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以鲲是很害怕见曹墨夫的，尤其是这回，因为他老师是个人精。
别看老师平时温和得人畜无害，其实眼光很毒……反正他揣着私心怕被看穿，心虚得不行。
所以听到这话时，何以鲲虽然内心很震惊，但面上却表现得极为镇定，他没有马上回答问题，而是好好捉摸了一下该怎么回答才不至于暴露他的心思，或者即便暴露了也能让人觉得合情合理。
“老师。”
何以鲲抬手不好意思地刮了下自己高挺的鼻梁，显出几分羞涩。
“那个，网上那些您千万别当真，我就是在演戏，至于其他的嘛……怎么说呢？就莫律师他，长得太好看了，跟个小姑娘似的，可能有时候我入戏太深了吧，所以……不过以后我会注意的。”
曹墨夫表情一僵，随后浅浅地笑起来，“还以为你要编什么胡话骗我呢，算你小子识相……不过你要真能骗过老师，老师倒挺开心的，说明你小子又长进了。”
听到这话，某人心里美滋滋的，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怎么会？”何以鲲疑问表否定，打消了老师的疑虑。
曹墨夫轻摇了下头，“不过你也适当收着点，别影响到人家，莫律师应该是个直男……不，我这话说的不对，他是不是直男，你都不能过度打扰人家……舆论嘛，制造点就行了，重点是扰乱他们的视听，也好在你深入虎穴之时能有效保护自己。”
“我知道。”
因为这个组织以提供性服务为主要收入来源，而且都是女人，所以为了保护何以鲲，才给他设定了同性恋的人设。
可是遇上莫寻，何以鲲发现自己直男了二十几年，现在居然越走越偏，他自己都惊讶了。
“何以鲲，”老师意味深长道：“话又说回来，忽然感觉挺对不住你，本该热恋的年纪，却逼得你对一个男人玩儿暧昧……啧，真的委屈你了，也不知这次任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老师您想多了，我非常感谢组织给我这个机会，我本人没有任何怨言。”
何以鲲抬眸，深沉道：“其实我还想过，我们可以冒一次险，直接提出见他们的老大。”
曹墨夫蹙眉，“太仓促会不会引起怀疑？”
“我会编一个很好的理由。”
曹墨夫顿了片刻，忽然认真道，“真希望你刚才的话都是骗老师的……因为老师信了。”
何以鲲当然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他表情一点点放松，最后还是笑了。
说起来莫寻还真是被何以鲲坑了，如果当时在小惠家没遇到何以鲲，莫寻可能直接报警了，也就不会有现下的麻烦。
但也有可能会遇上更大的麻烦，就是他会被刘刚发现，陷入真正的危险。
如果他真的在赵家村遇害，那就算白死了，别说警察，就是神仙来了也不好使，因为赵家村几乎所有的治安摄像头都是坏的，怎么换都赶不上破坏的速度，最后干脆没人管了，反正那里除了赌博嫖/娼，或者小偷小摸的，也没出过什么大案。
来回这么一想，莫寻发现无论如何，这回的麻烦是躲不掉的，所以他也平衡了，甚至极坦然地被关在分局的监禁室，耐心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
莫寻进去的第二天，何以鲲就迫不及待联系了樊老板，以上次的生意没谈完为由，要求见“刚子”，就是刘刚。
樊老板当然很乐意，这将是他发大财的机会。
幸运的是，刘刚正好也想见他，所以两个人很快就见了面，还是在上次的包间。
也不知为什么，这回刘刚不像上次那么防着何以鲲，而是与他坐得比较近，虽然依旧很冷漠，但起码头上的鸭舌帽摘了。
何以鲲才看清这张脸，眼窝极深，眉弓和颧骨都很高，就显得脸颊很瘦，下巴更长了，那颗痣也很突兀。总之，这个人是那种很典型的凶相，很容易被人记住。
樊老板正要寒暄几句，没想到被刘刚抢先了先，“看来何总挺有诚意。”
“没办法。”何以鲲慵懒道：“现在的正经生意，赔不了就算赚了，几万的员工嗷嗷待哺呢，比不上你们的‘员工’，个个都是印钞机。”
樊老板一看两个人聊得挺热情，当下就开心了，张罗着给他们倒酒倒茶，忙乎坏了。
“樊老板，你先出去。”刘刚冷着脸说。
给樊老板整尴尬了，他没说话，将手里的酒瓶搁在漆黑发亮的桌面上，腆着肥硕的大肚子退出包间。
看来对方也着急赚钱，何以鲲反倒心里更有数了。
可没想到樊老板离开之后，刘刚一张嘴，就吓了他一跳，“不知道何总有没有兴趣见见我们会长？”
他这次的目的就是要见会长，这两天竟琢磨怎么说服对方取得信任，一步步渗透，可没曾想一上来就要带他见会长。
何以鲲感觉哪里不对，在试探他吗？
虽然他每天都在造舆论立人设，但真到了这一步，他还是忍不住心虚。
因为自己毕竟是一个卧底，面对的是一个藏匿了二十几年的犯罪团伙，他不得不怀疑他们每一句话的真实性。
