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
慕挽辞垂着眼,许久之后只轻轻的叫了声她的名字。
江肆猜不出那是默许还是什么,总之她走上前来,勾起慕挽辞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片刻后,慕挽辞还是又一次垂下了眼。
不愿意与她对视。
江肆有些失落,又不死心的问:“你难道看不出,我心悦你吗?”
“还是,你这几日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知道不该如此对待,可江肆心里也是极度的不平衡。
最后慕挽辞像是妥协似的叹了口气。
“我不该…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可那是事实,不是吗?”
“我性子不大好,执拗较真,心眼小又容易记仇,所以慕挽辞上次你的那些话,真的伤到我了。”
“我以为我们…”
江肆越说越气恼,嗓门都大了许多,可看到慕挽辞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声音突然就消了下去。
不该再说。
也没必要说。
“船里的卧房有许多,我去楼下…”
眼下她们二人在三楼,整个一层都是两人的卧房,有餐厅会客厅,还有慕挽辞煮茶所需的茶具,棋盘…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多余了。
她踉跄的下了楼,却半坐在楼梯上面,侧耳听着楼下慕挽辞传来的动静。
没有动静。
慕挽辞安安静静的,好像就没挪过位置,没走到里间,也没来…找她。
她下了楼,看到的是正在往上面搬东西的蓝韶。
二楼一共有两间卧房,蓝韶是除了她和慕挽辞官职最高的人,自然是住在这里。
所以也空出来一间。
见她下楼,蓝韶先是纳闷,而后又笑了笑问她:“没去哄殿下?”
江肆心里本就生着慕挽辞的气,听到蓝韶这也讲自然也是不愿意的,撇过头说着:“我为何要哄她?”
对于蓝韶,江肆其实也是充满好奇的。
她对自己和慕挽辞的事情,未必太过上心。
情绪不佳,又想找人聊聊,江肆随手拿了两瓶酒,带着蓝韶又到庖厨拿了烧鸡。
“走,去外面喝点。”
“王爷确定吗?现下可是在航行途中,外面是…”
“确定,我们就在甲板上喝。”
江肆拉着她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停下,对着厨娘说道:“你…做点温养的食物给长公主。”
厨娘应下后,江肆才又带着蓝韶往外面走。
海风清凉,江肆举起酒瓶就开始喝…
坐在她身边的蓝韶不满的抢了过来:“有多大的别扭至于你如此啊?”
江肆不可能一口就醉,却是一心求醉,说起话来含含糊糊:“我还是喜欢你这么说话,别总是叫王爷叫侯爷的,叫名字。”
蓝韶确实比起府中的所有人跟江肆在一起最随便。
江肆,也确实最喜欢她。
最令人好奇的也是她。
“蓝韶,过去那么多年,你为何躲开我呢?”
“江肆,我是乾元。”
蓝韶的话让江肆莫名其妙,扭过头看她的时候见她一脸防备更是无语。
“虽然你是主上,可你我都是乾元君,我不可能会喜欢你的,别肉麻兮兮的看着我。”
蓝韶这副嫌弃的样子,让江肆也有点后悔,竟然觉得最喜欢的属下是她。
还不如苏洵,苏旭虽然有时说话不中听,可她不针对,也不是故意的!
江肆眯了眯眼看她,也不愿与她在这种问题上胡扯,而是问她:“我问你的话,可否正面回答?”
“问我,为何要躲着你吗?”
“江肆,你该问问你自己,为何这些年的你,与年少时不同了?”
“你什么意思…!”江肆突然扭头怒瞪着她,蓝韶没接话,却是拿起酒杯继续喝着。
江肆也喝,很快一瓶酒快见底了,两人脸上都染上红晕,蓝韶才扶着栏杆站起身,遥望着海面,指给江肆看:“那边…是西陲。”
“江肆,你还记得不得,那年你与前嘉靖侯出征,那是你第一次出征,就是在西陲边塞,你救了我。”
“我之后日日跟在你身后,沉默不语,你也不会嫌烦。”
江肆哑然,她自然是不记得的。
就喝的多了,可以替她掩盖许多,她不回答蓝韶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又继续说:“你曾问过我,为何会对西钥枫如此熟悉。”
“因为,我们是表姐妹。”
“她逝去的娘亲,是我母亲的亲妹妹。”
“一母同胞。”
“什…么?”江肆轻声又诧异的问道,蓝韶笑着点头:“正如你所想,我来自西陲巫毒之最的…西钥家。”
“西钥枫的娘亲,是坤泽且比我母亲小了许多,在她沦为舞姬时,我母亲在西陲边塞苟延残喘,为抵抗西门氏,解救西钥族人。”
“不过结局显而易见,失败了。”
“我被寄养在母亲手上的巫医手中,巫医姓蓝,便是我的师父,养育我到遇到你的前一年,去世前告诉了我所有关于西钥家族的秘辛。”
“江肆,你不属于这里。”
“或者说,你不只属于这里。”
蓝韶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夜光中就连样子都好像变了似的。
江肆突然毛骨悚然,她觉得骇世惊闻的话就这么轻易的从蓝韶的话中说了出来。
她不属于这里…
不只属于这里?
