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带来微凉的气息, 靠近街道的那面玻璃沾上雨珠,在朦胧中,隐约可见外面打着伞来往的行人, 闪动的缤纷光线晕染出一圈圈的斑驳亮点, 衬得面店里模糊的人影若隐若现。
季烬南往椅背上轻靠, 黑色的眼睛望向坐在对面的人, 冷淡道:“现在是下午五点十三分, 私人时间, 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你能打扰我休息的地步。”
坐在对面的祁韩穿着深色夹克,脸色很差,眼底青黑, 像是长时间作息混乱导致时而精神恍惚,他从怀里掏出烟,颤-抖着手指将其点燃,深深吸一口, 又仿佛将灵魂挤出去那般重重吐-出, 眼里却带着笑,冰冷的毫无人情的笑。
“我们得聊聊,关于你弟弟的事。”
季烬南微不可见地皱眉,语气明显带上不悦, “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单方面退出的人是你, 最后主动找我的还是你。祁韩,我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
“我当然知道, 我也没想过能用语言把你劝醒。毕竟你是个傲慢自大偏执又总喜欢自欺欺人的混-蛋, 从这种角度来说, 你和你弟弟不愧是亲兄弟。”
祁韩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注视季烬南的眼神微冷, 他如今毫不掩饰自己对季烬南的厌恶,“最近有一批人找上了我,你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吗?”
季烬南直视对方,对祁韩主动前来却目的不明而略感不安,“他们是谁?”
祁韩自顾自地说:“世界开始走向毁灭,你弟弟就是那根最恐怖的导火线。他会把所有危险的东西结合到一起,然后轰得一声,让全部都爆-炸。”
季烬南加重语气,重复问:“他们是谁?”
祁韩看向季烬南,“你很重视你弟弟,甚至选择放弃了思考。而你弟弟也重视你,但他选择了利用你的爱。哈,一对兄弟。”
季烬南视线微微后移,落在右斜角处的黑猫,那只小小的黑猫依旧安静地趴在那里,有不少年轻人路过摸了好几把也没有动弹一下,像是赛斯集团研究的能模拟活物的机械宠物。
季烬南收回视线,语气越发冷淡,“既然你只是来闲聊的,那就到此为止。无论发生什么,我始终坚持我的选择。”
祁韩扯开嘴角:“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这时,桌面杯中的茶水开始晃动,震耳欲聋的轰轰声越发响亮。
季烬南下意识扭头,一阵刺眼的白光猛然出现,刺得他大脑一痛,紧随而来的是腰腹传来的刺痛,下一秒浑身失去力气,撑着桌面缓缓倒下。
墙角的黑猫正被两三个年轻姑娘包围,此时注意到前方的异常,缓缓起身,忽略周围响起的“动了动了是活猫”之类的惊呼,迅速跑向季烬南和祁韩那边。
但很快,一辆从街道尽头驶来的黑车丝毫没有减速地冲向面店。
伴随砰的一声,重重砸破落地玻璃,玻璃碎屑漫天飞溅,混着顺风而来的雨水,像是一场晶莹又冰冷的暴雪。
在店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祁韩冷静且迅速地把濒临昏迷的季烬南塞进车里,转手掏出一把机枪对准冲-刺而来的黑猫方向疯狂射击,迫使其不得不放缓速度。
与此同时,副驾驶里的年轻人扔出一个包,没有严密拉紧的背包在空中裂开更大的缝隙,几十张钱币在空中漫天飞扬。
“嘿!你没拉紧拉链!”车里有人叫道。
“都说了这个包的拉链是坏的!”扔包的年轻人转头反驳了一句,随后高声朝向店里,扯着嗓子欢快地说:“老板,不好意思砸了你家店,这是赔偿费!”
