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凛冽, 吹乱了黎初的头发,发丝不受控的飘到脸边挡住视线。
她伸手拨开,隔着一道冷风,视线隔空对上。
周遭车来人往, 无数噪音混在一起, 耳朵自动屏蔽白噪音, 一切变得缓慢无声。
对视良久。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居然在看见谢清砚的第一秒,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心虚又不安。
可是,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只不过是正常社交而已。
就算……
也许, 他不是在等自己呢。
雪越下越急, 路灯上堆积薄薄一层,黎初双手冻僵, 快要拿不住手机, 忽然觉着自己站在这吹冷风, 像个傻子。
而,谢清砚一动不动站着,更傻。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去往谢清砚身边,隔着点点距离, 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你怎么在这儿?”她将他打量一遍,发现他穿的远比预料的要单薄,漂亮的脸顿时皱起, “你不冷吗?”
说着话,目光一点点往下移动, 停在他泛红的手指。
肌肤泛红,青筋尽显。
黎初伸手握住,冰凉的触感让她抖了一下,都差点冻成冰块了。
这么冷的天,他不要命啦。
见他不说话,黎初拉着他转身往酒店走,下秒手心就空了,男人抽回了手。
黎初根本没意识到男人在闹脾气。
她侧过身,稍稍不解,“你不回去?”
谢清砚眸光动了动,从她脸上移到她手上,停在手机和围巾上。
几秒后,薄唇缓缓牵动。
吐出的语气更冷,“你又见他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分量,透着几分质问的意思。
黎初一时愣住,脑子里塞满了冰块似的,冻得丧失思考能力,就连他这话都足足反应了几秒钟。
红唇冷的发颤,她心说非要在这冰天雪地解释吗,简直要冻死了。
可是,对上谢清砚那张风雨雨来的脸,这些怨言憋回肚子里,将见孟津怀的缘由解释了一遍。
这下,他该跟她回酒店了吧。
细碎的雪花顺着风飘到头发脸上,又冷又湿,很不舒服。
好想泡一个热乎乎的澡,再喝点酒。
心里默默倒数计时,脚已经迫不及待要迈开,却听见他声音传来,“不是不让你见他吗?”
“还没分开,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一时语塞,黎初意识到男人根本没认真听她的解释。
这男人心眼怎么这么小。
黎初往前迈了一步,重新握住他手,两人的手都不暖和,也汲取不了什么温度。
她轻飘飘一句带过,“我们回酒店再说。”
身材高大的男人被黎初牵着手回酒店,一路安静配合,电梯里挤进不少人。
黎初无法辩解他有没有想通,只想着不要再惹他。
肩膀被环住,周身环绕着男人的气息,她被谢清砚好好护在双臂之间,无论多少人进进出出,都无法碰到她。
体温逐渐回暖,黎初往他怀里靠了点,手圈住他的腰时,真觉着他穿的太单薄,要什么风度啊。
估计是没预料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他,谢清砚身体僵了一瞬,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拉开。
黎初不以为意,当他心情有所缓解,皱了皱鼻子便没放心上,乖巧地站着。
电梯里直升顶楼套房,狭窄的空间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明亮的镜子倒映着光和两人影子,黎初从镜子里偷瞧着谢清砚。
有些感觉后知后觉唤醒,她轻声呢喃,“谢清砚。”
谢清砚侧过脸,视线看向她,但一言不发。
跟初见时一模一样。
这天差地别的变化,让她恍惚了几秒钟。
她牵牵唇说:“你在生气吗?”
