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阳州稍稍低头, 缓缓笑起来,墨黑色的瞳眸深沉如水:“所以,给我个机会吧。”

  “追……追我?”陈晰话都不会说了。

  心如擂鼓, 他看都不敢看霍阳州:“这什么意思?”

  传说中的恋爱告白吗?

  陈晰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他要做什么?玫瑰花, 戒指, 他一样都没准备!应该怎么回应?单膝下跪牵手一吻说我愿意吗?

  “啊啊啊——”猛然从睁开眼睛, 陈晰从床上坐起来。

  半靠在枕头平缓情绪, 陈晰一把抓起被子将脑袋埋进去,要死了, 居然连做梦都是这个!

  昨天晚上……

  霍阳州确确实实说的是要追他的没错吧?

  后来呢?自己做了什么?

  完全想不起来!

  欲哭无泪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现在去问霍阳州他会回答自己吗?

  “扣扣扣——”房门被推开,邵平波从外面探入一个头来,“陈晰, 你在做什么, 那么大声?”

  外面天光大亮,各种声响陆陆续续传入房中。

  邵平波:“既然起床了就赶紧起来吧, 就差你了。”

  “哦。”陈晰应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怎么只有你, 霍阳州呢?”

  “刷牙洗脸啊。”邵平波莫名其妙,“什么叫只有你, 不都在这里么?”

  “我不是说你。”陈晰心里想的是霍阳州,就这么接着答话。

  邵平波:“……”

  他顿了顿,道:“陈小晰, 你这么直白真的好吗?太伤我的心了吧。”

  “什么?”陈晰还没反应过来。

  “你……”邵平波捂着胸口,努力憋住脾气,“中套了吧你。”**Y**Q**Z**W**5**C**O**M**

  陈晰的动作停住:“什么……什么套?”

  邵平波就这么随口一说而已,霍阳州的套路那么深,但陈晰的直男段位也不低,轻易不上套,这两人谁能先沦陷他是完全抱着看戏的状态在观望的。

  大清早的,陈晰的反应可有点意思。

  “什么套我怎么知道,这就要问你了。”邵平波几乎要笑出声来,太好玩了,回头要跟霍汉州分享一下,“你们昨晚是干什么了?”

  昨晚!!!

  陈晰很警觉,转头一吼:“关你什么事啊!邵平波你真的好八婆!”

  得!

  邵平波摸摸鼻子,不说就不说,至于这么凶么。

  舌头是不会撒谎的,脑子里想的什么,很容易在不经意间就脱口而出。

  所以说,陈晰现在这样,昨晚是真的有情况了。邵平波也不急,反正结果什么的,迟早都会有。

  “那你快点吧,”邵平波走出房门,“霍阳州已经好了,正在外面等你。”

  陈晰没再搭理他,继续整理东西。

  邵平波瞧着,觉得他的动作都慢了半拍,一个小东西拿起放下重复了三遍。

  啧啧啧,真是纯情少年啊,霍阳州是怎么看上这位的?

  满意地走出陈晰的房间,邵平波撞上了霍阳州。

  “找陈晰吗?”邵平波主动让出路,“他在房里。”

  “不,”霍阳州道,“我找你。”

  “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对你没兴趣。”

  “我也没有。”

  邵平波卡了一下:“……所以你是想干什么?”

  这里没有安排摄像机,邵平波接连退开几步,拉开距离:“我就是觉得好玩,绝对没有恶意,你可别乱来!”

  就算乱来也不会对你乱来。

  霍阳州扯了一下嘴角:“想多,我就想问问你要做什么。”

  “吃瓜看戏。”邵平波举起手,“我不参战的,我是和平主义者!”

  霍阳州保持怀疑态度:“是吗?”

  “男人的嫉妒心都这么可怕吗?”邵平波抹了一把脸,“陈晰还没把上手呢,就开始宣布主权了?”

  霍阳州不说话了。

  邵平波絮絮叨叨的:“你们哥俩性格相差真多,汉州可是出了名的大度……”

  “这和肚量没有关系。”霍阳州出声打断他,没兴趣再和他拉扯下去,“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搞什么,这都要计较……”看着霍阳州远去的背影,邵平波简直莫名其妙。

  那厢霍阳州脚一转,走到陈晰的房门口。

  好不容易将邵平波打发走,陈晰混乱了一阵才将东西都收拾好,正直起腰,眼尾余光一扫,瞥见门口一个熟悉的影子。

  这一个接一个的,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陈晰都有些怕了。

  昨天晚上的记忆,越回想越模糊,连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都忘了。

  关键时刻,脑袋就喜欢掉链子。

  霍阳州径直走进来,站到陈晰的面前。

  “呃……”应该做什么来着,早上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

  陈晰:“吃早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霍阳州语气里都是笑意,“早上好?还是吃早饭了?”

  “都有。”陈晰尽力将话题延续下去,维持住表情,“这样问比较方便一点,两个都问了。”

  看霍阳州那自然淡定的模样,仿佛昨晚是个梦一样。

  陈晰很确定,那不是梦。

  “早上好,我还没吃饭,要一起吃吗?”

  霍阳州都不虚,陈晰也不会就此示弱,干脆答应:“要的。”

  悄悄拿眼觑了一下霍阳州,陈晰落后霍阳州半步,跟在他后头,内心不断犯嘀咕,霍阳州这是打算当没事发生过?