他知道，这些人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多疑，他们浑身都是心眼，不相信任何人，而且女神会的层级架构非常严苛，下面的人基本见不到上面的人。
国安局曾抓到过一个基层的小碎催，用了各种办法想让这个人开口，可就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后来终于发现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并不是不肯说。
现在一步到位要他见会长，何以鲲有理由怀疑，这是在给他挖坑。
他指间夹着根香烟，向后一靠，眯起眼狠抽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
动作有点拖沓，但没办法他得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因为万一哪句话说不对就会让对方起疑。
“你们会长？”何以鲲露出一脸痞气，“说了半天这事你做不了主啊，那你他妈这么牛逼吓唬谁呢，老子还跟你谈个鸟蛋！”
刘刚被他凶了，但依旧极镇定，就跟之前一样像个机器人，从面上根本看不出他的反应。
何以鲲有点为难，这也太考验他的眼力了。
不过他有的是办法，毕竟他谈的是生意，从一个商人的角度看问题总不会错，这些他早在何严身上就学会了。
于是，何以鲲也表现出强烈的心机，“刚子，你是叫刚子吧……”
刘刚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何以鲲继续，“你，不会生气了吧，难道你是在试探我？”
“试探？”刘刚轻蹙了下眉心，情绪终于有点波动，“试探什么？”
“嗯~”何以鲲鼻音高高扬起，一脸你小子不说实话的表情，“……还装？你不就是想看看我这人实不实在吗？生意是你牵的线，现在你把我介绍给别人，我要是欣然答应，你不就觉着我这人不讲义气吗？”
“放心，规矩我懂，知道有钱一起赚的道理，我要是把你甩开了，那还是人吗？以后，圈里人还怎么敢跟我做生意？别说甩不下你，就是中间的樊老板，也给他留着甜头呢，这是本少爷做人的底线。”
这话从一个才23岁的何总嘴里说出来，简直不要太油腻，但刘刚似乎听得很走心。
“没想到何总年纪不大做事还挺有规矩。”刘刚居然主动端起酒杯，看向何以鲲，“……刚子今天就交你这个朋友！”
“好！痛快！”何以鲲顺杆就上，丝毫不谦虚，完全符合人设。
何以鲲喝了一口，道，“不过呢，我记得上次你说过，这买卖不讲价，话说回来，我是个商人，连价钱都不讲，这叫哪门子生意？”
刘刚放下酒杯沉声道：“不好意思了，我们的货根本不愁销路，所以这事没商量。”
何以鲲一听这话，火气立马就上来了，完全进入了黑白通吃的节奏，“兄弟，这就不够意思了，别给脸不要脸！”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何以鲲什么人？我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霍文丽怎么进的监狱，集团的控制权为什么在我手上？你以为手里有51%股份就可以了吗？天真了吧兄弟……别的地方不敢说，就在建宁……”
何以鲲豪横地指了指地面，“告诉你，这地方老子说了算！你他妈要不和老子合作，要不就滚出建宁！”
何以鲲身形健硕，长得又极具攻击性，外在就很有张力了，再加上这话的分量，简直气场拉满了。
相比之下，刘刚就显得极其平庸。
这个常年冰冷的机器人终于说了句人话，“何总，有话好好说。”
“你现在知道好好说了？好，那咱们就好好说，我这边结交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你也别给自己带高帽子说你们的货不愁销路，就这么说吧，说起销路你还能比得上我的？老子真的不信！”
“可是……这事我真的说了不算。”
何以鲲一下靠在沙发背上，做出一副老子不想理他的表情，“你他妈框我吧，到底有没有货！”
何以鲲加快进度就是为了莫寻。
因为他知道，小惠有危险，而莫寻为了父亲的案子会想方设法保住小惠，所以他比小惠都危险。
所以何以鲲才制定了这个计划，想一步到位打进女神会的最顶层，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有这样莫寻才会真正安全。
好在他能言善辩，最终通过了刘刚的测试，他终于能见会长了。
可不幸的是，莫寻失踪了，一个大活人，在建宁分局的监押室，居然离奇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何以鲲：谢谢组织给我一个找媳妇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