祁韩冷冷盯住那只在一地碎玻璃之中的黑猫,一手拽住车门,一手提着机枪,冷声道:“你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驾驶位的车窗摇下,挑染一缕红发的金发青年伸-出右手,五指中若隐若现的电流闪烁,连带着车身周围也冒出滋溜滋溜的电流声,青年墨镜后的双眼含-着愉快的笑意,“下次见,风遥。”
黑猫定定站在那里,毛发微微炸开,金色的瞳孔竖成一条线。
他无法靠近。
那辆车的周围以及车子内,都是不断流窜的电流,形成一张严密的电网,阻绝一切的外来者。
*
“似乎一直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伏明。但大多情况下,基本没人会叫我这个名字。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好一点的会喊我首领,坏家伙们就只会说‘嘿’‘那只猴子’之类的。瞧,比起名字,戴上面具的我更有特点,更能让人印象深刻。”
猿猴首领推开一扇破旧的门,这里是一幢老楼,几乎没有多少住户。
屋内昏昏暗暗,防盗窗破了一个角,漏进来的风呜呜作响,寒冷潮湿。
猿猴首领喊了一声,无人应答,屋子里似乎没有其他人。
“ 估计是有事出去了。”四处摸索的猿猴首领困惑地挠了挠头发,“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他转过身,站在客厅中央,正对着楚意张开双手,重新回到先前惦记许久的那场对话,声音欢快兴奋,连嗓音都像在微微颤-抖。
“嘿,朋友!我不得不说先前那场美梦计划超级厉害,非常壮观,非常美丽! 即使我只参与了一小部分,它的精彩也让我神魂颠倒!”
“下一次,带上我吧!”
猿猴首领恳切地祈求。
楚意从踏入这间屋子起就有点思绪混乱,视线落在猿猴首领身上,又仿佛透过他看向极远之处。
“我还是中招了,对吗。”
他的眼里逐渐染上寒冰,风遥那边的情况已经让他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这次的行动,目标不是我。”
说着,他转身想走,但从身旁擦过的匕首无声警告了他。
匕首深深陷入墙壁,刀把还在微微颤动。
猿猴首领真诚地说:“我可以用我爸妈的墓碑为证,我先前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实话。但唯有一点,我的确说了谎。”
他咧开嘴角,被雨水打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两侧,让那浮现的笑意变得古怪而神经质。
“我从来不是那个来帮忙的‘好朋友’。”
猿猴首领从沙发后拉出来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随意地重重踹了几脚。
全身被紧紧绑住的男人先前处于昏迷状态,额头有鲜血流出,遭到重击后被强行唤醒,猛地咳嗽几声,环顾四周,警惕之色刚升起,就被人从后抓住头发重重往地上砸去,直到鲜血淋漓,意识涣散后,猿猴首领才停下动作。
他半蹲在旁边,笑嘻嘻地捏住这人的脸颊,像展示什么好玩东西一样给楚意看,“原本在那条巷子里等你的,是这个没什么警惕的傻瓜。但我提前通过某种渠道意外知晓一点消息,截了他们的路,所以你才能在巷子里看见了我。真不错,对吗?”
楚意表情很冷。
猿猴首领继续说:“你前面的猜测也错了,那群家伙的目标不仅是你哥,也是你。只不过对你哥的是绑架,而对你……”
他比了个割喉的手势,叹息道:“那些家伙真是无趣,像你这样有天赋的人死了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遗憾。你就应该和我们站在一块,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精彩,不是吗?”
楚意似乎意识到什么,顺着话道:“我不是疯子,但我认同你说的话。这个世界已经病了,而我只是在寻药。”
猿猴首领大笑。
“你会需要我的,亲爱的朋友。在你身边那位白银之庭的执法官暂时消失时,我来负责你的安全。”
楚意没有回应,只是定定看向几步外的猿猴首领,心中的情绪起伏不定,短暂过后,重新化为平静。
“ 平时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同伴呢?”
“ 塞恩诺?他去坑钱了。”
“ 谁?”
猿猴首领咧开嘴,“一个喜欢撒钱的大老板。 ”
*
距离千米外,某个通往地下实验室的电梯里。
“ 我以为你会继续待在那个小诊所。”
“不不,我最近刚刚入职一家大型医院,那里的待遇还不错,经常能遇到有趣的人。 ”
“ 所以,你这是来旅游?”
穿着白大衣的塞恩诺没回答,端的一副温雅模样,忽的问起毫不相干的事,“ 亚恒先生,你认为罪犯之间,是否存在某种隐秘的聚合趋向?”
