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这番刨白不可谓是不真挚, 甚至因为他过于认真,反而让宋楚云生出了点其他心思来。

  他的小夫郎并不擅长直言爱意,说的多的总是庆幸有他的出现, 使得日子过得越来越美妙。

  此时听唐恬语气里有浅浅的得意,宋楚云才真实感觉到对方因他而有的堪称脱胎换骨的变化。

  这种变化在茶余饭后耳鬓厮磨的催动下, 自然而然奔往了不可描述的方向。

  唐恬是真怕了他的好体力和使不完的新鲜花样, 等那股子含羞带臊基本被消磨殆尽, 眼底涌上热烈情动时。

  他强忍着嗓音里的喘息,向他夫君温柔讨饶:“......我是最爱你的, 楚云。所以今晚你心疼心疼我, 别欺负我太久了, 好么?”

  -

  要是小夫郎没这般讨饶还好, 偏偏他用最娇软的语气, 贴在宋楚云耳边说这些, 那姓宋的大尾巴狼哪里还肯放过半分?

  一场夫妻夜话进行到天光破晓,唐恬精疲力竭,堪堪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大金小金给架了起来。

  “.....您就忍忍吧, 夫郎,苦日子熬一天少一天了。按主家这么个不要命的折腾法儿,兴许不到三十岁您的夙愿就要达成了。”

  “什么夙愿要达成啦?”

  宋楚云刚才在外间打水,话只听了半耳朵。见唐恬一个劲的追问小金‘真的吗真的吗’, 不由也起了好奇。

  “甜甜,你还有什么心愿没实现么?说来听听,要是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比起宋楚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发问, 他那饱满的精神头更让唐恬生气。

  明明都是只睡了两个时辰的人, 凭什么他浑身酸痛到快散架,而宋楚云那厮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唐恬当然猜不到习惯了高强度训练的宋大指挥官能有多坚韧, 至少他能做好表情管理,绝对不在该展露男人雄风的时候表现出一丁点儿萎靡。

  “我想守活寡,最好是后半辈子不受荼毒,临了还能给发块贞洁牌牌的心愿,你能帮我实现么?”

  宋楚云生是被他怨念的语气给逗笑了,接过小金手里的梳子给他细细篦头发:“这话放在昨晚说或许还有一线可能,大不了我豁出去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等到现在才说,甜甜,你难道就不怕我蓄意报复?”

  “报复也得等过一阵子的,现下我真不行了。要早知道做夫郎这么高危,当初就该早点把你打断双腿赶到街上去要饭。”

  强烈困意加上浑身酸痛,致使小夫郎彻底抛弃曾经乖巧温软的旧有人设,化身一只嘴上功夫见长的带刺河豚。

  宋楚云用一个亲吻消掉了唐恬气到鼓起来的脸颊,他还是心疼小夫郎昨晚被欺负狠了,私心想着让他多睡一会儿。只可惜衙门的轿子就在门外,单等唐恬洗漱完毕就接他上轿。

  “算了.....只是身上有些没劲,真要我睡也不见得就能睡着。今儿是思年哥哥出嫁前的最后一日,我得陪他试婚服,还要教他做喜饼呢。”

  是了,知府大人原本把纪思年和林青烜的婚期定在了擢升派令送来的那一日。好巧不巧,前后仅隔了两天,林青烜心心念念的派令就由州官提前送到了提督府。

  日子往前挪了小半个月,现下提督府上上下下都忙的跟什么一样。提督夫人要一一上门邀请当地显贵跟临县要官家中的女眷,挪不开空闲替纪思年打点。

  唐恬和这小公子私交颇好,因而这等重要的差事便落到了他头上。

  云甜记开业第二日就没了老板娘坐镇,这样的当口,即使宋楚云有心相陪也的确分身乏术。

  “你安心忙你的去,不必记挂我。横竖又不会出提督府的大门,等晚间打烊的时候早些来接我就好了。”

  唐恬被扶着钻进轿子,临了如是安慰宋楚云。

  做主家的那个怎会不记挂,遂摸摸他的头,把准备好的食盒塞进他怀里。

  “带着路上吃,到了提督府别太劳累了,趁空闲多休息休息。要是那小公子想一出是一出怂恿你瞎胡闹,你记着当面先答应,回家再跟我告状,等婚宴办完夫君帮你想法子报复回去。”

  谁都不知道处在即将出嫁的紧张氛围里的纪思年会做出怎样丧心病狂的事,唐恬温吞好脾气,说不准三两句被忽悠就主动成了纪思年的帮凶。

  小夫郎甫一上轿就进入了放空模式,一边迷迷瞪瞪听宋楚云唠叨叮嘱,一边忙不迭应好,再从轿子的小窗里探出头去乖乖给人吧唧一口。

  随着衙役的一声起轿,唐恬的喜娘工作就算正式开始了。

  -

  -

  纪思年的状态与宋楚云设想的几乎差不离。

  他见唐恬眼底浓重的黑眼圈就知对方昨晚遭遇了些什么,因而自己忙到脚不沾地时还没忘和唐恬一起对大尾巴狼口头鞭尸。

  “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呢.....我要的是浅黄色珠子,不是这种深金色,而且颗粒还这么大,这样几串佛珠挂在我喜服上你们觉得好看吗?快给本公子拿去换了!我说的对吧,恬哥儿,你就是太好性儿了,什么都依着那个姓宋的来!”

