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慢慢磨, 这件事也算过去了。
这日,外面下着暴雨,趁此机会, 顾家行通知所有有到仓库开会。
顾家行穿着件黑色运动外套,站在板凳上,望着下面歪歪扭扭的队伍, 一直提着嗓子说话。
“今天有件大事要和大家说,请大家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
人群里响起七零八落的回应:“是。”
顾家行:“有一位教授研究出了可以使异兽瞬间死亡的药剂, 只要配合武器使用,将药剂打入异兽体内, 不用等两秒钟,异兽血液就会凝结,也就是我们理解的死亡。”
他才说个开头,下面就跟热水烧开了一样,议论纷纷,显然下意识不相信顾家行说的话。
他们常说着希望,等真正反击的机会摆在眼前, 又不敢去尝试。
“安静!”
“药剂经过大量实验,还在各圈进行了实地试用,它的威力超出了研究人员的预期。”
“这就是我们的武器……”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噪音完全盖住了顾家行的声音。
顾家行额头青筋暴起:“安静, 都他妈闭嘴,谁要说上来说。”
“司玉衡。”
司玉衡听见有人叫自己, 浑身一个机灵, 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挣脱出来。
顾家行看她眼皮都睁不开的模样就来气, 招手让她上去。
司玉衡问身旁的戴珊:“他叫我干嘛?”
戴珊蹙眉:“上去讲话。”
最近司玉衡总是魂不守舍,晚上频繁做噩梦, 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接二连三地出差错。戴珊担忧的目光跟着司玉衡的背影,放在兜里的手不安分地扯着衣服线头。
司玉衡花了十秒走到人群前,默默立正站着不说话。
顾家行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厉声道:“你和他们说说,我有没有夸大药剂的作用。”
司玉衡抓住几个关键词,把前因后果补齐,悠悠开口:“并没有。大约二十天前,我们去红圈执行任务,就是冲胡教授和药剂去的。”
“当时还不确定药剂是否真的是大家想象的那样,是一个一击毙命的法宝,所以就把消息封锁了,看来1030小队和1029小队的人嘴巴都很严实,没透露半点消息。”
“我也不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现在的境况还不清楚吗,就算没有药剂,不用一年,大量繁殖的异兽就会占据整个地球。”
“行吧,其实还有一件事顾队长没告诉你们。顾队长是不是想说完药剂的事情,再和大家说撤离的事?”
司玉衡从没像今天一样,麻木地说着字词。
顾家行本想说她过早透露撤退命令,看见她眼里没有一点光,不知为何,找不到指责她的话。
顾家行让她下去,重新使仓库里的人们安静,再次说话时把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
“是的,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守不住了,明早撤离。我只是在通知你们,下次作战将会和其他部门合作。服从命令是你们唯一的任务。原地解散。”
说完解散,心存疑虑的人不敢去接顾家行的火气,就想来问司玉衡,结果这位更是凌若寒冰,不能接近,大家只能找其他参加过C11红圈任务的人询问详细事宜。
这批人最难管,个个有个性。幸好,大事上都会听从顾家行的安排。
司玉衡两手插兜,和戴珊对看一眼,她现在只想回去睡觉。昨晚又没睡好,连续一个星期做噩梦,把她头疼的坏毛病也唤醒了。但估计顾家行会叫她们留下来,耽误她补眠。
顾家行犹豫了会儿,喊了戴珊名字。
两个人都是表情空白地转头。顾家行说:“戴珊留下就行了。”
居然叫了戴珊。司玉衡心有狐疑地朝房间走。
空荡的仓库只剩下顾家行和戴珊。
戴珊率先挑起话题:“你想问司玉衡的事?”
顾家行:“她是怎么回事,从那次伤到手臂后,成天就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戴珊眸子里没有波澜,因为她也不知道。
“不清楚,她就是说累得慌。要不你给她找个心理医生看一下,说不一定能起作用。但是咱们现在这个条件,确实比较困难,那真是没办法了。”
顾家行简直受够了这两个人:“找什么心理医生,你去问她。比起医生,她更信任你。”
戴珊打了一个轻轻的哈欠,司玉衡睡不安稳,她也遭罪。
“她不和我说,我没办法啊。”
“你想点办法吧,关键时期不能再出岔子了。”
戴珊身负重任,一路上吃了三颗糖,越嚼越用力,几乎是入口就把硬糖嚼碎。她回到房间就坐到沙发上,双腿相叠。
司玉衡在收拾行李,其实也就是把所有东西塞进提包里,全都装进去就行了。
“你最近心情不好?”
司玉衡缓慢抬头,疑惑反问:“谁说我心情不好?”