正在带路的白发青年头也不转,“首先,排除那些冲动犯事的家伙,你指的是那些脑子有问题的家伙? ”
“范围已经扩大了,先生。 ”塞恩诺医生微笑,“ 平常我们都是自己玩自己的,很少介入另一方的游戏场,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家伙蠢蠢欲动试图违反游戏规则,但很快就会死于各种意外。而现在有人打破了这个心照不宣的规矩,看样子还获得了不少好处,因此引起不少的关注。于是混乱就开始了。”
“ 一颗炸弹,或者是一声枪响,升起的旗帜大摇大摆地宣告一件事。我们就在这里,我们成功干了一件大事,作为首秀,精彩得让人瞠目结舌。”
“你很喜欢他们。 ”一直在带路的白发青年冷不丁说道。
“ 当然,像我们这种类型的没有谁会不喜欢他们。他们张扬,傲慢,践踏规则,自由,而且享受混乱,能作为志同相合的伙伴,也能成为难以对付的敌人。会有人试图搭伙行动,也会有人蠢蠢欲动地前去挑战。枫鸽区,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混乱的集中地。 ”
“那场大型的全城沉眠只是一个开始。”
自动门缓缓打开,里面一阵寒气扩散,白发青年走进去,看到一个个两米高的玻璃管,里面都是赤-裸的人体,长相与他一模一样。
“ 白银之庭不会放任他们。”
塞恩诺紧跟在后头,身后的门自动关闭。
他耸肩,“所以那位少年会以最快的速度上任,然后被赶去皇城区。而那段前往皇城区的路程,将会成为最危险的死亡通道。”
塞恩诺顿了顿,看向除他们两人外没其他人的空旷实验室,在越来越明显的寒气中,好脾气地问道:“现在应该能说说雇佣我要做什么事了吧。”
白发青年走到控制台前操作一番,平静道:“很简单,让他们苏醒。”
他抬手指向整间实验室里全部的克隆体,姿态轻松,但目光却锁定在不远处的塞恩诺身上,仔细观察其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
塞恩诺抬起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些克隆人,而是这间实验室最中央的高空,那里旋转着一颗流动神秘图案的巨大球体,无数管道从这颗球体伸向四面墙壁,隐隐约约可见蓝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
亚恒回答:“残缺的雅玛心脏。当然,你也可以称呼它——世界意识寄宿体。”
“你负责将我的克隆体唤醒,我负责让那颗心脏重新跳动。”
“我能提供很多钱和物资,毕竟你们重建组织需要不少钱,对吧。”
塞恩诺——[旅行的动物团]副首领——微笑着推了推眼镜,温和地说:“合作愉快。”
*
季烬南苏醒时,旁边挤满了陌生的面孔,那些人像是观察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不断打量他,直到他清醒时才稍微收敛一点。
从周围厚重的灰尘来看,这里应该是起码好几年没人来的废弃仓库,大概有二十多人分散在不同的位置,有人端着枪在打瞌睡,有人捧着平板玩得开心,这里很多都是年轻人。
这时,一个头发挑染红色的金发年轻人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们的行动有点粗暴。但我们的确没多少恶意。事实上,我们是来帮你的。”
季烬南一声不吭。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乌托邦的二代首领,你可以称呼我为[黎]。或许你听说过我们。”
“在混乱都市以‘自由’为口号,掀起数起大型暴-乱的妖怪军队。”
“军队?”名为“黎”的年轻人有点咋舌,“那也太夸张了……而且暴-乱,那都是前代的问题。在我上任后,我们组织已经弃暗投明了。”
季烬南不想再和他闲扯,直接道:“你们要做什么?”
黎也没打算拖延时间,坦白道:“很简单,让你恢复清醒。等你以自己的意识注视这个世界,我们才能真正交谈。”
“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自己体内被植入某种控制意识的小玩意,我们的医生能帮你取出来。”
黎朝远处招了招后,很快一个年轻女性走了过来,应该是提前已经打过招呼,女医生没说什么,直接注射麻醉剂,开始手术。
很快,一枚粉红色的花骨朵从季烬南的后脖取出,被女医生放入玻璃管中。
整个手术过程连五分钟都不到,连疼痛都没一点,几乎没什么感觉。
季烬南看着那个被放入管子里的花种,眼中闪过一丝恍悟。
黎这才继续开口:“你知道你弟弟的计划吗?”
