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河源头是西北方的喜姆山, 在广福寺出分为两支,一支向东南方向流去,名潼水河, 另一条至朝南方而下, 从泓兴派和琨玉山之间穿行而过, 名长杨河。
这两条大河,下还有无数细小的分支, 几乎遍布了整个修真界。
可以说, 几乎整个修真界的饮水, 都是要靠韵河来供给的。
方才桂江雨说了即便是他亲手做出来的食物中也有毒物的时候, 顾凌宇便想, 有什么东西,是无论什么食物都需要的。
答案是水。
而泓兴派建在一处矮塬之上,整个门派的饮水, 都是从长杨河中取的。如果有人在河水中投毒,那整个泓兴派自然是都不能幸免。
琨玉山则不同。整个琨玉山高耸入云, 山顶常年有积雪,大部分弟子的饮水都是直接取山上的山泉, 并不常用长杨河中的河水。
除非有些弟子巡防时需要住在山脚下的巡防屋舍中,有时会取长杨河的河水来饮用。
如果毒源是水, 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而且,泓兴派弟子中毒的时间, 是早于琨玉山的,因为泓兴派地处琨玉山以北, 在长杨河的偏上游处,毒物被投放在水中,自然是会先到达泓兴派。
不管怎么说, 既然琨玉山的中毒情况已经控制住,他们也大概猜到了毒物的来源,那么就可以去支援泓兴派了。
于是任渠椋安置好了琨玉山的诸项事宜,将所有事务都交给了路长老之后,两人便动身来到了泓兴派。
泓兴派早已是一幅萧条的景象,饮水是所有没有辟谷的弟子都避免不了的事情,甚至许多已经辟谷的弟子都还保留着饮水的习惯,所以几乎所有的外门弟子全都已经再两天之内中毒身亡,不少内门弟子也已身亡,泓兴派的各项事务几乎全部瘫痪。
两人寻到桂江雨的时候,桂江雨脸上的倦色掩都掩不住。
“随便坐吧。”桂江雨有气无力道,“琨玉山现下如何了?”
顾凌宇和任渠椋对视了一眼:“琨玉山饮用的都是山上流下来的山泉,只有个别弟子下山巡防的时候才会饮用长杨河的河水,所以情况已经控制住了。”
桂江雨却是苦笑了一声:“控制住了就好。只可惜,就算现在知道了中毒的源头,对我们泓兴派也没有任何的帮助了。没有辟谷的弟子几乎全部身亡,辟了谷的弟子现在是滴水不敢进……已经没用了。”
“我现在在想一个问题。”顾凌宇道,“如果当真是有人再长杨河,或者说韵河中下了毒,长杨河和潼水河遍布整个修真界,所有的村庄,镇子,大部分的门派所用的都是这两条河中的河水,那其他门派,还有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们……”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
“所以,”桂江雨目光灼灼,眼底闪出怒火,“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泓兴派中已经不剩下多少弟子了,都是已经辟谷的,修为都不算低,并不难组织。桂江雨交代过门派中的长老们,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处之后,便随着顾凌宇和任渠椋动身,朝着长杨河上游的方向动了身。
他们没有御剑,一路沿着长杨河走上去,这样也能知道附近的村庄门派有没有出事。
沿途有不少的小镇,也遇到了两个小门派。没有例外的,小镇中的镇民、村民几乎没有出事的,只有极少数的人无缘无故中了毒,都是未及就医就毒发身亡了。
桂江雨检查过了那些尸体,从那些人体内检查出了和他们门派中中毒的弟子们所中的相同的毒。
问过镇民之后才知,那些身亡者全都是一些有些修为傍身的散修。
而他们路过的那两个门派,整个门派原本也没有多少弟子,大部分弟子修为都不怎么高,整个门派辟谷的修士也没有几个。经历了这样一场浩劫之后,两个门派几近于全军覆没。
也就是说,这种毒物只对有修为傍身的人有害。
三人一路上行,最后来到了知行门中。
知行门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原以为陆志安如今被关在天灵台中,知行门怕是会乱,若是不乱也极有可能被其他的长老夺了权或是陆阮青被架空成为一个傀儡掌门。但是意外的是,知行门居然意外的比其他那两个门派都热闹。
陆阮青依旧是知行门的少掌门,而且还找到了能够解这种奇毒的解药。
知行门建在潼水河河畔,和长杨河一样,潼水河中也突然被投放了一种不知名的毒物。但是再知行门出现了最初的几个中毒身亡者之后,陆阮青便立即找出了解药,向所有的弟子分发。
不管是中毒的还是没中毒的弟子,全都服下了解药,有些弟子中毒轻一些,或者是修为高一些的,便能轻易解了毒,另一些体质弱又修为低下的弟子解毒药困难一些,但虽然灵丹受损,好歹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但有一个致命而无法避免的问题,那就是知行门临水而建,饮用潼水河中的水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因此即便是陆阮青吩咐了下去,让大家尽量不要饮水,渴了饿了用果子充饥,却还是每天都有新中毒的弟子,每天的解药供应都十分紧张。
因此知行门看起来一派混乱的。但和其他几个死气沉沉的门派想比,竟意外的热闹非凡。
虽说知行门的情况已是格外好的了,但对于刚刚接手门派事务的陆阮青而言,刚刚接手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听闻桂江雨,任渠椋和顾凌宇来到了门中,陆阮青先是想起了上一次这些人来到知行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莫名有些发怵,腿下都有些发软,但旋即他又想到……这些人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必然是来帮忙的啊!