江肆站起身抓住蓝韶的手,激动的问:“蓝韶,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蓝韶摇摇头,把最后一滴酒喝掉,而后双眼无神的对她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的出来罢了。”
“你…为什么看的出来,因为你是西钥家的人?”
“那西钥枫呢?”
“她都知道什么?她为什么会冒死为慕挽辞送解药,还要那样另类的方式。”
“那我更不清楚,她的过往我都与你说过,如何做,怎么做,那是她的事情,你我无法干涉。”蓝韶说话变的木然,看向她的眼神也是。
江肆十分不解:“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从说起西钥家开始,从海风吹起,蓝韶开始变的十分不正常,不只双眼无神,手脚也…变的十分僵硬。
“你是因为喝酒,才变成这副样子的吗?”
“我,很讨厌之前的你,希望…你再也不要让她出现了。”
许是真的醉了,蓝韶说完这话便起身往里面走,踉踉跄跄,江肆要扶着被她甩开。
不久之后,她又返了回来。
拿着两瓶酒递到江肆的面前去。
自己怀里也抱着两瓶,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蓝韶的话江肆似懂非懂,又因为慕挽辞心里别扭,也不管那些,捧着酒开喝。
又是一瓶下肚后,蓝韶恢复了正常,没个正经的挂在她的身上:“江肆,那些都是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
“其他的,你自己琢磨去吧。”
“那慕挽辞的事…”江肆猜出她是喝醉了,可还是想问。
蓝韶却捂住她的嘴,颇为神秘的说了一句:“不可说…”
“你…!”
“算了,不跟你这个醉鬼计较。”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蓝韶这一杯酒下肚之后醉的极快,供着劲儿的让她也快些喝。
最后,江肆也喝的迷迷糊糊,往回走的时候只听到蓝韶说了一句:“你在雨露期吗?!”
“信香的味道好难闻啊!”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被软软乎乎的什么东西给抱住了,她还不撒手的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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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够了吗?”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江肆感觉像是慕挽辞的声音,可抬眼的时候却看不清楚人。
每次喝酒都是象征性的喝一些,身为嘉靖侯没人敢灌她的酒,都是哄着她来的,所以以往都只是喝了几杯,有些晕晕乎乎的就被送回了房间。
导致江肆都快忘记了…她酒量极差。
而且还会断片胡闹。
“冰淇淋。”
她觉得眼前的明明就是硕大的冰淇淋,软软甜甜又很凉爽,让她浑身的燥热都下去了不少。
抱着‘冰淇淋’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终于…
被按着头离开!
江肆不满的叫嚷:“你不该说话的!”
‘冰淇淋’安静下来,江肆这才满意的抱着她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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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饱受雨露期折磨,江肆难得睡了个好觉。
醒来时脸颊红润,被她抱了一整晚的人却无精打采…
“睡够了?”
慕挽辞支着下巴问她,刚睁开眼睛的江肆皱眉想了一会儿,问慕挽辞:“我…怎么会在这?”
“我倒也想问呢,蓝韶为何把你送到我面前来?”
想起昨夜被人翻来覆去抱个没完没了慕挽辞就很气恼,而且…她还被叫了一晚上陌生的名字。
虽然与江肆还在冷战中,但慕挽辞依旧左右不了自己的情绪,冰冷的问她:“那个叫冰淇淋的是何人?王爷的新欢吗?”
江肆脑袋空白了一瞬,愣是没想明白怎么有冰淇淋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词,如果她不是说的,慕挽辞也绝对不会知道。
“我…”江肆下意识便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过来问她:“你就这般想我,随意的沾花惹草?”
“你整晚喊着旁人的名字,要我如何想呢?”慕挽辞冷静的陈述着她所认为的一切,听的江肆咬牙切齿。
不过一想到昨夜醉酒她肯定会把慕挽辞折腾够呛,心就有些发虚,也顾不得这几日还在冷战,伸手便把她拉到了身前来。
嘴唇差点碰到时江肆呼吸一滞,不过还是开口说道:“冰淇淋是一种食物,我…从前很喜欢。”
她说完,慕挽辞没有任何的回应,脸色平淡无比。
江肆顿时泄气,又十分不甘。
搂紧慕挽辞的腰身压在床上,恼羞成怒的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你可以不信任其他的,但是!你要相信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