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身份可能会出自慕挽辞的口中,这是蓝钰早就想过的,只是没想到是为了想要救治江肆的办法,慕挽辞才如此。
可她反骨惯了,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反而讥笑道:“就算你猜到了我的身份,慕挽辞…我又为何要帮你呢?”
“难不成,你忘了当年的事情?”
她可不是什么藏着好心思的人,当年不过是一次十分难得的外出机会,想要凑一把嘉靖侯纳韶元长公主为妾的热闹。
想知道慕挽辞被当年顺手救过的人如此侮辱是什么样子。
也想做到蓝韶做不到的事情,更是顺便破坏了西门塑的得意之势。
总之,没有一个心思是真的为了慕挽辞,反倒那愚弄是真心的。
蓝钰想起来这些,便忍不住发笑,实在想不通慕挽辞是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帮她。
可下一刻,一直离她不算太远的慕挽辞突然走近了她,直勾勾的看着她的那双眼睛,对她说:“你自然没有理由帮我。”
“但你会帮江肆。”
“更会…帮蓝韶。”
听到蓝韶的名字,蓝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挽辞,慕挽辞倒是退了回去,笑着没有回答。
倒是蓝钰,脸颊露出不明的绯红,眼神也逐渐的羞恼。
可到底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良久,她才问道:“如此,你就不怕失去…”
“失去什么,都好过失去江肆。”
慕挽辞沉着的声音传来,让蓝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摇着头,面色还有有些许的犹豫。
而大政殿的喧闹声,则是更大了一些。
不久后,内侍高喊:“宣宜王觐见!”
慕挽辞不管蓝钰,径直的回到了阿越和阿梧的身侧。
而殿中的场景,也好似更热闹了一些。
-------
前越那些文臣们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他们迂腐,看重慕舒阳的也不过她的血脉,可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当年江肆在西陲生死不明,慕舒阳在上京全面培养自己的势力,有野心,有手段,唯独…
少了江肆的那几分实力。
靖远军若以武力踏入上京,或许早就可以取下,但江肆养精蓄锐,却是给了慕舒阳另一种希望,赌她药瘾未解,丧失斗志不敢轻易犯进,更是要打着慕挽辞皇族血脉的身份来求和。
却没想,先使用的是这样的招数。
把一团烂泥似的南宫媗送到她的住所,还下了那种药,让她又一次标记了南宫媗!
慕舒阳却一解释都说不出来,因为只要是乾元或者是坤泽,都能够看的出来她们之间纠缠不断的信香。
江肆看着她久久不吭声,还有因为药瘾马上就要忍不住的南宫媗,想着赶快结束这一切。
她忍到现在来上京,无非就是想要让这两个人都万劫不复。
待南宫瑶进殿后,江肆见她纨绔王爷的姿态,笑了笑,扬声道:“赐宜王座。”
自以为殿中没有能够听信江肆之人,慕舒阳本还有些得意,却没想到隐匿在大政殿中的平静军首领陶盛亲自走了出来。
宜王落座后,江肆才又淡淡的开口:“南宫媗乃南凉郡主,身份尊贵,在上京出了这档子事情,朕也有责,宜王说出什么样的条件,朕自当满足。”
“陛下哪里话,此事为平津王一人所为,负责之事也该是平津王履行。”
慕舒阳知道两人是在一唱一和,可眼下她除了否认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来:“陛下明鉴,此事…并非臣所愿…”
“哦?那平津王可是要杀妻灭子了?”
“一派胡言,本王什么时候…”
“那在氺城毒杀王姐之事,非你作为?”
慕舒阳想到很多,江肆入京后挑起矛盾的原因,却唯独没想到会从南宫媗的身上下手。
她与南宫媗当初本就是各取所需,江肆来京途中她只是担忧会有南宫媗同行,便派人去刺探一番,却没想那人根本就没回来。
原来…
“江肆,夺得天下时你如何勇武风光,为何也会使这种手段,陷害我…”
“因为啊,你不配。”江肆把玩着手指,轻笑着说道,又缓缓的把目光放到了殿外的慕挽辞身上,继续开口说道:“我从西陲离开近一年的时间,你屡次三番的试探,皆是以为我在幸城屈居,可你又怎么知道,京畿附近的关卡早就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就连你十分相信的陶盛,也一早就是我的人。”
“当年在氺城一役,我便看中了他。”
“还有,朕之血脉,将来必定会继承朕的江山,京畿一隅,有那么重要吗?”