终于看到救星,陆阮青两眼泪汪汪,立即便吩咐了弟子们,赶紧将这几人迎进来。特殊时期不便用茶水相待,便只能一人献上一只略有些干瘪的苹果,聊表尊重之意。
好在这四人眼下都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细节,见了陆阮青之后,只有一个问题。
“你的解药是哪里来的?”
和大部分的门派一样,知行门是一个剑修门派,虽然门中必然有药修,但桂江雨也好,路长老也好,哪一个的修为都不会比知行门中药修的修为低,他们都没有研制出解药来,甚至连任云潇现在都仍是昏迷不醒。
这样的剧毒被知行门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中的小药修一天之内解开的可能性,实在是有些微乎其微。
陆阮青被这几人的样子有些吓到了。
到底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赶鸭子上架地做了临时掌门,并没有能力去思考太多的问题,发现了瀛儿湾附近的水中可能被人投了毒之后便只以为只有他们知行门被人算计了,一心便只想着赶紧找到解药解决了这麻烦,根本都没想到对方是如何投的毒,甚至有可能将整个修真界都算计了进去。
直到听到顾凌宇他们的话,他才后知后觉地额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韵河水流湍急,分支又太多,想要让毒物被传到整个修真界非常困难,那人该是投放了多少!
若是当真让那人得手,那整个修真界怕都要岌岌可危!
而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以为这些人能帮自己解决眼下知行门的麻烦,却没想到他们甚至连这种毒物的解药都没有!
“所以你的解药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经历了假赤玉一事之后,这个曾经的小霸王早已变成了一个小鹌鹑,这回被这么一质问,便哆哆嗦嗦什么都说了出来。
“是……是婵陵门的两个姐姐给我的。”
“上次……上次那件事情之后,我虽然成了代理掌门,但是我什么都不会,之前还……还……反正名声很不好,大家都不服我。我叔叔就说……就说让我什么都听他的。”
“我之前是有些不学无术,但是我不傻!我当然知道我叔叔是什么意思……我管不好知行门的,我只有听他的话,做他的傀儡,才能好好地活下去。不然我爹现在不在,我若是不听话,就算他随随便便取了我的性命,这种时候,只要他能编出一个正当的死因给我,也不会有人多嘴说什么的。”
“这些我全都知道!但是我知道又能有什么用?我还是得听叔叔的话,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我心情不好,就在酒楼里喝酒,然后就遇到了两位姐姐。”
“两个姐姐对我很好,她们说她们原本是要回自己门派的,但是留下多玩一阵子也没什么关系。她们说……说……愿意帮我……她们说可以帮我收拾我叔叔,让我成为真正的知行门掌门……”
说到这里,陆阮青的声音小了下去。
就算陆阮青没说,他们也都能猜得出来,那两位姑娘愿意这样帮助陆阮青,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做的,不可能是免费的午餐。
而顾凌宇和任渠椋还在思索一个小孩身上能有什么东西让人有所图谋的时候,桂江雨面上已经露出了了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