戴珊把腿盘上去,偏头看着她:“你要是有心事可以和我说,别憋在心里。”
提着衣服抖的司玉衡动作慢下来,把外衣铺在桌子上,抚平上面的褶皱。
“我不是心情不好,我是睡不好。”
戴珊又问:“为什么?”
司玉衡摇头:“很奇怪,我这半个月来一直梦到一个绿色房间,好多绿色物体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估计是鬼压床了,我脑子是清醒的,但身体动不了。”
“请假休息两天,别出任务了。”
“影响不大,不用请假也可以。”
戴珊严肃地说:“你必须休息,找到问题所在,不然你现在的状况和异兽对上,很容易出事情。司玉衡,我不希望你出事。”
司玉衡呆住很久:“也是,我不能出事。”
她出了意外,戴珊该怎么办啊。
谁又能把答案解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司玉衡复盘了一遍,脑子更加糊涂,往常她只要稍微消极一点,系统恨不得拿着喇叭在她耳边叫她振作起来。这次,却又放任司玉衡沉溺在疲倦之中。
司玉衡伸出双手,看着手心里的掌纹,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消失。
戴珊让她到床上休息,剩下的东西交由戴珊整理,司玉衡就这样双手撑在身侧,眼也不眨地看着戴珊忙碌的身影。
有点分不清眼前的是谁。
戴珊吗,还是别的世界的她?
司玉衡变换姿势,支起左脚,托着侧脸,轻声唤:“戴珊你过来下。”
戴珊走过来:“有事?”
司玉衡动了动右手手指:“让我好好看看你。”
戴珊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现在说她没事找事确实有点不合适。戴珊拉起司玉衡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
同时,司玉衡也在感受戴珊脸上嫩滑的肌肤。
如同美玉,根本不像这种条件下会存在的皮肤。
戴珊眼眸下垂:“看出什么了,我漂亮了还是……”
司玉衡忽然一用力,把她扯进怀里,不留空隙地吻上去。极具攻击力的皓齿险些咬破戴珊双唇,戴珊愣了片刻,双手按着司玉衡肩膀,抬腿搭在那双修长的腿上。
精神恍惚是一回事儿,司玉衡的力气依旧很大,能压制住戴珊各种小动作。
她与她两手紧扣,舌尖扫过她脖颈上清晰可见的牙印。
熟练地让戴珊双眸泛着水光看着自己。
那对眸子幽冷又神情,司玉衡从戴珊眼中看到许多倒影,忍不住鼻尖一酸。一颗晶莹的泪砸在戴珊鼻梁上,顺着高挺的山根滑到冷淡的眸子里。
戴珊伸手轻拍司玉衡脸颊:“哭什么,现在在下面是我。你看你给我脖子咬成什么样了,我都没哭。”
司玉衡破涕为笑,一边给戴珊扣衬衣纽扣,同时吸着鼻子说:“我找酒精棉给你消下毒。”
戴珊坐下来,指腹在脖子上移动,歪着脑袋:“出血没有?”
司玉衡食指勾了下鼻尖,表情不自然地说:“一点点而已。”
戴珊下床找镜子照了一下,两排牙印清晰可见,细密的伤口往外渗着血珠。
“我就知道,你上辈子一定是条狗。”
司玉衡苦笑,上辈子的事谁记得清谁吃亏。
“脖子上那么多血管,你干脆一口咬死我算了。”戴珊拿着棉签给伤口消毒。
比起死亡,司玉衡害怕的是戴珊会彻底消失。
司玉衡懒洋洋地说:“我要想多少种办法,才能把你牢牢捆在身边。”
戴珊实在无法听出她话里有话,发现新鲜牙印居然还旧伤疤重合在一起,忽地愣住。
“奇怪。”
“怎么了?”
戴珊拉低衣领:“看,你的虎牙正好能对上这两个伤疤。”
司玉衡全都知道,但不能说。
“真的哎,你脖子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戴珊记忆里搜寻不到相关的信息,摇摇头:“不清楚,我妈说很早就有了,具体怎么弄的她也忘了。”
司玉衡微笑道:“你或许应该仔细想一下。”
戴珊:“再说吧,也不是很重要,巧合而已。”
司玉衡心说,很重要啊。
收拾好行囊,戴珊找顾家行给司玉衡请了假,撤离途中坐车上休息就行了,不用下来清路。
即便是在颠簸的车内,司玉衡一睡着又会做噩梦,每次醒过来气息紊乱,手心里都冒着白雾,脸色更是难看。
司玉衡重重出了口气,瞬间惊醒,视线像被一层薄雾罩住,用力按着太阳穴,朦朦胧胧地说:“戴珊呢?”
主驾驶位上孟卿侧目瞧了下司玉衡。
“前面探路呢。每次一醒来就是问戴珊去哪里了,今天第三遍了,司队长,你放过我吧。”
司玉衡听不清孟卿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东西,光听见戴珊名字了。