这个问题似乎打破某种平静,有不少人的视线投了过来。
季烬南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想成为皇城区的审判长,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应该是阶段性的计划,目前我也不知道进展到哪一步了。”
“好吧,看起来他也不是很信任你。”黎仿若随口一说,像是没看到季烬南骤然僵硬的身躯,宽慰道,“伤口还没愈合,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天亮后,我们就送你离开。”
季烬南看着黎走远的背影,耳畔窸窸窣窣的声音加剧,隐隐约约听到不少抱怨不满的声音。
这个首领看起来不怎么受下属的爱戴。他心想着,随后微微闭上双眼,放缓呼吸,稍作休息,完全忽视了那些投来的视线。
夜深人静,距离仓库不远处的偏僻角落里,有人暗中交流。“我不理解,为什么首领要接纳那两个白银之庭的执法官?明明他们手中有不少我们的同伴。”
“嘘,别试图去理解二代首领的想法。你是新来的吧,二代首领升上去的速度很快,根本不像表面上的那样简单。有不少轻视他的人都死了。”
“等一下,我记得这次外出活动,首领根本没带他的守护军,反而是我们这些不喜他的普通成员带了不少,难道真的是打算……”
“你也察觉到了啊。当初类似的情况也发生过几次,曾经也有不少人察觉到了异样,但全都被首领安慰过去,后面也的确没出现太过严重的麻烦。希望这次也只是我们想太多……”
就在这时,一道光束从天而降,紧随其后的是倾斜而来的子-弹,像是一场恐怖的黑色暴雨,仓库的墙壁很快就被射成窟窿。
混乱四起,掀起的灰尘中,有人匆忙叫道:“季烬南不见了!”
“首领呢?!首领也不见了!”
“该死!他抛弃了我们!快跑——”
另一边,趁着混乱离开仓库的季烬南停在一条昏暗的小路中。
他观察附近是否有敌人,确认安全后,轻轻松口气,望向鲜血淋漓的手心,散发奇异香气的花骨朵安然地被放在手心,指缝间有玻璃碎屑落下,在地上发出微弱又清脆的声响。
季烬南定定看了它几眼,甩了甩手心的血液,随后深吸一口气,把那颗沾血的花种重新覆上后脖皮肤,被缝合的伤口强行扯开,花种顺着血液再次回到血肉中,之后再次被洁白的绷带紧紧掩盖,很快绷带上晕染出一片的血迹。
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季烬南脸上全程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只是站在原地,像是微微恍惚一会,但没多久就恢复冷静。
他走出阴暗的小道,道路的尽头是一排亮着刺眼灯光的装甲车,装备精良的白银之庭行动队已经包围了这座仓库,看样子是不准备放过任何一只妖。
“长官!”几步上前的行动队长向走来的季烬南汇报,“目前已成功抓捕八位乌托邦的成员,剩余成员还在逃窜中。”
季烬南点了点头,“楚意回本部了吗?”
行动队长:“没有,自从与您一同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季烬南皱了皱眉,他下意识摸了摸后脖处的绷带,感知到湿润的血迹后,收回了手,对着逐渐露-出困惑与紧张神色的行动队长说: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楚意估计也遭到了袭击,我得去找他。”
“明白!”
夜里的风吹来冰凉的温度,血腥味被潮湿的气息彻底掩盖,雾都的夜空很少有繁星闪烁,这天也是如此。高空之上,是来回闪动的霓虹灯,以及被各种彩光照耀得明亮的夜空。
附近的一幢高楼天台,举着望远镜观察全过程的金发年轻人叹气道,“哇,真可怜,被抓了不少唉。”
“离开前甚至没给丝毫提醒么,真是冷酷的首领……”稍后一步抽着烟的祁韩眉眼暗沉,“所以,你试探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我不确定。他的反应太平淡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又把那颗花种塞了回去。”
黎认真地思考着,“他会不会是全程清醒的?……对了,我得反驳你骂我冷酷的观点,我又好心又善良,那些真正的同伴早就撤退到安全环境里了。”
祁韩与黎对视,沉默片刻,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忽视后边那段话,对前半段话题做出反应,直接说道:“杀了他吧。”
黎愕然,随后捧腹大笑,“祁韩,你的杀性怎么比我还严重,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
他顿了顿,自言自语地吐槽:“糟糕了,和那家伙混得太熟,语气也被带偏,变得奇奇怪怪起来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昏暗的屋子里。
楚意正在翻看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籍,在他身后堆满小山高的尸体,死寂的环境诡异又冰冷。
从窗口翻进来的猿猴首领提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子扔在那堆小山上,笑嘻嘻地坐到楚意旁边,捧着脸颊道:“你知道嘛?就在十分钟前,白银之庭成功抓捕八个乌托邦的成员,消灭五个。而这场行动的指挥者正是季烬南。对了,乌托邦,也就是准备把你们分开解决的组织。”
楚意平静地翻过一页,“嗯,我知道。我和他从来不是彼此的弱点。”
在他的脑海中,一个声音正在急急忙忙地记录各处的情报信息。
[啊啊啊啊,宿主你哥哥又把花种重新塞回去了!!]
