……
时间越是推移,酒意越是上脑。
江乔吃吃笑起来,他凑唇到沈随耳边,说了两个字。
沈随的眸光一下就暗了下来。
虽然两人已经和好,但因为心疼江乔每天拍戏辛苦,两人做得最亲密的事,不过就是躺在一张床上搂着睡觉。
沈随是个正常男人,又年轻,当然会有相应的需求。但他害怕江乔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自己,便一直忍着,偶尔只在早晨的时候自己解决一下。
如今被爱人一勾,自然再忍不住。
沈随站起身,一把将青年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