回应她的是一道意味深长又冰冷的眼神。
电梯门打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脚步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的,黎初拉着谢清砚直接回他房间。
肩头的细雪融化成水珠,黎初想伸手替他拂走,但水珠很快的悄无声息渗透羊绒大衣。
她抿了抿红唇,放弃这种想法。
房门打开,室内的灯应声亮起,热气伴随着干燥的气息迎面扑来。
黎初舒服的想要喟叹一声。
可,下秒,“啪”地一声,长指在开关上按了下,灯一瞬间全熄灭。
谢清砚将灯关掉了。
四周陡然陷入无尽的黑。
黎初想问他干什么,今晚为什么如此反常,话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男人凶狠的吻堵了回去。
她后腰抵在墙上,修长的脖颈陷入他手心,脉搏贴着手心,冰凉感在一瞬席卷全身。
身体颤了颤,被狠狠扣住,睫毛也颤的厉害,呼吸和心跳在撕扯间不受控。
他很凶,侵略性和掌控力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心甘情愿放下防备,无条件信任他,做他最高贵的主。
男人虽然很凶,但也算温柔克制着,含糊的话更刺激神经。
“为什么对别人摇耳朵?”
从没哪一瞬,比现在更激烈。
他的长指滑到她的chocker上,轻轻收力,炙热气息瞬间贴上耳朵,“该从哪里惩罚你?”
他的手指像一杆尺,一寸一寸的丈量着,所到之处都要遭殃一下,伴随着他严厉的质问,“这里?”
男人的呼吸一寸一寸逼近,在黑暗的氛围里疯狂发酵,感官都被放大了。
呼吸随着他的靠近剧烈收缩。
眼尾溢出点点点水光,很快就被颤抖着闭眼洇开,水雾般的笼罩在眼前,黎初咬着的唇瓣染上一层艳丽色泽。
他声音再次落下,“还是这里?”
手心落下的地方,犹如深埋的火种引燃,烧的发烫。
黎初脑子比呼吸还乱,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得到的是他更重的惩罚。
这是一场灵魂的酷刑。
“不喜欢吗?”他严厉问道。
黎初汗涔涔的额头贴上去,嗓子像是被汗水浸润潮湿,沙哑着,“谢清砚——”
没得到回应,她轻唤着他名字,又撒娇似的拿出本事蛊惑人,“Daddy,你是要弄/死我吗?”
声音很弱,气声似的缠在耳朵边,化作丝丝缕缕热气往耳朵里钻。
男人眸光一沉,仰视着她的脸,似笑非笑的捏住她下巴,让她自己看清楚。
到底谁在被服务那个。
黎初脸一下就热了,挣扎着闭上眼不看,男人却不想放过她,有的是办法让她睁开眼。
“我错了,以后我见到孟津怀绕道走。”
“我以后再也不提他名字。”
“……”
头发凌乱缠在颈间,她告饶的样子跟想让人欺负。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黎初昏聩的意识回神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现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全身温暖干净,软绵绵的枕头支撑着她,很大程度缓解了疲惫。
手臂酸的抬不起,脸在枕头上蹭了蹭,眼角的绯红将散未散,眼眸潋滟潮湿,格外的娇艳妩媚。
视线转过去,入目的是谢清砚站在巨幅落地窗前,身前万家灯火,他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这一刻是静谧美好的,别样温情。
黎初安静了片刻,叫他名字,声音还沙哑的厉害。
闻声,谢清砚转过身来,那块灯光暗着,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着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隔着一段距离,视线交汇。
黎初忽然想起来,缓缓开口,“谢清砚,明天我要回去了。”
男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冷静,他说:“什么时候?”
“一点。”
黎初说完,问他:“你呢?”
谢清砚随口说了个时间,其实他还确定行程,但为了让黎初相信,他刻意错来时间,说的信誓旦旦。
黎初点点头,盘算着她降落那会儿,他还没起飞。
说完,两人又沉默。
气氛有一丝尴尬,还有些伤感。
“那再见?”她说。
她是很怕这种场合的。
谢清砚纠正她:“那是明天的事情,今晚的时间还很长。”
时间长短其实不重要了,过了今晚一切都要归零。
谢清砚嗓音沉了点,“黎初,要不我们——”
黎初拥着被子坐起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凌点的钟声敲响,从广场幽幽传来。
上一次,他们在零点接吻。
这一次,
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告诉他,“时间到,游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