楚意:[我知道了,麻烦你继续监控了。]
[好的好的,宿主要小心你旁边那只猴子。]
楚意应声,又想到了那颗被取出来又塞回去的花种。
那只是一颗能短暂构建虚假记忆,让人舒缓心情的药物而已,根本不具备操控意识的功能……更何况现在早就已经失活了。
不过好像很多人都觉得那花种不简单。
感觉他哥也那么认为的。
猿猴首领翘着腿,“那么,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带我玩玩。”
楚意看向他,视线慢慢移到后方的那座由尸体组成的小山上,“这些全都是来暗杀我的?”
“对,有妖怪,也有人类。你似乎两边都不太受欢迎。”猿猴首领饶有兴趣地说。
楚意合上那本书籍,在寂静的环境中极为明显,“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喜欢我的。”
他平静地说。这是一个很漫长的夜晚。
一幢高档的别墅中,老人愤怒地挂断电话,怒火几乎将他点燃。
“一群废物!废物!”
助手连忙倒出几颗药递给老人服下。
老人刚刚缓过来,让助手先出去,随后又拨通一个电话。
“安德森先生,你好。上次的合作还能延续吗?……好的,多谢。目标是一个叫‘楚意’的年轻人类,本身实力很弱,但貌似与不少妖怪有联系,有些想保护他,有些却争着想杀他,甚至对同样存有杀意的同伴下手。总之,有一定危险,价格随你开。”
老人的面色渐渐缓和,等他放下电话时,脸上重新有了血色。
他阴森地低笑,“年轻人就是年轻,强行坐那个位置,就是和前任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话音落下的瞬间,背后嘎吱一声轻响,紧接着一股寒意上涌。
老人僵硬着转过身,就看到窗户上半蹲着一个陌生的青年,在昏暗的夜幕下,那双诡异的紫色眼眸里含-着似有似无的嘲讽。
“你刚才是在雇佣杀手去暗杀某人吧。是谁?那个最近名气很大的候选审判长楚意?”
在惊怒之下,老人的喘息很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谁!”
陌生青年状似困惑地歪歪脑袋,那双紫眼却是一眨不眨地盯住老人,“你问我是谁?很简单的问题。是谁与那个人类少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谁被他利用完又抛弃,是谁被他当垫脚石踩在脚下,而自己却一步步成为新任审判长位置的人?”
“答案只有一个——”
“潘多拉!”
老人几乎是急切地回应,他吞咽唾沫,“我们可以合作!目前枫鸽区的那个洛丝已经认定楚意,只要杀了他,枫鸽区的下任审判长就能重新选拔!”
“你说的让我很心动,但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老人:“什么?”
“你们只是观众。”
陌生青年叹息道:“观众就应该老老实实坐在观众席上,莫名其妙登上舞台算什么事,还得让我们亲自来送你们下台。”
老人似乎意识到什么,声音越发颤抖,“你们……一群疯子!”
陌生青年耸肩:“所以说,明明无法理解我们的想法,就别试图参与我们的斗争。”
“你是第一个,在你之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所以不用担心会孤单。”
老人的神情僵住,在他的视野中,有漫天的火光升起,照亮了夜空。
最后传入耳内的,是一声仿佛暴露真实意味的嘲讽,傲慢又冷酷。
“不得不说,对于这场主题为罪恶的舞台剧来说,你们实在算不上是合格的观众。”
“所以我们必须得清扫舞台了。”
“晚安,不知名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