  自己要不要主动一下?

  临到饭厅有一个划拉的玻璃门,陈晰低头纠结,没怎么看路,走得有些偏,半边身子擦过开了一半的玻璃门。

  前面的霍阳州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在陈晰即将撞上的那一刻,霍阳州手一扯,将人拉开。

  “嘭——”的一声,霍阳州自己撞上了玻璃门。

  “想什么呢?”霍阳州神情无奈,“都不看路吗?”

  这个玻璃门注意到其实有些难度,因为它后头还挂了一匹帘子遮光,要不注意,还会以为只有帘子,可以直接走过去。

  陈晰没注意,只当是撩起帘子就能走。

  玻璃门发出的声响不小,饭厅吃饭的人走过来:“撞到了吗?哎我就说应该系起来,这一个早上,都撞到几个了。”

  是主持人的声音,他放下碗筷,正招呼着有空闲的工作人员找夹子绳子,要把这布帘拉起来。

  “这帘子没法系。”冯听曼往上一指,窗帘挂钩那里破破烂烂的,一般挂钩都从窗帘杆上脱落,在半空晃荡,再施加一点力,整个布帘就全掉了。

  主持人也不敢动了:“这帘子真是好娇气。”他们这房子也是借住的,就住这么两天,给人家搞坏了就不好了。

  敲了敲玻璃门,主持人问:“后面谁来着?没事吧?”

  顺势将陈晰抵在墙边,一手从陈晰的额头捋到后脑,霍阳州答道:“没事,就是声音大些。”

  有了玻璃门做阻碍,后面有几个人影都看不清。

  主持人也摸不清楚状况,想着霍阳州都一个成年人了,不至于撞一下就散架,也就没多问,让人赶紧过来吃饭。

  隔着一道帘子,霍阳州居然这么大胆?

  陈晰瞠目结舌,任由霍阳州将他检查了一遍,看他好笑道:“也没缺一块,怎么这么呆?”

  “还不都是你!”陈晰一把推开霍阳州,“你要不说明白,要是没意思,就别动手动脚。”

  这搞的什么?

  陈晰心里都有怨气了,就算他再不明白,也知道这样太暧昧了。

  帘子遮光,半明半昧,霍阳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拧眉看着霍阳州,平复好内心失落的情绪,陈晰道:“我觉得,我们也许应该重新考量一下彼此的关系。”

  这个开始太混乱了。

  在陈晰的想象里,恋爱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认真的。”霍阳州道,“虽然我们之间还有一点小问题,但我不开玩笑。”

  其实霍阳州也有些懊恼,昨晚是他冲动了。陈晰向来就是这样,他不会刻意去关心谁,对他来说,很多时候都是出于礼貌,可偏偏,这种下意识的关心才是最致命的。

  他是知道陈晰这个一直被叫着“活该单身”的钢铁直男为何又有“国服第一扳手”的称号了。

  陈晰没有这个意思,比起霍阳州的有目的地接近,这种恰到好处的体贴,与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关心其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你会一下子就觉得温暖了起来,世界一片光亮,连铁树都开了花。

  陈晰这样的人,与他接触的人,真的很难去抵挡,也没办法抵挡。他人很难不去动心,会不断地去注意对方,想要回馈他的关心体贴。

  霍阳州知道,这已经远远超过一开始因为愧疚想要弥补的心情了。

  就这么一直暗撩,陈晰会无意识地被套住,却不一定会发觉开窍。

  哦了一声表示明白,陈晰直接道:“我觉得说开比较好。除了在这里,我们还有别的时候可以解决,既然不着急,就先这样吧。”

  虽然面上说着想谈恋爱,不计较对象,但就这糊里糊涂的开始,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会纠结霍阳州的举动和话语,会失常到恍惚,可还不至于就这么一头扎进去。

  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必再回想了,左右都是差不多的话,他不是侯曲意,被霍阳州这么一暗示,就傻傻地追上去。

  霍阳州放开手,退开几步:“希望你不会对我有所误会。”

  “不会,”陈晰道,“我不喜欢拐弯其实,如果要开始,就堂堂正正地来。”

  饭厅里的人半晌没看到帘子后的人,又问了一句。

  “就这样吧。”陈晰说着,率先撩起帘子迈步走进去。

  “陈晰也在啊。”饭厅基本人都齐了,主持人招呼陈晰坐下,“三位男嘉宾今天可有点晚啊。”

  他往后一瞧,霍阳州跟在陈晰后面走进来:“阳州你没事吧?半天都不回个话。”

  找了个借口含糊过去,霍阳州脚步一顿,还是选择在陈晰对面坐下。

  邵平波是最后到饭厅的,已经有一波工作人员吃完饭调设备收拾东西去了。

  桌上没剩多少,他也没抱怨,道歉说临时有事来晚了。

  丘雁将最后一颗白煮蛋分给他:“没事,留给你的,吃吧。”

  “谢谢。”邵平波笑着谢过,眼睛一扫,注意到陈晰和霍阳州居然没有坐在一起,而且还是一言不发,沉默地吃饭。

  就这么会功夫,这两人就反转了吗?邵平波咬着筷子,视线在两人中间扫来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