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云回去后也没和唐恬提今日偶遇他后娘的事,小夫郎和这名义上的娘亲没甚感情,有的全是鸡毛蒜皮相看两厌,说了只是徒给人增添烦恼。

  唐恬见他抱瓜回来就晓得他是去了李婆婆家,对这位老人家他还是偶尔在村里会打上两次照面的,因而多问了句:“婆婆身体还好么?”

  “挺好,我给她砍了一跺柴,又挑了两缸水,这些物什管个三五日没多大问题。等过几天第二茬芽苗菜长起来,去看她的时候再行添补。”

  宋楚云带回来两个瓜,一个拿竹篓装了浸在井里,另一个就直接在身上蹭了蹭,问唐恬:“吃不吃?”

  小夫郎秀气的眉轻皱,扭头去屋里取来菜板和刀。

  地里摘来的瓜一般上边都会有泥,不过李阿婆对村民们送来的瓜果很珍惜,在给宋楚云前就已经洗过一次了。他干了小半个时辰的活有些渴,瓜拿在手里掂量就懒得进屋去切。

  “不用。”宋楚云抬抬下颌,手掌一用力瓜就被他掰成了均匀的两份。他啃了一口,瓜是熟透了的,入口绵软清甜:“好吃的很,拿着啃,比切开吃要爽。”

  他的吃相绝对算不上优雅,但没了胡子的脸五官清晰俊朗,所以看上去仍是有点抢眼。

  唐恬瞧他吃的香,也拿起瓜小口咬着。宋楚云好笑,示意他看向自己,而后吭哧一大口嚼得脆生。

  “要像这样吃,汁水饱满全塞到嘴里才香。”

  唐恬被他逗笑了,小哥儿不会爽朗的哈哈哈,只是抿唇偷乐,低头拿余光瞟。

  宋楚云几口就解决掉了自个儿那份,见小夫郎还剩三分之二,有点想抢,可最终还是默默忍住了。

  这么瘦弱的小崽子。

  就不在夺食什么的上面欺负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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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恬自从开动金手指后,和芽苗菜的对话就多了起来,第二茬的生长周期比一茬还短,不过两三天的光景,那白嫩的杆杆儿就又铺了满满一簸箕。

  宋楚云对此笑的合不拢嘴,直念叨着唐恬辛苦,还专门跑了趟集市给他买来点心做犒劳。

  “这是庆元斋才上的新品,里面的馅料是用花瓣做的,我看有好些小哥儿排队在买呢,就给你也买了几块。”

  庆元斋是淮昭镇上鼎鼎有名的点心铺子,截至今年,刚好是家十年老字号。他们家的点心以春桃酥最为出名,其次就是花瓣饼和芝麻糖。

  唐恬只原先在家的时候吃过两回,味道定是不用说,可他记得价格也是很贵的。

  “少花钱.....上回买的麦芽糖都还没吃完。”小夫郎巴巴的捧着点心袋子,捏起软糯可口的花瓣饼先给宋楚云递了一块。

  “买点心花不了几个钱,再说挣钱不就是为了让生活过得更好么?要是想吃的舍不得吃,想买的舍不得买,那挣一屋子的钱放着又有何用?”

  宋楚云有着一堆的人生哲理可以把小夫郎给堵回去,后者自知说不过他,索性低下头专心吃饼。

  在嘴皮子仗上赢得胜利的宋哥便开心地鼓捣起了芽苗菜,第二茬他摘下来照旧往村长家送了一回,好在这回没碰上赵梓欢,是她大哥赵庆余给接手的。

  村长家的大儿子在镇上给人当小工,有时花楼酒馆里缺人,也会去给人当个打手充充门面。

  宋楚云的恶名他早在镇上就听说了,因而见人上门面子上还是挺客气,只说上回家里吃了芽苗菜口感比集市上买的好,等村长从老家探亲回来再商议他摆摊做生意的事。

  宋楚云没多纠缠,知道要想搞定村民们在集市上有一席之地,不是两三句话就能简单办成的,是以送完菜他就很自觉的找其他村民刷好感去了。

  剩下的芽苗菜他留了一半自己吃,怎么说都是自家养起来的新鲜芽菜,一点不尝未免太说不过去。

  其余的就给了村里的几个半大孩子,这些孩子们跑得快嗓门大,不消片刻就能把恶霸弃恶从良改头换面的事迹传遍柳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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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等待好感度刷起来的空挡,宋楚云保持着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节奏。上午锄田松土、下午上山猎野、傍晚吃完饭和唐恬一起闲唠嗑。