“你却大言不惭的推举皇长女监管。”
几句话便让慕舒阳怒不可遏,她不敢相信,这一年多的时间她都是被江肆这般玩弄在股掌之中。
幸城的消息,全部都是假的,包括江肆的示弱,还有南宫媗一同前往的消息都是她故意透露出来的。
而这会儿她一身的怒气,只能发泄在南宫媗的身上,再也忍不住把肮脏的她踹到在地。
不过这一踹,南宫媗却是跟发了疯似的,她嘴上念念有词的朝着慕舒阳扑过去,慕舒阳自然不会傻站着不动,可被药瘾上来的南宫媗力气非常大,她抓住慕舒阳的衣袖不停的说着:“给我药…给我药!”
这样的一幕,江肆看的格外唏嘘。
当年,她们曾一起在攻入中原时点兵沙场,攻入一城便把酒言欢,如今却…
纠缠许久,慕舒阳终于把南宫媗推到了一旁去,气喘吁吁的对江肆说道:“江肆,你别以为只有你留了后手!”
“你昨日所用的东西,全部都是淬了毒的,包括今日午膳,和你如今坐着的龙椅。”
“西陲的毒药,可不知道你能不能解的了,有没有那么大的命!”
“这毒药,不知我可否能解?”
慕舒阳的话还没说完,蓝钰便走到了大殿之上,慕舒阳看着她忘记了继续说话,而是指着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西…西…西陲王…”
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竟然变的含糊不清,蓝钰走过去轻拍着她的脸,笑问她:“蛊毒的滋味好吗?”
“你…不是死了嘛…”慕舒阳因为痛苦脸上的青筋凸起,喉咙更像是被毒哑了一般,十分的难听。
但她的手一直都指着蓝钰,那眼神更像是见了鬼。
“是啊,也正是因为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才会有今天…我看着你,和西门塑死。”
“你该知道,我擅用蛊毒,所以昨晚的南宫媗,才会那般热情…”
“而你和南宫媗,也会永远的捆绑在一起。”蓝钰的这句话都是贴在慕舒阳的耳边说的,因此旁人谁都没听清楚。
除了气定闲神的江肆,她看到蓝钰上场,自觉可以退朝了,便递给陶盛一个眼神,她带着由靖远军假扮的平津军把前越文臣羁押。
虽然怎么样继续折磨慕舒阳和南宫媗,是江肆拜托给蓝钰的事情,但现在她却不想管了。
她又传来陶盛,让她放响箭示意靖远大军入上京。
她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方的混乱,还有逃窜的前越朝臣,缓缓的站起身来。
却与大政殿之外的慕挽辞对视上。
慕挽辞眼中的坚定之色,让江肆微微不解。
等朝臣都散去了不少,慕挽辞拉着阿越和阿梧走入殿中,明媚的笑着:“陛下,可否与妾去到清漪殿中?”
昨夜紫雾特使的消息,江肆也还记得,慕泽晟和西陲王窝如今正藏在清漪殿中。
江肆对此也是有所准备,大政殿的一切事宜都没泄露到內宫之中,而且清漪殿早就被悄悄戒严。
只是没想到,慕挽辞会邀请她同去。
江肆也是要走上一趟,也没有了拒绝慕挽辞的理由,便一人走在前方,任由她带着两个孩子跟在后面。
只是往內宫走去时,她听到了宫门附近的叫嚷声。
江肆停下脚步看过去,才发现是叶婵的先锋军带着陶遵回来了。
此刻他也没有了当年内阁大臣的风光,四肢被结结实实的捆绑,却仍然叫嚣着不满:“老夫乃越国肱骨之臣,怎会有你这般的子孙。”
陶继在多年前便已经死了,如今陶遵的血脉只有陶盛一人,看到这样的一幕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小。
江肆在笑了笑,能够理解陶遵此刻的气愤,他以为一直一心的孙子,却没想早就是她北靖国的人。
“祖父,若是越国无你,或许也不会败的如此快。”
陶盛不悦的接了一句话,倒是惹的陶遵更为动怒:“住口!是他慕氏小儿无能,老夫一直谨遵先帝教诲,对待越国绝无二心!”