  “人前他待你倒是不错,可人后呢?咦,我的盖头哪去了?噢.....在我屁股底下。人后你们俩虽然是夫妻,但他也不能那样欺负你啊!一点节制没有,万一把你身子折腾坏了怎么办?”

  “这喜服和盖头都是红的,干脆鞋就别要红的了,唔.....不行,穿别的颜色好像有点突兀。恬哥儿,你帮我瞧瞧,是这双绣鸳鸯的好,还是那双绣花底的好?”

  纪思年左边肩头搭着喜服,右边肩头挂着盖头,两手提了两双鞋,肘下还夹了两把不一样的遮面扇。

  算上他进屋起就没停过的嘴,整个人就是行走的四个大字——忙忙叨叨。

  唐恬简直无奈,忍着笑帮他挑选正常配饰。

  “我看这身有朝阳明月的喜服就很好,底色很衬你的皮肤,肩、腰两处挂着的璎珞也很大气。盖头就用薄纱那款吧,咱们又不是姑娘家,有了盖头还拿遮面扇未免累赘。鞋得和衣裳配套才好看,喜服上没鸳鸯,正好鞋上有,成双成对,比单绣花底的寓意要吉庆。”

  唐恬取过选中的衣物一一帮他替换,这满屋的东西也不必特意关门,往屏风后一站就挡住了全部视线。

  纪思年难得乖巧任他摆弄,瞧唐恬低头为他整理边角,把里外加起来足有四层的厚重喜服都规整的井井有条,心内不觉略有歉意。

  “这事儿本该由我阿娘来做主择选的,碰巧她不得闲。我身边那些个丫鬟小厮们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我平素又没什么知心朋友,只好劳烦你来为我操持了。恬哥儿,马上要成亲了我真有点紧张,你在这儿我瞧着能心安些,你可千万别嫌我话多啊。”

  “怎会。”唐恬笑笑,把一支中间镂空嵌了金珠的玉簪入到他发髻里:“我听你数落楚云也觉得好玩儿啊,你总有些新鲜的骂人词句,我虽学不来,但听着贼解气呢。”

  纪思年惯爱闹腾,嘴上也是个不认输的主。唐恬都这样夸他了,他哪里还肯留私,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挖苦嘲笑人的玩笑话都倾囊相授。

  虽然唐恬长于农家,但在宋楚云的熏陶下审美水平大有提升,因此他给纪思年选的衣裳首饰大多都很符合这小公子的气质。

  既夺目耀眼,又不会过于奢靡华丽。

  “这簪子好看,只是上边的花样我从未见过。瞧这簪子的新旧程度,也不像是库房里的东西?”

  纪思年满头都是珠宝翠翘,他却格外关注到了那支陌生花样的玉簪。

  唐恬闻言抿唇一笑,纪小公子便知晓那是好友心意了。

  “寻常簪子倒罢了,在这玉上雕花可是最费功夫的。真难为你了恬哥儿,为我备了这样一份厚礼。”

  “我出嫁时你也送了我一串玉铃铛啊,如你所说,新嫁娘头上怎能不带点金银玉饰讨个好彩头呢?我可不比纪公子出身高贵,家底优渥,已是满身的稀罕物件。唯独只能在簪子上雕些花样来搏个精巧了,还望您不嫌弃我技艺不佳,赏脸收下才是啊。”

  “好呀你!我才说一句你就说上这么些,牙尖嘴利的,看本公子不依你的来仗势欺人!”

  纪思年知道唐恬怕痒,于是专门找他后腰上的软肉挠,果然没两下唐恬就缩成了一团,边笑喘着边求他放过自己。

  “成成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敢了!你这衣裳刚穿好,可别弄皱了。我腰酸得很,实在禁不住你整个身子都压上来。”

  “好你个恬哥儿,嫌本公子重是吧?姓宋的能压你偏我不能?我不依!难道我堂堂提督府的少公子还比不过那只大尾巴狼去?”

  纪思年作势要拿唐恬当靠枕,不过他嘴里喊得欢,却悄悄挪开了身子,半躺半靠在太师椅上发问。

  “饶你也行,但你得告诉我,这簪子上雕的是什么花?”

  “这个呀,叫玫瑰。”

  唐恬含笑,把簪子取下来给他细看。

  “这是我听楚云说的,他说他曾随远行商队去过一个地方。那里地势很高,终年阳光充沛,草木蓬勃。漫山遍野都长着这种高山野玫瑰。”

  “当地的人以这种花作为定情信物,要是彼此心悦的两个人能在花田里亲吻,那他们就能携手相伴,深爱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