  往往都是小夫郎在旁边做草编,他搭起炉灶烧草木灰,经过连续十多日的滋养,先前那硬结成块的泥地也逐渐有了光泽,一锹下去翻起来的终于是黑土,而不再是草根碎石。

  “挺好,赶不上夏总能赶上秋,再等两个月可以撒种了,我就去买些种子回来,说不准今年冬天咱能有波大收成。”

  宋楚云兀自在院子里踱步,饶有兴味的盘算着他的鸿图大计。唐恬彼时正在折一只草编的小雀儿,翅膀扑扇扑扇,如若不细看的话还真以为是只鸟雀歇在他指尖上玩耍。

  见宋楚云激动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实在没好意思打破对方的美好幻想。

  先不说一块田刚开垦,要想能种出东西最少也得好好滋养三五个月。再者就算赶在入秋前把田肥好了,那买种子的钱又从哪里着落呢。

  宋楚云在赵瑭村卖野货挣来的钱仅够维持下日常开销,虽说吃的肉都是山上打来的,不需要另花钱去买。

  但结余的几十文还得支撑他们度过一段没有收入的日子,至少在柳丰村里成功摆上摊前,是没办法为生计再采购些什么的了。

  “那可未必噢。”

  宋楚云在捕捉细微表情上有着非比寻常的天赋,他只需朝小夫郎多盯上片刻,就大致能猜出他所想。

  “看看这个。”

  他从衣兜里摸出个旧毛毡袋,拿起晃了晃,里边铜板撞击的脆响让唐恬瞬间眸子放光。

  “这是上回拿你做的草编换来的钱,这些小玩意儿在咱们村不起眼,放到别村倒是好卖。刚好又赶上了小集,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有个三十文,怎么用你说了算。”

  唐恬闻言微微一愣,宋楚云的意思....是这些钱可以由他来自由支配么?

  以前在家他也会趁农忙去给农户或茶园打打杂,得来的钱还得看后娘心情。若心情好了有个一两文的零用,可绝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的,他辛苦挣来的钱全被捏在了后娘手里。

  “怎么不说话?如果没有想买的钱先存着也可以,只是我看这院子里有些空荡。若是在小田另一头修个鸡笼,咱养点小鸡小鸭什么的,叽叽喳喳显热闹不说,排泄物还能拿来肥田,岂不是一举多得?”

  宋楚云勾唇,一边摇钱袋一边向小夫郎描述满院叽喳乱窜的鲜活景象。

  唐恬几乎没有犹豫就被他笑意荡漾的语气给说动了。

  是了,现下锄好的田不用撒种伺弄,没摊可摆宋楚云也无需每日都进山猎野,空余下来的时间多,总得做点什么事情来打发。

  横竖养小鸡小鸭他拿手,无非是修个鸡笼遮风避雨,再日常撒点碎谷碎玉米粒当吃食就好,并不是多么细琐折磨人的功夫。

  鸡鸭长大了能下蛋,肉自家能吃也能拿去卖钱,划算下来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样想着,唐恬不禁浅浅一笑,点头道:“好,就买小鸡小鸭。”

  宋楚云是个天生的行动派,主意打定,翌日一早就径直拉着唐恬去了集市。

  买家禽蓄养这种事还得靠小夫郎出马,他一个未成年就进了军校磨砺的贵公子,能分得清鸡和鸭的区别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挑拣出品种的好坏。

  好在唐恬出嫁前就有这方面的经验,两个人在集市上没费多长时间,那背篓里便多了六只毛茸茸欢脱叫唤着的小东西。

  小鸡是四文一只,小鸭六文,三只鸡三只鸭都是唐恬挑选的,一公两母。

  鸡鸭这样的家禽即使没有公的也能自主下蛋,选一只公鸡是为养大了能打鸣儿。公鸭则是宋楚云坚持,因为他觉得就一只公的太寂寞,有个不同品种的好兄弟也算是种别样的陪伴。

  为养活这些小东西,他还花八文钱买了袋碎玉米粒。现在就等鸡笼拾掇好,这些活蹦乱跳的毛茸茸们就能在院子里可劲撒欢了。

  从集市一到家,宋楚云就把提前准备好的竹篾给拎了出来,唐恬后知后觉:“你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对不对?”

  “对啊,可那是你做的草编换来的钱,总得经过你的同意才能用嘛。来来来,过帮我搭把手。”

  唐恬对编竹筐竹篮本就很在行,两个人齐心协力,不多时一个可供鸡崽鸭崽遮风避雨的笼子就完成了。

  宋楚云小心翼翼把毛茸茸们从侧屋挪到院子里,那生怕手劲用大给小东西掐死了的笨拙动作,成功惹得小夫郎笑红了脸。

  毛茸茸们也挺顽强,一被放下就围在他脚边疯狂啄食,叨叨地面又叨叨他脚背,不出半个时辰,小院俨然就成了它们六个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