“若不是韶元长公主分化成坤泽,越国怎么如此啊?!足智多谋有太祖之风,可惜啊…可惜啊。”
“可惜慕泽晟那块朽木,为大权在握逼着韶元长公主入了北境…”
这老匹夫越说越离谱,江肆忍不住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慕挽辞。
却见她十分平静的拉着阿越和阿梧,一双眼只看着她。
江肆面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才迈着步子继续往內宫走,快到清漪殿的时候,叶婵前来禀告:“陛下,臣无能,到上京别苑时,只发现了陶遵一人,西陲王,和天牢里的慕泽晟也不见了踪影。”
“无妨,那两人在清漪殿。”江肆解释了一句,便派叶婵去协助蓝钰处理慕舒阳和南宫媗二人。
她继续与慕挽辞去到清漪殿。
这殿中有人守卫,不过慕挽辞却没想到蓝韶也会在此。
更没想到清漪殿敞开门前,会跪着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一个是她十分熟悉的慕泽晟,另一个…应该是就是西陲王了。
西陲王如何倒是不打紧的,可慕泽晟的这副样子倒是让慕挽辞心中刺痛,她拉着阿越的手一紧,阿越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她,慕挽辞回神,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的说:“无事…”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一直低着头的慕泽晟这时却抬起了头。
他的面容不似从前那般清秀,蓄起了胡须,蓬头垢面衣衫不整。
而在他身侧不远的西陲王也是这副模样,西陲王此人,众人都曾听说过,都以为会是十分狠辣之人,却没想会是以这样依附在慕泽晟身侧的姿态出现。
他把头埋在慕泽晟的怀中,不想见人,倒是慕泽晟一把推开了他,跪着到慕挽辞的腿边:“长姐,救救我…我不想死!”
“都是…都是我听信了陶遵那个老匹夫的谗言,不然当年怎么会同意送你到北境去…”
“都是慕舒阳,是西门塑…!”
总之,从慕泽晟的口中,他就是最大的受害人,所有的人都在逼迫他。
甚至最后他看到慕挽辞不为所动,竟然也开口质问她:“长姐…慕挽辞,若不是…若不是你多年霸权,我又怎么会…”
慕挽辞再听不下去,一记耳光便打在了慕泽晟的脸上,接着又在他没回神的时候,连着打了四五个耳光。
江肆侧目看过去了一眼,又让乌泰把想要扑向慕泽晟的西门塑拦住。
等到慕挽辞打够了,她才开口问一句:“你想怎么处置慕泽晟?”
“我…不想他死。”
慕挽辞的这一句话说的十分平淡,却让两个人都变了脸色,慕泽晟像是看到希望一般盯着江肆。
江肆则是略有失望,和恍然的看着慕挽辞。
最后,她又听到慕挽辞说:“东海有一好去处,潮湿阴冷,不时可能还会有大鱼出没…”
“长姐…慕挽辞!你不可以…!”
“弟弟,姐姐保住了你的性命,不是吗?”
可自小生活在中原的慕泽晟哪里会水呢?这简直还是要他的命啊!!
“慕挽辞!你这个…妖妇!被江肆玩到…唔!”
慕泽晟说到一半,就被江肆一脚给踩在了嘴上,直到身边的几个侍卫按住了他的四肢江肆才放下脚,吩咐道;“先送到天牢…”
随后又把视线放在了一直盯着慕泽晟的西门塑身上:“把西门塑也先带到天牢去,蓝韶你再看看蓝钰什么时候有用,让她自己去天牢领人。”
西门塑先是挣扎不肯,却又在看到蓝韶的失声尖叫:“不!别碰我,你们姓蓝的都是怪物,别碰我!!!!”
同为西陲人,蓝韶对西门塑的失态显然有些理解,并没有当回事,命人把她带走,转而停住脚步看着江肆。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此刻清漪殿中只剩下江肆慕挽辞阿越阿梧,蓝韶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要把江肆也一起带走。
却没想江肆这会儿竟然自顾自的走到了清漪殿中,蓝韶想喊人,却见慕挽辞把阿越和阿梧放到了她的手边。
“清漪殿乃是我从前住所,想要再去看看,蓝军医帮我看管阿越阿梧可好?”
慕挽辞像是请求,但完全不给蓝韶拒绝的机会,松开阿越阿梧的手就跟在了江肆的身后,更是眼疾手快的把殿门关上。
蓝韶察觉出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再想开门已经迟了一步。
-----
而走进去的江肆和慕挽辞,因为关上殿门面对的正是漆黑的一片。
清漪殿中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引着江肆在漆黑一片之中寻找到软榻,并大摇大摆的坐在上面,而慕挽辞紧随其后。
时间久了,仿佛能够看得清楚什么东西,江肆也知道跟在她后边的人是慕挽辞,她想回头看去,却被一闪的光亮晃的闭上了眼。
再抬眼时,慕挽辞正拿着金钗抵在她的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恐惧感突然遍布全身。
接着她听到自己颤着音问:“慕挽辞,你现在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